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輕輕地撩在盒子上面,緩緩地打開。
木盒之中,放着一團肉呼呼卻又血淋淋的東西,模糊成了一團。他下意識地把手縮了縮。
這個是嬰兒的胎盤……
“準確的說,這個是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的胎兒。跪在底下的大夫補充着,當撞上了那樣銳厲的眼神,嚇得縮了回來。
夜非凰的手突然間地失去了知覺,木盒從案臺之上掉落,連同這裡面黏黏糊糊的死胎一起摔到了地上。
燕慕然正要去撿,卻被夜非凰給攔了下來,“你們都出去!”
他的手在抖着,這個,就是想衣的孩子。一定是她的孩子。他在口中呢喃着,她恨他,恨到了骨子裡。恨他的利用,恨他的決絕,恨他的見死不救。
“那個女子還說了什麼?還有沒有說什麼?”他發狂地衝向門口,勒緊了大夫的脖子,“快說!”
“她……她好像就說了一句……爲什麼我的孩子不能好好的活着,爲什麼你的孩子卻可以平安無事的出生!”
他的手漸漸地鬆開,她真的在恨,一直都在恨。
這個錯誤,是他這一生都無比彌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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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第三天了,夜非凰依舊坐在書房內,對着木盒子發呆,不吃飯也不說話。誰勸也不曾出去。而鬼斬門之中所有的事物都是由燕慕然代爲在辦理。
平日裡的時候,小事情燕慕然他倒還能做主,只是這關乎鬼斬門前途的大事,他到底是沒有那個心思啊。幸好還有歸塵在一旁幫村着,不然的話,他根本無法把所有的事情做得僅僅有序。
又是一個深夜,外面的雪,亦如三天之前。
夜非凰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眼神是這樣的渙散,對着已經有些發臭的胎兒屍體靜靜地發着呆。
目然地,他發現這個木盒之中其實是有暗格的,並非是實心木。他小心地移開了胎兒血淋淋的蜷縮着身子,然後打開了暗格。
裡面擺着的是兩個很小很小的牌位。
兒夜想若,夜若衣之位。
母花想衣立。
而牌位的右下端,本事刻了一個夜字的,卻是被人用力地抹去了。
“想衣,這個孩子一定要姓夜,夜什麼好呢?讓我想想。”
“女孩子就叫夜若衣,男孩子的話,就叫夜想若,這樣好不好?”
曾經,是自己親手爲那個孩子取下了名字,但是卻也是自己親手毀了那個想要當作親生骨肉的孩子。
他環抱着自己的頭,把自己深深地埋在冰涼的案臺之上,雖然他曾經利用過她來剷除鬼斬門中反對他的力量,但是這樣的話,對於她來說,不會有任何的傷害。即便是有什麼傷害,他也一定會擋在她的前面,把她護在自己的懷裡。在他的眼裡,這個名叫做花想衣的女子,是他這一生唯一的最愛,他甚至願意爲了她做任何的事情。
而即便是在那一日,她故意地撞倒了歸塵,即便那一日真的打了她一巴掌,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畢竟,他做每一件事情,都要讓這鬼斬門中上上下下的人信服。
她爬在地上,哀求着他救她的孩子。他的心裡不知道有多少痛,比她更痛。當他安頓好了歸塵,便差遣了最好的大夫過來替她看病。但是大夫一連去了幾次,說是都被她趕了回來。歸塵一直在痛楚地叫着,更加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分身無術。等到歸塵的病情完全的穩定下來,他才抽出一些時間,問大夫花想衣的情況。
誰知,這個大夫還是沒有見到她。
他憤怒着扇了大夫一巴掌,更是下了死命令,不管她願不願意,一定要確保她和孩子的安全。可是,雖然大夫後來去了,那個孩子卻已經保不住了。
他不想的,他也不想的。
“塵姑娘,您不能進去!”
“滾開,燕慕然,你以爲你是誰,敢攔着我!”
“塵姑娘,門主有令,誰都不可以進去的!”
“再不給我滾開的話,小心我不客氣了!門主的命令只對你們有效!我孩子要見他爹,這樣都不行嗎?”
“這……”
“嗚嗚嗚嗚……哇哇哇哇……”
歸塵懷抱中的孩子,開始哭泣,任憑着她怎麼哄,都不肯停下。
書房的門突然地打開了,夜非凰頂着頹廢的身子,“都別吵了!歸塵,你進來了。”
歸塵擠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一轉身又委屈地看着夜非凰,“門主,你看我們的孩子一直都在哭。”
夜非凰只有在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臉上纔有幾分笑容,把孩子攬在自己的懷裡。說來也真的是奇怪,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剛剛還在哇哇大哭,這一刻,突然就止住了聲響。夜非凰輕輕地拍打着孩子的背部,看着他小小的身子,短短嫩嫩的毛髮,還有那尖尖利利的爪子,嫩嫩細細的,似乎一用力便會捏碎了一般。
“門主,你一抱他的話,他就不哭了呢!你以後多來慕歸苑看看這個孩子,好不好?”
