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僥倖逃離樊城,可是王弘烈的身上,還是有着箭傷。這一箭沒有射中要害,只是皮外傷,醫者爲他敷上了藥草之後,就無大礙了。當然,身子上的傷口不礙事,可是心中卻有如大石壓着,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穿上寬大的袍子,包裹的繃帶就被遮掩,再也瞧不見了。王弘烈就吩咐親兵,道:“傳本王命令,速招諸將商議軍情!”
說是商議軍情,可是誰都知道,如今的情形,哪裡有什麼軍情可以商議?還不是死守,死守,再死守?只是那人心中想着,卻不敢說出,就答應着,出去吩咐了王弘烈的軍令。
片刻之後,諸將陸陸續續的到齊了,有十餘人。其中約有一半,是洛陽人。
“諸位,如今隋軍、唐軍攻打襄陽甚急,不知道諸位有何良策退敵?”王弘烈說着,眼睛卻是不住的掃視衆人。在他看來,如今軍心浮動的,大多是洛陽人,樊城的一幕幕,還不停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諸將聞言,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之間,均不知道如何回答。襄陽鄭軍,先是和唐將李大亮激戰,驍將國大安在樊城攻堅戰一役中流矢身亡,使得鄭軍士氣大跌。就在樊城將要被唐軍攻取之際,李大亮卻是突然退兵,使得樊城轉危爲安。事後,諸將才知道,李大亮退兵的原因,是因爲隋軍的到來。
就在唐軍到達襄陽的時候,劉蘭成已經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南陽。而就在李大亮攻打樊城的時候,得到消息的劉蘭成,以輕騎攻襲唐軍在常平的大營,從而使得李大亮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爲了避免兩面受敵,李大亮只能從樊城退兵。雖然劉蘭成幫了鄭軍大忙,可是誰都不會認爲劉蘭成是爲解襄陽之圍而來,恰恰相反,劉蘭成也是想要來攻打襄陽,而且,他比起唐軍更加的危險。
這個猜測,很快就變成了現實。樊城不過一兩個時辰,就被隋軍策反,不戰而降,這讓鄭軍將領的心中均是一凜,隋軍之猛,猛於虎啊!而且,白日裡,樊城叛變的內幕,諸將雖然沒有全去,可是後來,倒也知道了樊城所發生的一切。
原先關山阻隔,他們知道洛陽被圍,並不知道洛陽已經陷落。本來嘛,洛陽城池高大,又囤積了足夠的糧食,足以支撐半年以上,可是誰又想到,洛陽居然這麼快就被攻破?這洛陽一破,大鄭可以說已經滅亡了,就算還有襄陽重鎮,可是彈丸之地,若是蕭銑來攻,恐怕都不能拒之,更何況是更爲強大的唐軍,此外還有在河東一戰中,擊敗了唐軍的隋軍。
強敵啊強敵,這襄陽,能守?他們和王弘烈不同,給誰賣命不是賣命?可是若知知道是必死的結局,還妄圖頑抗,就殊爲不智了。
因此,衆將聽到王弘烈的話語,就不吭聲,只是沉默着。
整個議事一般大廳裡,就死一般的沉默着,連呼吸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王弘烈的心中苦笑,他自然是明白諸將的心思,不過,據白日在樊城的士兵所言,洛陽被攻陷之後,王姓宗室,不是被殺,就是淪爲了官奴。這襄陽若是城陷,自己的命運就不難猜測了。
這樣的命運,王弘烈自然不會去選擇,在他看來,還有一條路可以走,這條路,雖然不堪,可是至少,性命無礙,若是那人念及恩德,還可以有富貴。
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卻不宜說出來,因爲時機未到,說出來,就會給有心人可趁之機。因此,他就在默默的觀察着,看似平淡的眼神,卻是不停地掃過了諸將的面龐,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這些人之中,那些人可用,那些人不可用。
沉默良久之後,首先是王弘烈忍受不住了,就說道:“諸位將軍,如今襄陽危急,難道諸位就拿不出一個良策,擊退敵軍,保住襄陽?”
隨着他的話語,底下的諸將就小聲的探討了起來,嗡嗡的聲音,立刻響徹在大廳。王弘烈豎起了耳朵,卻是什麼都聽不清楚。
王弘烈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正要說話,只見一個滿臉鬍鬚的漢子站了起來,大聲的問道:“大王,末將有一事想要向大王請教。”
王弘烈目光瞧着那人,只見那人夷然不懼的瞧着自己,心中暗暗地嘆息一聲,王弘烈就說道:“韓將軍請說!”
