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閃着一道又一道的瞬間光亮。
她的臉,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之下,如此的清晰。
我從牀榻之上起身,然後跪在了地上,這雙頰上還在滴淌着的東西,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恐慌與絕望的淚水。只是,不管什麼,謝謝她,叫醒了我。
‘你的夢,本來就是在這個地方結束的。我常常也想,對你來說,這個夢,在這裡結束了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忘記一切。包括那些你最熟知的人,和最惦念的人。’
她緩緩地道着,俯下身子,雙手落在我的肩膀上,那麼的真實,卻又那麼的無力。‘孩子……你都知道了?’
我看到了,我也終於明白,那天在晉錦苑的時候,爲什麼她會問這麼詭異的話。
隨着那些藥的停止服用,我的腦海之中殘留的記憶一點一點的被挖掘了。所有所有的記憶。
要是說,人是會說謊的話,那麼,記憶,一個人的記憶會說謊嗎?
我本是雪魚族磷光將軍的獨生子,秉承着繼承磷光將軍護衛雪魚族人的使命。在那些人攻入雪荒山的時候,我爹也就是磷光將軍,帶領着族中所有的將士,拼死的守衛着。
但是,在守了幾天之後,那些人,終究還是攻了上來。因爲我們之間出了一個奸細,也就是那個被公主救下了的外來人。
雪魚人的一切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他們殺光了一切,而我的父親,即便是最後一刻也是站在雪荒山的路口,被足足砍了好幾十刀。血,沿着雪荒山腳下的小溪,一直一直地延伸到了山腳。
周圍,廝殺聲不斷地綿延着。火的灼熱,烘烤在周圍。
我在血泊之中搖晃着爹的身子。他還有一口氣,還有一口氣。要是族裡的老人在的話,用着我們雪魚人自己的秘方,應該可以治好的,可以的。
慌亂間,爹拼着所有的力氣,在我的背上狠狠地打了一章。
他只是用着那麼嚴厲的眼神看着我,抓緊我,‘顧一顏,你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磷光將軍!’
磷光將軍,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覺得這個是一個光榮的稱號,但是這一刻,我想笑,很大聲地笑。整個雪魚族都沒有了,那麼,還要這個守護雪魚族人的磷光將軍又有什麼用呢?
爹死了。
在打了我一巴掌之後,便重重地倒了下去。他大抵是覺得,我實在是一個不孝的兒子,在他的彌留之際,還要如此違揹他的意思。
我抹了抹嘴角的痕跡,這個味道,似乎,跟爹身上發出的味道是一模一樣的。我在嘴角噬舔了一翻,似乎,只是有點淡了。
我躺了下去,像着爹和孃的樣子。
孃的屍體,還保留着一些關於血的溫度,她的手緊緊地貼着爹,而爹呢,即便是死也是狠狠地瞪着眼睛,似乎是在生我的氣,又似乎是在看着那些已經大搖大擺在截殺的外族人。
雪魚人的日子終於到了勁頭。
小時候,總喜歡問,人死了會變成什麼,娘總是說,人死了,還是會留在雪荒山之中,他們處在每一個角落,看着雪荒山間,生活着他們所眷愛的人。
那麼,所有的雪魚人都死了,那麼,所有雪魚人的屍體是不是還會一起盤旋在雪荒山的某個角落,看着此時此刻,以後生生世世的荒涼廢跡呢?
這個時候,我們所要等待,所要眷愛的東西,又會是什麼?
我們,是化爲這條小溪下的小魚,還是這天空之中的飛鳥,成爲雪荒山之中唯一不顯得死寂的東西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一刻,沒有絕望,也沒有悲傷。
我只是看了一眼爹,也看了一眼娘,然後同她們一樣,把血裹在身上,一點一點地聽着樹木被灼燒的聲響,聽着那些愈加慘烈的叫聲,聽着那些漸漸停住呼吸的哀號聲。
我也已經死了,也許。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有兩個人站在了我的面前。看了我許久,但是終究不曾開口。
‘等等。’帶頭的那個人開了口,阻止了手下的人正要砍向我身子的刀。
‘莊主,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似乎,底下人的勸阻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使這個被稱爲莊主的男人對我提起了更大的興趣。‘這個孩子很特別。偷偷帶回去,不要被任何人發現,知道嗎?’
‘可是莊主……’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不過沒有關係。斬草的確要除根,要是這根草永遠也無法知道自己的根,那又如何?’
