“真是可惡!”在隋軍轟擊城牆的間歇,龐玉看着已經破爛不堪的城牆,惡狠狠的說道。
“哼,殿下已經擊退隋軍主力,奈何來整這廝,還是依舊轟擊城牆不止!”殷開山也是說道。
“隋軍已經連續不斷,對城牆進行轟擊,若非連日來,發動軍士、百姓於夜間修補城牆,恐怕至少也被轟出了一個缺口!”龐玉接口。
“將軍,不如出擊吧!”這時,一個副將說着。
殷開山沉吟,本來秦王已經爲他做出了榜樣,但藍田關一帶與新豐一帶,土質卻是大不相同,更重要的是,秦王是未雨綢繆,先行籌劃,挖掘了地道,這才能在隋軍到來之後,迅速的將地道挖掘至隋軍營寨下方。就算藍田關一帶的土壤好挖,短期內也無法奏效,更何況這一帶,已經有着秦嶺山石,非常的難挖。
“出擊?龐將軍,你以爲如何?”殷開山問道,雖然秦王讓他爲主,但龐玉身爲副指揮,他的意見,也要徵求。
“數日以來,隋軍一支不停轟擊,城牆多處受損,若在繼續堅守,秦王短時間內有無法擊敗隋軍主力,恐怕……”龐玉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既然龐將軍也認爲該出擊,那麼就得仔細計劃一番!”殷開山受到秦王勝利的鼓舞,心中對勝利,也就有着渴望。
“殷將軍,隋軍大營在公王嶺以南,不如末將率兵五千精銳,埋伏在公王嶺,而殷將軍領兵攻打,趁其與將軍對峙之時,末將縱兵殺出,將隋軍大營燒燬?”龐玉說着。這個計謀,其實很常見,但越是常見,往往越有效。
殷開山想了一想,正要說話,這時士兵就喊道:“將軍,隋軍又開始了!”聲音,帶着一絲驚恐。隋軍十餘日來,連續不斷的轟擊,的確讓人有些膽寒了。
“撤!”殷開山說着。當然,他口中的撤退,並不是真正的撤退,而是爲了躲避隋軍投石機的轟擊,躲在城牆下。被隋軍轟擊這麼久,女牆已經多處損壞,不能躲藏人了,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大部分的唐軍就躲在城牆下,城牆上只留下極少數的士兵,查看隋軍的動向。
很快,城牆又開始如往日一般哭泣着,劇烈的顫抖着,留在城牆上的唐軍士兵,在大多數的時間裡,只能彎曲着身子,儘量的避免被石塊擊中,趁着間隙,他們時不時探出頭,查看隋軍的動向。
就在這時,來整在遠處山崗之上,瞧着碎石紛飛的藍田關,點着頭,說道:“看來,進入就是時候了!”
薛萬均在一旁,說道:“經過這段日子連續不斷的轟擊,想來唐軍的士氣已經跌到了低谷!”
阮君明也是點着頭,說道:“我願做先鋒,攻打藍田!”
“老弟,這一次,就讓哥哥吧!”薛萬均說着,一臉的焦急。
“兩位將軍不必心急,都有份,都有份!”來整說着,看了一眼關城,續道:“薛將軍你領兵五千,在這波攻擊之後,就率兵攻城!”
“是!”薛萬均聽了,很是得意一笑。
“至於阮將軍,可在後接應,務必要在今日,攻下藍田關!”來整又說道。
“轟!”女牆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一塊巨石砸了下來,落在一個躲藏在女牆下方的唐軍士兵,“哎喲,痛!”那名士兵說着,雙腿一縮。這陣轟擊過後,按照慣例,隋軍應該就要休整一番,然後從後方運上巨石,然後繼續轟擊。
但不知道爲什麼,隋軍並沒有停止轟擊,耳邊依舊響徹着巨大的轟鳴聲。這名士兵有些奇怪,死死的用手護住了頭顱,暗想着:“莫非是剛纔被擊中了腦袋,從而算錯了隋軍轟擊的次數?”
