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後方突然出現的隋軍,王玄應的心神大亂。
這個時候,他唯一能夠想起的事情就是逃走,儘快的逃走。
楊善會帶領的河北精銳很快的衝鋒了上來,數千騎兵的衝擊力非常的可怕,鄭軍後營之中,最先反應過來的士兵想要抵抗,可是剛剛舉起手中的兵刃,就被隋軍一刀殺死。騎兵的速度太快了,就算他們做出了反應,可是根本無法對抗隋軍的河北騎兵!
在楊善會的帶領下,隋軍如砍柴一般,將鄭軍士卒的頭顱砍下,王玄應看着衝擊而來的隋將,心中大驚,他想要逃走,可是,他發覺他的雙手忍不住的顫抖,居然抓不住繮繩!
“駕!駕!”王玄應急急的大喊,戰馬終於向前奔去,可是戰馬的方向卻是朝着隋軍騎兵的方向奔去,這讓他大驚失色,在驅趕戰馬無效之後,翻身倒在了地上,然後脫掉了甲冑,假冒一般的士兵,和着混亂的鄭軍向酸棗奔去。
荊王王行本早就見勢不妙,想要逃跑,可是他看到太子王玄應的摸樣,心中更是大急!他雖然也是王爺之尊,可是這一仗,若是太子有失,皇帝震怒之下,他必定有難!想到此,他不得不連連催動親兵,追上太子王玄應,帶着他逃離戰場。
潮水般的隋軍突然涌出,使得這場戰鬥的結果不言而喻,前軍之中,還在奮戰的鄭軍先是感到了地面的震動,然後驚訝的發現,他們的主帥,太子殿下竟然撤退了!大驚、惶恐,鄭軍很快就一敗塗地,鄭軍逃跑,隋軍追趕,靈昌縣地界,好不熱鬧。
鄭軍如驚弓之鳥,瘋狂的向西逃竄,就連在靈昌縣城兩翼的鄭軍大營也丟棄不要,這一戰,隋軍繳獲了鄭軍的糧草輜重無數。雖然是勝仗,可是王玄應、荊王王行本等人還是逃走了。畢竟,鄭軍雖然大亂,可是楊善會的騎兵與鄭軍的潰兵相沖,只能斬殺,卻不能阻止。即使是這樣,楊善會的騎兵還是損失不小。
沒有擒獲王玄應,這讓楊浩有些微微的遺憾,不過戰局如此,也是一場非常不錯的大勝了。
是日黃昏時分,楊浩也接到了李靖的消息,冤句一戰,單雄信身死,隋軍氣勢如虹。不過在這個時候,楊浩有了新的想法。
攻取洛陽,勢必是艱辛的一戰,耗時日久,楊浩還有許多事情要準備,以此同時,楊浩準備讓李靖趕往東萊,準備在哪裡組建一支海軍。南船北馬,隋軍擁有無數的戰馬,陸戰的實力不弱,可是若要統一全國,勢必還需要一支海軍。如今,正是需要建立一支海軍的時候了,等到海軍組建、訓練完畢,洛陽就算沒有攻下,至少也是風雨飄搖。
很快,隋軍兩部在靈昌勝利會師。楊浩隨即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讓李靖趕赴東萊郡組建海軍,劉蘭成則守彭城郡,薛萬述、薛萬淑兩兄弟則在琅邪郡、齊郡等地殲滅一些頑固反賊,至於孟海公,楊浩則讓他帶領本部人馬,鎮守濟陰郡,牢牢的守衛着東郡,保護隋軍的側翼,這樣,位於東郡的隋軍無論是與河北,尚或是山東有一條通暢的線路,保證了軍情、糧秣的傳遞運輸。
攻打洛陽,楊浩需要步步爲營,保障好自己的糧食運輸,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同時,楊浩知道,作爲隋末梟雄中的一個,王世充無疑是輝煌而可悲的。
王世充這個人,雖然多疑,心胸狹窄,可是他有一個優點,至少是在對付李密時候的優點,屢敗屢戰,毫不言棄,使得他在最後一戰中,決定性的擊潰了瓦崗軍。而可悲,在隋末英雄之中,說起投敵叛國的人,非常的多,以至於他在李唐攻打洛陽的時候,洛陽未下,四周諸郡州縣紛紛投降,使得洛陽成爲孤城一座。
而這個過程,似乎很快就要來臨了。
靈昌縣鄭軍大敗,太子王玄應逃回酸棗,似乎因爲懼怕隋軍的追趕,他迅速的西進,在一日之內,連過數縣,趕回了洛陽。
當王世充得到鄭軍大敗的消息之後,有如雷擊,可是,這次帶兵的主帥乃是他的兒子,看着太子身上受了一些輕傷,王世充的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滋味。
不過這個時候,並不是責怪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立刻做出應對。怎麼辦?這個念頭在王世充的腦海中浮現。
如果,隋軍還沒有渡過大河,那麼還可以利用大河來阻礙隋軍的進攻,可是如今這個天險已經不在了。這就意味着,從地勢上來說,幾乎是一馬平川的滎陽郡就暴露在隋軍的面前,隨時可以收到隋軍的攻擊。
無險可守,而在隋軍強大的攻勢面前,王世充有心親自帶兵會一會隋帝楊浩,當初的那個秦王,可是,王世充卻有着深深的顧忌!