那個被喚作韓將軍的卻是充耳未聞,問道:“末將聽說,洛陽已經失陷,不知是真是假?”
這盤問的語氣,讓王弘烈的心腹有着不快,於是就將目光投向了王弘烈。王弘烈卻是點點頭,說道:“本王雖不清楚,但是看如今的情形,或許是有變!”
王弘烈的話說的模糊,可是諸將均是明白,這洛陽已經失守,確是無疑了。於是衆人頓時就“哄”的一聲,亂了起來。原先只是猜測,如今聽到王弘烈的言語,幾乎就可以肯定,那是事實。
“安靜,安靜!”王弘烈忽然大喝了一聲,他鎮守襄陽良久,積威尚在,於是衆人安靜了下來。
“諸位,無論洛陽是否被攻破,如今襄陽有着強敵,該如何做,才能保住襄陽?”王弘烈說着,聲音之中,有着誠懇。
底下諸將相視了一眼之後,還是那個滿臉鬍鬚的漢子,就上前一步,說道:“大王,如今隋軍壓境,襄陽雖然城池高大,可終是彈丸之地,不能久守,不如,不如就投降了罷!”
王弘烈的心中一凜,瞧着那人,只見在他的身邊,多是襄陽的軍官。當初,他奉命鎮守襄陽,爲了掌控襄陽,自然是對一些不服氣的人有所打壓,將最爲桀驁的幾名將軍藉故殺掉了之後,總算鎮壓住了這些桀驁的將軍。其後,王弘烈雖然還想繼續清除襄陽的舊勢力,卻因盜賊來襲,其他勢力的虎視而不得不停止了清洗行動。
眼前的這人,是除了王弘烈殺掉的張、李兩位將軍之外,較有名聲、權力的一人。不過這人聰明,看到張、李兩人被殺,就一直韜光養晦,對自己也是非常的恭敬。王弘烈抓不到他的把柄,加上又有外患,於是就暫時放過了此人。只是想不到此刻,看到襄陽危急,外強敵虎視眈眈,就跳了出來。
“韓庭毅,你食鄭祿,不爲君分憂,反而蠱惑人心,該當何罪?”王弘烈還沒有說話,就有心腹跳出來,呵斥着。
“哼,王世充不過是一個叛徒,先帝待他甚厚,先帝被反賊殺死,他不思輔佐皇泰帝,興復社稷,反而篡逆,又該當何罪?”韓庭毅顯然是夷然不懼,厲聲喝問。這個時候,他無須怕任何人,在他身後的將領,就掌握了襄陽約有三成的兵力,再說自己是有備而來,因此就不害怕。所以,他纔會一反常態,挺身而出,全然不似當初的無爲。
“閉嘴!”王弘烈卻是衝着自己的心腹,喝了一聲。不僅讓他的心腹吃驚,就是韓庭毅也是有些奇怪。
看到諸將疑惑的目光,王弘烈卻是一笑,說道:“韓將軍,你說投降,本王其實早有此心,只不過依韓將軍之見,該投降何處?”這是個問題,襄陽城外,有着隋軍、唐軍,究竟該投降何人,纔是上策?
韓庭毅幾乎是毫不猶疑,就說道:“大王,我等本是隋臣,如今隋帝收復東都,氣勢正隆,依卑職之見,自然是投降隋軍。”很顯然,這是韓庭毅等人早就想好的。
“你的意思,是投降隋軍?”王弘烈重複了一遍,看樣子在思考。
“大王,襄陽城中尚有兩萬精兵,城池高大,更有漢水阻隔,如此地利,足以拒敵,只要擊退隋、唐兩軍,再徐圖蕭樑,據荊襄而取吳越,足以三分天下啊!”王弘烈的話語剛落,就有心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哼,糊塗!”韓庭毅冷哼一聲,說道:“如今襄陽四面是敵,如何拒敵?更何況那蕭銑擁兵數十萬,何以拒敵?”
“韓將軍說的不錯。”王弘烈就一擺手,說道:“本王心思已決,就開城投效隋軍吧!”
