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了幾日,孫宣雅那廝居然派人送來了書信,只道明日一早,兩軍在洺水邊上交戰,定要分個勝負,鬥個輸贏。楊善會不動聲色,在挑戰書了批了“同意”二字,這才笑着遞給那名小卒,道:“轉告孫宣雅,明日本將一定恭候,還望他切莫失約那!”
當那名小卒回到曲周,將楊善會的話語轉達,孫宣雅卻是冷哼一聲,道:“想死,老子送你歸天!”
是日深夜,楊善會又是帶領了幾名士兵偷偷的摸上了那片山丘,再度查看盜匪的進度。
一條又高又大的大壩橫在衆人面前,這就是盜匪數日的成果,藉着昏暗的月光,依稀還有一些士兵在忙碌着什麼。而大壩最右邊不遠,便是盜匪的大營。楊善會領着衆人小心的查看了一番,思量了一會,留下幾個士兵,監視敵人的一舉一動,這纔回了大營做準備。
翌日早晨。孫宣雅信心滿滿的帶領着盜匪再度出擊,許多的盜匪排列在洺水以西,至於,靠近洺水的那片地方,是留給官軍的。孫宣雅有些滿意的看了一眼金錢豹,照這個情形看來,今日官軍一定會一敗塗地,而自己損失的,不過是一些對自己有異心的人而已。想到此,孫宣雅大爲高興,低喝道:“金錢豹!”
“將軍,小的在。”金錢豹嘿嘿一笑,折騰了一夜,他有些疲倦了,不過今日的事情是大事情,他怎敢怠慢。
“那邊,都準備好了麼?”孫宣雅輕聲,畢竟這種手段對於他來說,是個好方法,可是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否則事情傳了出去,還有誰敢投靠他。
“都準備好了,要不,我去那邊看看?”金錢豹笑道。
“好,有你去,老子很放心,切記,等我這裡一舉黑旗,立馬決堤!”孫宣雅的口中,堅定有力,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神色,但隨即,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擡起頭來時,是充滿信心的眼神。
“將軍!”一個小卒過來,道:“官軍已經過了河!”
“很好!”孫宣雅登上一座小山丘,這樣利於他觀察局勢。終於,遠處,連續不斷的官軍過了河。兵法有云:兵半渡而擊之。其實這個時候,是決堤的一個好時機,不過孫宣雅可不僅要打敗官軍,更要清除異己。這才微笑着看着隋軍過河。
“山路。”孫宣雅叫過一名小頭領。此人正是對孫宣雅頗爲不滿的人之一,而且衆人中,隱隱以他爲首。此人是河內人氏,家中頗有錢財,後來聚衆起義。在孫宣雅殺到汲郡時,領了五百餘人投靠。不過他一向認爲自己功勞不小,而孫宣雅卻對他多有打壓,故多有怨言。
而這些,孫宣雅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山路管轄的士兵,戰鬥力甚爲強悍。更何況孫宣雅深知,他手下的這幫盜匪,各位頭目,除了幾個心腹,其他的或是割據一山的土匪頭子,或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要讓他帶領有五六萬之衆,但卻是各懷異心的隊伍,也着實有些爲難他了。
“在!”山路上前,他的臉上有幾道刀疤,那是在與官兵作戰中,留下的永恆紀念,幸好,他的命還在。他冷冷的上前,身上自有一股逼人的氣勢,他身材魁梧,按現在的標準,約有一米九的身高,身上肌肉一塊一塊的,手臂比一些人的大腿還要粗。“將軍,有什麼指示?”山路冷冷的擡起頭,眼中犀利的目光倒是讓孫宣雅有一些畏懼,難道他知道了?孫宣雅想,但隨即搖頭。軍中雖然知道有水淹官軍的企圖,可是知道連自己人也要水淹的人絕對不超過三個人。想到此,孫宣雅心中大爲篤定,眼中卻是閃過一絲不滿起來,這廝,什麼口氣,什麼表情?當老子還是將軍麼?但隨即,孫宣雅的臉上堆起了笑意,和一個即將死去的人計較什麼?
孫宣雅笑着,道:“山大頭領勇武非凡,今日第一仗,還請山頭領出戰,讓那些官兵瞧瞧,咱們也不是好惹的!”孫宣雅的笑聲傳遞開來,特別是笑容裡,要多真誠就就有多真誠。頓了一頓,孫宣雅笑道:“我給你五千士兵,還望山大頭領努力向前,挫挫官軍的威風!”