他有心想要問一問旁人,可是碎石紛飛,卻是不好站起身來,只能依舊縮成一團。
終於,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隋軍的轟擊終於停了下來。這人站起身來,揉了揉被砸的鐵青的額頭,嘟囔着什麼。
“啊,隋軍攻來了!”這時,有人驚恐的說着。
“打來就打來唄,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人很是不滿的說着,忽然,他猛地瞪圓了眼睛,看着城牆外,隋軍已經漫山遍野的衝殺而來,隱隱的,他能感到地面在震動。
“隋軍,攻城了!”這人大吼着,衝到內城,大聲的喊着,嘶啞的聲音頓時充盈在空中。
“快!”聽到聲音的殷開山兩步邁做一步,很快上了城牆,向外看去,隋軍士兵已經距離城牆不足兩百步了。
“弓弩手,射擊!”殷開山吼着,聲音嘶啞不堪。
“射,快射!”龐玉也是大喝着。
唐軍的弓弩手,聽到命令趕快舉起弓弩,胡亂的將箭支向外射去,一時間,亂箭如雨,在半空中飛舞,只聽慘叫聲響起,隋軍士兵有不少倒在了城牆外。
“哈哈,給老子射!”殷開山看到隋軍士卒不停的倒下,哈哈大笑着,激勵士氣。
經過隋軍十餘日的轟擊,藍田關下的護城河已經被碎石填平了,因此,隋軍在付出了數十人的傷亡之後,就將雲梯架到了城牆之上。
“兄弟們,隨我殺!”薛萬均大喝一聲,然後將橫刀咬在嘴上,雙腳急蹬。
“射死他!”殷開山看到此人如此勇猛,當即大喝一聲,朝着薛萬均所在的方向奔了過來。
薛萬均聽到殷開山的聲音,將橫刀握在手中,然後奮力一躍,就劈翻了一個唐軍弓箭手,看着奔來的殷開山,大喝一聲:“鼠輩,受死!”
薛萬均之所以能夠如此迅速的登上城牆,全耐十幾日的投石機攻擊,給了唐軍一個假象,就是隋軍打算將藍田關的城牆轟擊成渣,然後纔會進攻。而且,薛萬均發動攻擊之前,來整還延長了投石機的拋射時間,而這時,薛萬均已經領着士兵在半路上了,若不是巨石不能及時供應,使得轟擊出現了短暫的停頓,來整的計劃是要等到薛萬均儘量靠近了城池再發動攻擊的。
雖然石塊不足,但薛萬均衝擊的時候,這個距離已經不遠了,隋軍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之後,還是靠近了城牆,這個時候,城牆已經被轟塌了一些地方,因此薛萬均才能第一個登上城牆。
“殺!”殷開山發出一聲悶喝,手中的橫刀急速劈下。
“鐺!”的一聲,薛萬均也是絲毫不懼,與殷開山搏鬥在一起,這一擊,兩人均是手臂發麻,顯然是半斤八兩,棋逢對手,正是強敵。
“兄弟們,將軍已經上去了,衝啊!”隋軍士兵有人看到薛萬均已經衝了上去,頓時大聲的喊着。
“咚咚咚!”這時,從隋軍的後方,傳來的急促的擊鼓聲,士卒們,聽到擊鼓聲,頓時一聲吶喊,紛紛鼓起了餘威,蹦上了牆頭。
“把他們趕下去!”龐玉看到這種情況,頓時大喝一聲,手持橫刀,撲了上去。
頓時,藍天城頭上,兩軍激烈的交戰着,因爲城牆多處受損,功能已經不完全,隨着薛萬均第一批隋軍攻上城頭,越來越多的隋軍就爬上了城頭。
殷開山自然也不會讓隋軍如願,因此親自帶着唐軍反擊,雙方就在遍佈碎石的城牆之上,展開了激烈的搏鬥,前面的士兵死了,後面的就立刻上前,將缺口補上,絲毫不放鬆。鮮血順着破爛的城牆留下,逐漸匯成了一條小河,染紅了地面。
“阮將軍,請帶兵從藍田左翼進攻!”來整看着城頭上膠着的戰局,說道。
此時,隋軍在以薛萬均爲中心,雖然佔據了右側一地,但面對唐軍的兇狠反撲,卻是遲遲打不開局面,這個時候,如果從右側發動另一波攻勢,就能將吸引唐軍的注意力,同時,也是對這種均勢造成一股衝擊。只要阮君明得手,就算唐軍不會崩潰,但隋軍在城牆上的地盤,就會逐漸擴大。
這就是好事!因此,來整當機立斷,讓阮君明從另一側突擊!