他的這番顧忌並非是害怕敵人,在他心目中,楊浩不過一個黃毛小子,更何況,依他王世充的性格,絕對不會這樣的束手就擒。可是他知道,如今的大鄭看似強大,可是其中卻有着深深的危機。
自從他政變之後,漸漸的奪取了洛陽的政權,一直到稱帝。這一切,看似順利,可是其中有着不少的艱辛。獨孤武都、裴仁基等人前赴後繼,陰謀發動叛變。所以,王世充認爲u,如果他輕易的離開洛陽,恐怕那些暗中卑鄙之徒又有什麼陰謀呢?會不會趁這個機會,攻擊洛陽?
而且,就算洛陽一片安靜,恐怕在河內的隋軍一定會有所異動吧!那個時候,隋軍從河陽縣渡河南下,就可以攻擊洛陽。如果隋軍真的這樣做,那麼洛陽雖然仗着城高牆厚,可以守住,可是如果隋軍只是在洛陽以東駐守,截斷自己的歸路,那麼,自己就將陷入左右爲難的局面。
如今的王世充,貴爲大鄭皇帝,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隋將了,或許,在享受了榮華富貴之後,很多東西,都可能改變。
心腹大臣之中,有人提出了建議,既然隋軍氣勢正旺,不如將鄭軍精銳,集中在虎牢關一線,準備利用虎牢關來對付隋軍。那樣的話,就意味着,王世充將要放棄滎陽郡。對於滎陽郡的郡守郭慶,王世充的心情是複雜的。
可是在他還沒有做出決定的時候,滎陽郡已經出現了異變。
靈昌縣一戰,隋軍攻克靈昌,同時攻下了酸棗,隋軍兩員大將秦叔寶、羅士信分兵進攻原武、陽武兩縣,兵鋒甚銳。
滎陽刺史郭慶思考良久,終於決定投降。郭慶此人,本來姓楊,乃是河間王楊弘的兒子,爲人低調,性格沉穩,並不外露,是以,在明帝時,諸王遭受猜疑,唯他獨存。後來因功累遷滎陽郡太守,倒也頗有政績。
在李密攻佔了洛口倉之後,滎陽郡諸縣多有投降,楊慶也因此投降了李密,並將姓改爲郭,是爲郭慶。後來,李密被王世充擊敗,他又投效了東都朝廷,複姓爲楊。當時楊侗已爲皇泰帝,或許是出於楊氏宗室一脈的緣故,皇泰帝並未責怪他,拜爲正卿。
可是,此人後來力勸王世充篡位,王世充登基爲帝,楊慶由郇王變爲郇國公,同時又改姓爲郭,王世充爲了籠絡他,將宗室侄女嫁給他,並讓他繼續鎮守滎陽,封他爲滎州刺史,因爲有了郭王氏的關係,從某方面來看,郭慶也算得上是王氏一族的人。
只不過,在隋軍大兵壓境之下,郭慶還是選擇了投降,雖然王世充對他還不錯,可是,他的心思也是如東郡郡守王軌一般,唯強獨尊,這也是他爲何屢次投效他人的原因。雖然,東郡王軌被殺,可是郭慶,或者說楊慶相信,隋帝一定會饒恕他。畢竟,都是楊氏一脈,怎麼是王軌那種人可以比呢?