“大王英明!”隨着王弘烈的聲音,這大廳之中,就有超過半數的人拱手稱讚。
“大王,不可,不可啊!”那個心腹還在說着,爬上兩步,抱着王弘烈的腿,死死不放,眼淚鼻涕就灑了出來。
“王義,你這是何苦?”王弘烈說着,臉上微微的動容。他的心中本來有着計劃,可是想不到王義居然如此,就讓他的計劃,有變。
“大王,你若願降,不爲陛下報仇,臣也無話可說。只是臣受陛下大恩,如今陛下西去,臣無以爲報,願隨陛下而去!”王義說着,猛地站了起來,瞧着韓庭毅諸人,厲聲大罵,說道:“爾等受陛下大恩,如今卻屈膝投敵,此爲義不所恥!”說着,又看着王弘烈,說道:“既然大王心意已決,還請大王珍重!”說着,王義就拔出了佩劍,往脖子上,就是一抹。
王弘烈有心阻止,又怕壞了大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王義拔劍,心中嘆息不已,能遇見這樣的人,是他王弘烈的福氣,可是,爲了大計,只能是讓他死。這個計謀,就是要一網打盡。
很快,空氣中就瀰漫着血腥味,王弘烈就說道:“韓將軍,投降一事,就由韓將軍代勞吧!”
“遵命!”韓庭毅說着,就轉身向外走去,那些支持投降的,就又多了兩個,圍在韓庭毅的身邊,有說有笑的朝着屋外走去,似乎韓庭毅纔是真正的大王。
不過,剛走出門去,韓庭毅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在他的視線中,是至少五十名的弓箭手,密密麻麻的,站在院子中,就是屋頂上,也有着弓箭手,人人彎弓搭箭,弓弦已經滿張,隨時準備射擊。
“不好!”韓庭毅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急忙轉身,就要往回奔,可是就在這時,大廳的門猛然之間關上了,隨後傳來了鎖聲,卻是居然從內就鎖住了。
“王弘烈,你這個狗賊!”韓庭毅頓時就明白他上當了。他想不到王弘烈的這場戲,居然演的如此的逼真,還犧牲了一名心腹的性命。
“韓庭毅,你這個叛徒!”聲音響起,是王弘烈的聲音。韓庭毅瞧去,只見他卻是出現在了院子的後方,臉上有着憤怒,“哼,你害本王損失了一名忠心的兄弟!”
韓庭毅一愕,他並不明白,王義並不是他特意的安排,只不過,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將他的佈置通知心腹,而且,就算是有時間,他也不會通知,因爲這個時候,所謂的忠心,有什麼用呢?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啊!這個時候,不保密,喪命的就是他王弘烈。而且,就在最後拍板投降的時候,那兩名選擇了默認的將領,就有他往昔引爲心腹之人。
韓庭毅雖然不明白,可是也不會服輸,於是就大笑着,道:“王弘烈,你若殺了本將,恐怕下一刻,你這所富麗堂皇的王府就要付之一炬了!”這並非危言聳聽,正是因爲有所佈置,他纔會在大廳之上如此的囂張。
事實上,自從王弘烈從樊城逃回,韓庭毅就得到了消息,因此他的一顆心就開始蠢蠢欲動了,給王世充、王弘烈陪葬,他自然是不會的,在這個時候,就如他所說的,投降,纔是最爲正確的決定。
在接到王弘烈召集諸將商議軍情的時候,他就與心腹,與有着和他一番心思的將軍們,調集了軍隊,以巡視城中爲名,暗中包圍了王府,準備武力逼宮。可是他沒有想到,王弘烈居然表面上答應了投降,暗中卻算計了他。
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王弘烈哈哈大笑了起來,良久方休。當笑聲終於停止,王弘烈指着韓庭毅說道:“韓庭毅,你以爲你的行動隱秘,卻不知道盡在本王的掌握之中!”
“這,怎麼可能?”韓庭毅說着,還是不敢相信。
“好了,本王就讓你死心吧!黃岐,你可以出來了!”王弘烈說着。隨着王弘烈的聲音,一個人走了出來,此人是南陽人士,在一年前,投靠了韓庭毅,非常的忠心,逐漸被韓庭毅引爲心腹。當初爲了幫黃岐爭取樊城守衛一職,還與王弘烈力爭,只是可惜最後功虧一簣,王弘烈並沒有將黃岐調往樊城。不過如今看來,是早有預謀。
“你,怎麼會是你?”韓庭毅顯然不肯相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不錯,就是我!”黃岐挺着胸膛,冷笑道:“韓庭毅,你想不到吧!”
“爲什麼,本將自問待你不薄,爲何要背叛本將?”韓庭毅冷冷的目光盯着黃岐,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他的計劃完全失敗,徹徹底底的失敗。怪不得,這小子能拿出蓋有王弘烈大印的軍文,輕易的騙過了在王府看守的士兵,當初他雖然疑惑,可是沒有想到黃岐這廝,居然表面上順從了自己,暗中卻是爲王弘烈效命。
“哈哈!”黃岐哈哈一笑,然後緊緊的盯着韓庭毅,說道:“你可曾記得一年半之前,你做過什麼?”