阮君明這股生力軍一上去,頓時唐軍就有些支撐不住,更兼阮君明頗爲英勇,又有動力,每一刀下去,唐軍士兵不死就殘!居然被阮君明硬生生的從右側打開了一個缺口!
“龐將軍,這裡有我,你去擋住他!”殷開山大聲的喊着。其實他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靠着龐玉的幫忙,他才能支撐,如果龐玉前去阻截阮君明,他恐怕是抵抗不住。因此,龐玉也是有些遲疑。
“我不要緊!”殷開山猛地喘息了一口氣,又大聲的喊着。
龐玉知道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就應了一聲,匆忙帶着士兵前去阻截阮君明。
“鐺!”阮君明一刀劈下,只覺得手臂痠麻,不由定睛一瞧,只見眼前的這人,身着明光鎧,顯然不是一般的唐軍士卒,至少是一位將軍。
“來得好!”阮君明一聲怪叫,手中橫刀如暴風,如驟雨,亂刀劈去。這亂軍之中,不是單挑,那裡講究什麼招式。龐玉被阮君明一陣急攻,頓時有些措不及防,左抵右擋,這纔看看擋住了阮君明的攻勢。
就在龐玉鬆了一口氣之際,忽然,從城牆的另一側,傳來了一聲慘叫,隨後,是無數人慌亂的聲音,“將軍!”
“殷開山已死,還不投降!”緊接着,這有一聲大喝,如雷聲一般的響起。
“殷開山已死,降者不殺!”隋軍士卒齊聲大喝。
“啊,快逃!”
“我願降,不要殺我!”
一時間,整個城牆之上,唐軍士卒有着慌亂,有人選擇了逃跑,有人選擇了投降。逃跑的人,多是長安人氏,心繫家中父母、妻兒。而選擇了投降,則多是巴蜀、上洛郡一帶的人了。
聽到唐軍士兵逃的逃,降的降,雖然人數還不多,但殷開山卻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他其實並沒有死,只不過沒有了龐玉幫助,在薛萬均的進攻之下,他漸漸力不能支,身上受了一些傷。
剛纔薛萬均一刀,他吃力不住,不由倒在了地上,又恰好後腦勺碰着了一塊碎石,雖然不至於昏迷,但也是疼痛萬分,因此一時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可是他沒有想到,薛萬均居然藉着這個機會,大做文章,說他已經戰死!
而不明真相的士兵,竟然出現了潰敗!
唉,這並不是士兵不堅強,而是他們的心中,恐怕早就不想再打仗了啊!畢竟,從各方面來看,唐軍已經落了下風了。殷開山深深的閉目,猛地舉起了橫刀,既然不能守住藍田關,那就讓他一死,以證明對大唐的忠心吧!
“把他捆起來!”這時,薛萬均看出了殷開山的企圖,一腳踢在殷開山的手臂之上,大聲的喝着。
“有種就殺了我!”殷開山不服的大聲喊着。但他的話音未落,就傳來一個聲音,:“龐玉,願降!”
“完了,徹底的完了!”殷開山想着,忽然破口大罵,說道:“龐玉,陛下待你不薄,何故反之?”
“殷開山,玉本是大隋監門將軍,若非天下有變,怎麼西歸關中?”龐玉倒是義正言辭的說着。他指的天下有變,卻是支王世充在洛陽發動兵變一事。
“很好,龐將軍,藍田關的唐軍就由你收編,降者不殺,凡是抵抗者,全部殺了,一個不留!”薛萬均說着。
“是!”作爲降將的龐玉,只能是應聲,喝道:“兄弟們,隨我來!”
五月九日,隋軍佔領藍田關,自此,數路大軍,圍攻李唐秦王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