所以,他派出使者對楊浩進行了試探,結果是楊浩,如今的隋帝答應了他的請求。隨後,楊浩率領了大軍,兵不血刃的奪下了滎陽,同時,原武、陽武兩縣納入了隋軍的勢力範圍。
跪在地上,對未來滿懷信心的楊慶自然是想不到,這是楊浩的緩兵之計,當隋軍進駐了管城(滎陽郡治),將滎陽完全控制之後,楊浩歷數了楊慶的罪責。比起東郡王軌,楊浩顯然認爲他更可惡一些,作爲楊氏宗族,在大隋危難之際,不僅沒有幫助皇泰帝力抗王世充,反而勸王世充稱帝,這樣的行爲,完全是賣國。
這樣的一個人,完全不能和他的妻子相比。
楊慶的妻子王氏,在知道楊慶想要投降的時候,王氏就知道了楊慶的打算,實際上,兩人雖然是政治聯姻,可是很是恩愛。
知道楊慶打算的王氏,對楊慶說道:“皇上把我嫁給你,讓我侍候你地飲食起居。無非是希望你能夠忠心侍奉皇上,表示對你的恩寵,是你爲國效力爲國家效力。而今,你辜負了皇上的信任,作出了背叛之舉,只是爲了苟活性命。如果你投降隋賊,想去河北,我也就不能再做你的夫人,不過是婢女一個,你又何必要我這樣的一個婢女呢?那麼你我恩斷義絕,希望你能派人把我送到長安,這就是你的恩德了!”
或許是楊慶非常喜歡王氏,他拒絕了王氏的這個要求,在他退出去之後,王氏對左右親信說道:“如果大隋滅鄭,王氏一門一定被屠;要是鄭國擊敗大隋,夫君也會被處死,人生至此,又有什麼意義呢?”王氏遂沐浴更衣,修眉施粉,隨後吃藥而死。
從忠義的角度上來說,楊浩認爲,楊慶根本就不能和王氏相比,這個時候,他需要的忠義之輩!可是,楊慶在其妻死後,居然不見傷色,反而堅定了他投降的想法,這樣的人,以後會不會再度的反叛呢?
很難說,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立刻下令將楊慶斬首,同時貼出佈告,安撫城中百姓,講明瞭斬殺楊慶的原因,這才使得城中的百姓稍安。然後令人厚葬了王氏,也算是對這個忠貞的女子,一個獎賞。
當然,楊浩斬殺了東郡王軌、滎陽楊慶,有利有弊,一方面,斬殺了那些賣國的“漢奸”,提升了隋軍的士氣,但是同時,一些在隋軍面前想要投效的鄭將,放棄了投效的想法,決定和大隋對抗,畢竟,投效也是死,那爲什麼不拼死一搏,或許還有活命之機呢?
在汴州,隋軍遇見了王要漢的頑強抵抗,在付出三千人的傷亡之後,隋軍佔領了城池。而在滎陽縣,守將魏陸不戰而逃,匆忙了進入了虎牢關,隋軍很容易的進駐了城池,不過三日,滎陽郡就被隋軍攻取,這樣的速度使得王世充大吃一驚,他想不到隋軍的動作這麼快。
當然,在他意料之中的是楊慶又投效了,這一次,卻被楊浩斬殺。王世充在感慨的同時,將楊慶雙目失明的嫡母元太妃斬殺,以絕後患。隨後鄭軍主力在王仁則的帶領下,趕往虎牢關,畢竟虎牢關若是失去,洛陽就危險了。
隋中興二年六月,隋軍一路勢如破竹,連克鄭軍,先後擒殺鄭軍大將單雄信,並擊敗了僞鄭太子率領的數萬精銳,一舉收復東郡、滎陽兩軍,兵逼虎牢關。在這個時候,許多人似乎已經看清楚了天下的走向。
當然,這個時候,對於那些只是佔據了一兩個郡,甚至只是一兩個郡縣的割據勢力來說,還不是表明態度的時候,隋軍雖然氣勢正旺,可是畢竟多處作戰,況且就算除卻虎牢關,洛陽城也是城高牆厚,想要攻克,很難啊。瓦崗李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隋軍屢攻洛陽不克,說不定反而會被鄭軍抓住機會,一舉打敗隋軍。
再有,河東雖然被隋軍佔據,可是想必李唐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吧,誰知道他們又有什麼詭計呢?所以,許多人都在觀望,靜待着中原戰局落定,那個時候,在作出選擇,也不遲啊!