那個人似乎很會意,拿了一個大的麻布袋子,讓我失去了任何的光線。
這眼睛一閉,再睜開的時候,我便已經在水明山莊之中活了那麼多年,並且也爲着花百萬賣命了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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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地睜開眼睛,夢裡的情景,再次回憶起來的時候,是那麼的靜,似乎,耳邊還有那麼多嘈雜的聲音在圍繞着,還有花百萬,他那個時候難以捉摸的微笑。
也許,有一點是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女子所不知道的。
花百萬之所以會選中我,也許,是因爲,我是磷光將軍的兒子,也因爲,磷光將軍在臨死之前最後見的那個人說過話的那個人,是我。
他一定在想,我從磷光將軍的遺言之中知道了雪魚族人的寶物,雪魚族人世代相傳的珍寶。
一定是這樣,否則那個時候,他的神情不會這麼的得意。
‘我要復仇!’在所有的真相都已經明瞭了之後,我依舊跪在地上,虔誠的看着對面的女子,用着我這一生最莊重的誓言狠狠地請求着,‘我要報仇,請允許我,請允許我報仇!’
她的嘴角劃過的微笑,顯得那麼複雜。
然而,她終究是把手交錯在一起,垂直着放到了我的頭頂,對着忽明忽暗的天空,珍重地說着,‘允許你。’
那是關於神的誓言。
那是關於雪魚族人最神聖的誓言。
從那一刻開始,我便是爲了報仇而活着。
‘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對於我的突然轉變,她看上去是有幾分詫*,臉色也溫和了些許,只是對着我說,‘以後,再也沒有您了,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不……不行!我是磷光將軍,不可以叫您姐姐。’
‘等到有雪魚人的那一天,你纔是磷光將軍。而現在,就叫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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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姐一直都保持着聯繫。我總是很好奇,她爲什麼能在水明山莊自由地進出,我也問過她原因,她總是迴避着,不願意回答我。日子久了,我也便學乖了,不會再去問了。
若是說十三歲以前的東西,都是花百萬教我的,那麼,十三歲以後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姐姐教我的。
我也曾說,我可以去很用心的學習花百萬的東西,再用花百萬所教我的東西取打敗他。
她難得得笑了,卻是搖着頭的,‘花百萬怎麼會真的把他生平所學的東西交給你呢。即便是真的教了,也不過只是一點點皮毛而已。他怎麼會把自己的東西傾囊相授,而給那個人有一個這麼大的機會去反他呢?’
‘可是,難道,他不相信我嗎?’
‘不。他只是不相信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
一個連自己都不會去相信的,是不是每一天的晚上,都不會有一場好覺呢。他的生活,是不是比所有的人都要悲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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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一顏的故事,很長很長,長得讓我快要忘記了時間。擡頭看着洞口,似乎,那個地方,依舊閃着明晃晃的光亮,沒有絲毫的變化。
“所以,是你在花百萬的藥裡面下了毒,但是很不幸地,讓他發現了,你纔會淪落成今天這樣?”話說到了這裡,所有的事情,也已經漸漸地明朗化了。
“是啊。那隻能說,他真的太狡猾了。但是沒有關係,不要妄想從我的身上得到任何的秘密,即便,我是真的知道那麼一些東西。哈哈。”
“小姐……”他看着花想衣,不知道該用着怎麼樣的口吻,是敵人,又或者是相識多年的朋友。“我本可以帶着這個秘密長眠於地下,我只是不想,不想你傷心。因爲,在偌大的水明山莊之中,唯一一個真心待我的人,只有小姐你了。”
有時候,人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明明,花百萬可以這麼壞,這麼的喪心病狂,而他唯一的女兒,骨子裡面流淌着的是他的血液,但是卻與着他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情。
顧一顏,喜歡了一個,但是,也恨了一個。
恐怕最奇妙的,不過就是老天的作弄。
“殺了我吧,我很痛苦,殺了我吧。小姐……”
想衣看了一眼手中的刀,閉着眼睛,深吸着一口氣,然後看着顧一顏,手臂的力道,狠狠地提起,再狠狠地落下。直到刺到了骨髓裡。
血,在靜止了幾秒之後,才緩緩地噴涌而出,漸漸地暈開一圈,化開了,變濃了又變得淡了一些。
“想衣,你到底是在幹些什麼!他讓你刺,你就刺嗎!什麼時候,你這麼乖乖的聽過一個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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