“好!”
“門主,這個孩子還都沒有取名字呢?你說,叫好什麼好呢?”歸塵依偎在夜非凰的懷抱之中,滿是甜意。
“是個男孩子,那麼,就叫夜想若吧。”
“夜想若?喔……好啊!”歸塵開心地逗着自己的孩子,“夜想若,你叫夜想若了,想若,來給娘笑一下。來跟爲娘念,夜——想——若。”
“這麼小的孩子,他怎麼能聽得懂呢?”
“不,我相信,他一定會聽得懂,我在講什麼。因爲,這個是我們生命的延續啊。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夜想若,夜想若。
孩子,就當你是夜想若吧。
我一定會用這一生的愛來疼你的。
夜非凰看着眼前的孩子,很認真的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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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能讓想衣的身體恢復得快一些,我們特地安排了一些遊玩的活動,讓她多出來走走。
這個時候,怎麼可以少了烤紫薯呢?
也就是在院落之中,特地找了一塊比較寬敞的地方,支起了架子,竹桌之上準備的都是想衣平日裡最喜歡的菜。她很努力地讓自己平復回來,畢竟,已經離開的東西,不會再回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白色的影子飄過?”月秦川突然地搭着我的肩膀,連眼神都是神神叨叨的,帶着幾許的恐懼。
他也怕鬼?我這倒是沒看出來。
雲歌趁勢做了一個鬼臉,吐出舌頭,在月秦川的脖子上吹着涼風。
有什麼東西在我的眼角之下滑過,白色的痕跡,一晃就過了。如果說只有月秦川一個人看到了什麼東西,也許是巧合,可是,似乎我也看到了
“啊,鬼啊!”
門口的位置,有人大喊了一聲,我們一行人走了過去,卻看到密珈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我……我怎麼在這裡看到那些女鬼了!”
“你也看到了?”雲歌跑過去扶起了他。
“你的意思是你也看到了?”
“嗯,雖然很快,但是,我確定,應該是。”
雲歌和密珈的神情都是沉默的,看來,這個白衣鬼,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了。
雲歌說,自從雪魚人被滅族了以後,他們的靈魂便經常出現在山上,託月族的人經常能夠看到他們出現,在山中的某個角落飄蕩着。甚至,還曾經蔓延到了寨子裡面。就在那個時候,我們的畢魔,也就是陰華姐姐,她佔了一卦,說是死者冤魂不息。所以,我們特地找了族中的老人,爲着那些滅族的人超度。再後來的時候,那些亡魂只是就再也沒有在寨子中出現了,只是遠遠地飄在山海之中。
可是這一次,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她們又出現了。
“密珈,這件事情,你馬上去報告族我爹,也許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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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族人的討論,說是要上雪荒山看看,到底上面的情況是怎麼樣的。是不是雪魚人,真的跟傳說中的一樣,全部都死了,都是死於非命。
想衣是最支持這個想法的,因爲即便找不到賬本,她更想親自去驗證一下,到底在雪荒山之頂,是不是有留下什麼線索。
處於同樣的目的,我也想要上去看看。
老族長很堅持地要族裡的幾個壯漢跟着我們一起去。但是這一路,以着現在的情況來說,都是一些詭異的事情,前路兇險,沒有必要讓這些人去涉險。
到了最後的時候,我只是同意了密珈一個人跟着我們一起去,因爲畢竟他還是有點武功底子的。雲歌也吵嚷着一定要去,這麼危險的事情,不適合她這樣的小丫頭。
也就是在出發前的那天晚上,族長來到了我的房間,他到底也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我也是明白他的意思,不論怎麼樣,都不可以讓雲歌一同前去。我也是這個意思。
於是,原本定在第二天巳時出發的,爲了防止雲歌偷偷地跟着,提前到了辰時。
天崖天北山的上面,纔是雪荒山。但是真正的入口,誰都不曾知道,因爲這幾千年來,就連生活在雪荒山腳下的託月族都不曾有人到達過那樣的高度,更別說是什麼外人了。
密珈從小生活在這裡,自然對附近的地形非常的熟悉,但是,對於天崖山頂部的情況,他一無所知。
我們一行人走到了天涯山的中部,從這裡望下去,託月部落的山寨已經成了一個小小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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