“是!”山路略一躊躇,還是答應。雖說他瞧不起孫宣雅,可是不管怎樣,他還是名義上的頭。更是給了自己五千士兵。
此時,官軍已經在洺水邊上,排列好陣型,還是如前幾日一般,盾兵、長槍兵在前,弓箭手在後,不過,放眼整個戰場,並沒有看見騎兵大隊。一瞬間,孫宣雅猶豫了一下,暗想這支騎兵雖說前幾日受損不小,可是近四百的騎兵,衝殺起來還是很有威力的,尤其是河北一帶,還是平原居多,更能發揮騎兵的威力。可是左右兩邊,均沒有什麼異動哪。孫宣雅正想着,前方已經傳來廝殺的聲音,衆盜匪身着簡單的鎧甲,有的甚至只是穿着普通的衣物,就這樣一路衝殺,在付出不少的傷亡之後,居然衝到了官軍前面。隨即,兩軍前部短兵相接,進行新一輪的絞殺。
孫宣雅點頭微笑,這五千餘的士兵,他根本就不會心疼,因爲,這些人,都不是他的嫡系,多是張金稱失敗之後的降兵,甚至還有和山路一樣的角色。這樣的人,留着他做什麼?孫宣雅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的目光。
廝殺聲震天,那五千餘士兵只剩下三千不到,而且在意兵甲齊備的官軍廝殺中,明顯落了下風。
“下令,左翼前進。”孫宣雅道,那些人,也是預備的炮灰。
“是!”吳瑪上前,傳遞着軍令,不一會,左翼在另一個也對孫宣雅有着不滿的頭目帶領之下,強力出擊。有了這股生力軍的加入,山路的那支盜匪頓時士氣大漲,尤其是山路這廝,身高馬大,力氣頗大,幾個官軍身着精良的鎧甲,被這廝勢大力沉的砍了幾刀,居然鎧甲裂開縫來。
一時間,盜匪居然漸漸將劣勢挽回,同官軍戰了個半斤八兩。
“讓我來!”一個士兵一聲高喝,正是楊善會身邊的親兵,楊嘉的堂兄弟楊奉。原來位於後軍的楊善會發現此人頗爲勇武,居然一連殺了幾個歌官軍,被他殺進陣中,這才令了楊奉上前。
“鐺!”兩人兵刃相交,均是手臂發麻。其實若單論力氣,楊奉那裡比得上山路,只因山路廝殺多時,力氣有所損耗,楊奉佔了些便宜,這纔打了個勢均力敵。
“好小子,再吃老子一刀!”山路一聲大喝,再度撲來,楊奉不敢怠慢,手中兵刃使足了力氣,又是“鐺”的一聲,楊奉這次感到手臂發麻,不覺蹬蹬瞪後退了幾步。但他生性倔強,那肯服輸,咬緊了牙關,毫不畏懼的與山路戰成一團。
“哈哈!幹得好!”孫宣雅哈哈笑着,看這個情形,自己可是佔了很大的優勢啊。奇怪,孫宣雅不覺皺眉,今日的官軍似乎來得不多啊,莫非是怕了?不對,楊善會能征善戰,按道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可是這是爲什麼呢?
孫宣雅想着,只聽風聲響起,他擡頭一望,後面的山丘之上,一個人正舞着黑旗,在哪裡左右搖晃。是時候了!孫宣雅果斷下令身邊的士兵也搖起黑旗,作爲迴應,隨即,他看了一眼尚在鏖戰的官軍和山路等人。
“撤!”他揮手下令,剩餘的盜匪幾乎是他的嫡系,得令緩緩的向後撤去。
這一切,自然是瞞不過一直在觀測的楊善會,他冷冷的看着孫宣雅回撤的背影,回頭問道:“那邊可有消息?”
“還沒有。”一個親兵回答,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派出臨時斥候前去探聽消息。
“難道失敗了?”楊善會皺眉,如果是這樣,那麼要儘快將士兵帶離洺水纔好,不然大水一衝,任你武藝超羣,也只能被大水一卷,陷入滔天的河水中。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一個騎兵,身着官軍鎧甲,猛抽着馬匹,一路急奔。那人到了楊善會面前,道:“將軍,大,大事成矣!”
“哦?”楊善會凝目,轉頭看着戰場,這時,受孫宣雅的影響,匪兵開始撤退。
而在另一個方向的山丘上,忽地出現一個旗幟,是大隋的旗幟,是那用鮮血染成的紅色旗幟。
“舞旗!”楊善會大喝,身邊一個扛着旗幟的士兵,上下揮動了三下,隨後山丘上的那人也同樣揮動了三下,隨即那人消失不見了。
“撤!”楊善會大聲喊着,當家有人鳴金收兵,在楊善會的帶領下,渡過洺水。當他回頭凝望時,只見對面的盜匪卻是如一窩蜂的想回奔去。
而此時的孫宣雅,心中卻是又驚又怒。他沒有想到,金錢豹居然動作如此之慢,遙望遠處河水緩緩流淌的洺水,再看看跟着自己蜂擁後撤的炮灰,他明白,這水淹官軍的計劃可是失敗了。而這樣的方法,很難使用第二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