各有喜憂,對於隋軍來說,如今的戰況非常的好,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而對於王世充來說,他則非常的鬱郁。這種鬱郁,不僅是失去了滎陽郡,更因爲杜伏威拒絕了他的請求,不肯出兵攻打彭城郡。
甚至,據密使的言語,杜伏威似乎隱隱的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對大隋有着好感。這讓王世充更加的鬱悶,如果這兩個勢力聯合起來,大鄭的國土,無論南北,將受到隋軍的攻擊。如今的大鄭,國土北到大河,南到長江,基本上,大鄭有兩個比較重要的政治軍事中心,那就是洛陽與襄陽,一南一北,牢牢的守住了大鄭的國土。
可是如果南北均受到隋軍的攻擊,這樣的後果,王世充已經不敢去想了,他只能下令鎮守在襄陽的王弘烈加強防守,同時派出了密探,密切注視着杜伏威的動靜,以便及時的做出部署。
時光如水,很快踏入了七月,楊浩召集了諸將,商議破敵之策。
攻克虎牢關是件大事,前些日子,隋軍進行了一些試探,在攻城器械的幫助下,隋軍曾經一度將雲梯搭上了城牆,可是最終還是攻克無果,只留下了幾百具屍體。是以,楊浩這才召集了凌敬、秦叔寶、楊善會、徐世勣等諸將,商議軍情。
秦叔寶、羅士信均是表示,願意再度領兵攻擊虎牢關,勢必一定會攻克此關。七嘴八舌之中,有人說話,道:“陛下,不如讓郭孝恪出兵河陽,攻打洛陽?”衆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徐世勣。自從投效了楊浩之後,楊浩並沒有讓他單獨領兵,顯然對他還不是很信任。所以,他在這個時候,竭力的表示出他的忠心。
這個方法楊浩並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考慮到,一旦戰事不利,恐怕這支軍隊就此陷入困境。如果非要出這支精兵,那也是要等待攻下了虎牢關之後,這樣,隋軍就可以攻打洛口,從而獲得補給。
所以,楊浩搖頭,將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不過,對徐世勣的這番言語,楊浩還是讚賞了一番。
“陛下,微臣倒是有一個計謀!”這次說話的是凌敬。
“哦?凌愛卿,你有什麼良計?”楊浩微笑。
凌敬沉吟,瞧了一眼衆人,楊浩明白他的意思,不過說起來,諸將之中,楊善會是河北老將,秦叔寶、羅士信則是僞鄭的降將,不過忠心度自然是沒有問題。凌敬懷疑的只是徐世勣而已。
想了一想,楊浩微笑道:“凌愛卿,這裡都是我大隋的忠義之士,你就不必隱瞞了,還是照直說了吧!”楊浩說着,眼睛卻是看向了徐世勣,衝他一笑,輕輕的點頭。
凌敬老臉一紅,隨即一笑,揭了過去,道:“陛下,微臣與程名振交好,曾聽他說了一件事情。”
“哦?”楊浩點頭,問道:“什麼事情?”
“陛下,當初程將軍在洛陽臥底,大肆交好鄭軍將領!”說到這裡,凌敬瞧了秦叔寶等三名降將一眼,眼中卻是笑意不減,續道:“三位將軍,可曾記得戴胄戴將軍?”
秦叔寶的記性頗好,不由點頭,叫道:“啊,陛下,戴胄此人,可謂忠肝義膽!”
楊浩皺眉,他實在有些想不起此人。雖然他來自後世,可是說起來,隋唐交際,英雄輩出,歷史留名的英雄數不勝數,更不用說那些籍籍無名之輩。當然,楊浩並不知道,戴胄此人,曾經在李世民一朝,做到了宰相一職,病逝之時,李世民爲其罷朝三日,爲之舉哀,並贈其尚書右僕射,追封爲道國公,諡曰“忠”。也是一名出色的人物。
這時,程知節卻是點頭,道:“陛下,此人確是忠肝義膽。當初,王世充狗賊欲要篡奪大隋江山,此人曾經力勸王世充不可,要他忠君愛國,匡扶社稷!”
楊浩點頭,對於楊浩來說,他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當初,程名振受傷逃回清河,後來楊浩雖有問起他在洛陽的事情,可是事情太忙,有時候總會想不起,也不奇怪。如今,聽凌敬、秦叔寶等人一說,似乎有了點印象。不由笑道:“程名振似乎給朕說過這事,只是忘記了,多虧凌愛卿想起來!”
楊浩說着,微微一笑,問道:“只是,戴胄雖然心繫大隋,可是與我軍攻克虎牢關有何關係?”
秦叔寶的臉上露出笑意,道:“陛下,戴胄此人,正在虎牢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