韓庭毅一愣,思考了片刻之後,就有些疑惑,問道:“一年半之前?”他實在是想不起,一年半之前,不曾遇見過此人啊。
“不錯,那個時候,韓將軍可是威風得很哪!”黃岐又說道。
“一年半之前,本將是常平守將,那是朱璨在漢水一帶燒殺掠劫,本將與楊士林、田瓚等人興兵擊之。”韓庭毅說着,慢慢的回憶。
“不錯,那你可還記得伏牛山?”黃岐又冷笑。
“伏牛山……”韓庭毅說着,身子猛地就是一抖,死死地看着那人,問道:“你,你就是……”
“不錯!”黃岐冷冷的截斷了他的話語,說道:“你爲了冒領軍功,屠殺我伏牛山下兩百零一戶,總計八百六十一人,罪惡滔天!”
“你,是如何逃過的?”韓庭毅的身子不再顫抖,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只是他的心中還有着疑惑。
“哼,若非我在山中打獵,迴歸之時,瞧見你縱兵掠殺,若不是勢單力薄,我早就將你殺死,供奉在鄉親的墳前,以告慰父老鄉親的在天之靈!”黃岐冷笑着,他是棄子,全靠鄉親養大,對鄉親的感情自然是非常的身後,看到韓庭毅的模樣,黃岐繼續說道:“爲了報仇,我就設法接近你。蒼天有眼,終於讓我接近了你。你可知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麼?”
黃岐的情緒非常激動。他在仇人的手下做事,足有一年之多。起初韓庭毅防着他,他沒有機會,後來慢慢的成爲他的心腹,就有了機會,可是他卻不能動手,因爲他一心想要將韓庭毅的人頭供奉在鄉親的墓前,祭奠鄉親的英靈!
黃岐忽然拔出了匕首,瞧着王弘烈,說道:“多謝大王,爲我報仇!”
王弘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本王早就說過,韓庭毅的命,是你的,本王絕不阻擋。”
韓庭毅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本將就一條命,你若想要,就來取吧!”
“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黃岐說着,猛地一揮手,弓箭手就鬆開了弓弦,箭如雨,向着那七八人射去。
韓庭毅沒有動,他知道,他已經中計,反抗只是徒勞,只消弓箭手一兩輪射擊,自己就會成馬蜂窩。就在黃岐下令的時候,他就閉上了眼睛,這一世,不說有多英明,但終究不是糊塗蛋,可是,他沒有想到,會這樣的失敗。投效隋軍的大功,就這樣的煙消雲散了。
身邊,是兄弟袍澤的呼痛聲,不過,他卻沒有預想中的痛感。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瞧着四周。這些弓箭手,箭術精妙,韓庭毅與旁人的距離雖然不過兩三寸,可是那些激射而出的箭羽,並沒有射中韓庭毅,只是朝着旁人射擊,這些人不停抽搐的身子上,此刻已經佈滿了箭羽,鮮血順着箭桿流淌出來,染紅了地面。
“害怕嗎?”黃岐忽然說着,眼中有着戲謔的含義。
“怎麼,害怕得說不出一句話出來了嗎?”黃岐繼續笑着,漸漸的靠近了韓庭毅。
耳邊,還充斥着呻吟聲,韓庭毅忽然之間,身子就是一抖,上前一步,忽然跪在了地上,說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捨不得,他的生命,還有富貴。此刻,他就想着能活命,全然不考慮有沒有活命的可能,他就像在大海之中,抓住稻草的溺水人,見到一絲生機,就要拼命求活。
“不殺你?憑什麼不殺你?”黃岐的匕首在韓庭毅的臉上輕輕的滑動。
“我家裡有錢,還有,我願意將我女兒嫁給你,不,做小妾都行,或者奴婢也可以!”韓庭毅哀求着,他知道這小子對自己的女兒,有着意思,不過以前這人雖然是心腹,可是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條會咬人的狗而已,當他沒有用的時候,就可以踢開了,因此怎麼捨得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不過此時,爲了保命,就顧不得許多了。
“真的?”黃岐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意。
“真的,真的,只要你饒我一命,你說什麼我都願意!”韓庭毅說着。
黃岐忽然笑了,極爲憐憫的瞧着他,就在韓庭毅還充滿希望的時候,猛地一伸手,匕首就割斷了韓庭毅的喉管,鮮血頓時就噴涌了出來。韓庭毅顯然不肯相信,趕忙伸出手,想要捂住缺口。
可是血如泉涌,又那裡能夠捂住?他的臉上帶着恐懼、驚慌,血越流越多,不一會就抽搐了。
黃岐哈哈一笑,眼中含着熱淚,猛地拔出了長刀,割下了韓庭毅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