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是百百里瑤把她帶到我身邊的。”炎飛雨淡淡的說着,一束蒼涼之後,也溢滿了繾綣的溫情。
我在聽着他的故事,那一個我們不曾見過的時間裡,他還沒有完全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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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橫躺在街邊的一處房檐底下,周圍早就已經站滿了人,所有的人都在小聲地議論着,看着這個奇怪的女子。也不知道,她在這樣的圍觀之下,到底呆了多久,只是,始終是沒有人去救她,問她一聲。
我向來是一個不愛湊熱鬧的人,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鬼使神差,居然讓我擠進了這堆裡外圍了好幾圈的人羣之中。也許,是那麼敏感的血腥之味吧。
當我終於可以在沒有遮蔽的視線之下看到了眼前的情景,黑色的眼眸之下,已經渲染了全部的紅,殷紅之色。
那個女子就穿着一件本是米黃色的裙衫,手中微微的顫抖着,半閉着眼睛,又微微地合上。一眼望去,我已經看不到任何關於米黃的色彩,因爲那樣的血跡已經沾染了全身。臉上,衣服上,還有腳上。
剎那間,你知道我想起了什麼嗎?百里瑤死的那一刻。她的血是由着我一點一點親自放乾的,她的臉色就在我的面前一點一點地蒼白暗淡下去,她的人,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在我的面前消失不見。這個躺在地上的女子,彷彿在重複百里瑤死時那一刻的情景。
我的手顫動着,用力地握緊,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握住。
她的面容,很憔悴,很柔弱,甚至與着百里瑤沒有半分的相似,但是,我卻分明由着這樣的幻覺,她就是百里瑤,活生生地百里瑤。
我做了一個這一生最大膽的決定。
“讓開,你們都給我讓開!”我抱起她,帶她回到了血無痕荒址下面的暗宮。
我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動用了所有珍藏的名貴草藥,來醫治她的傷。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我才漸漸地發現,她身上,全部都是刀上,還有一種無形無色的毒。
我的手顫動着,不是因爲她的傷口,而是因爲那種毒,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東西。那一次,我幫着青紅清理了所有反對她的勢力,同時,我也給了她一種藥,只有這種藥,才能讓她底下的人執行任務的時候萬無一失。因爲,這些需要暗殺的名單之中,也有着很多武功高強的高手。而這種無色無形無味的藥就是對付這些人的最好方式。
現在,這種藥居然出現在她的體內。我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我知道,我不該救她,爲了我自己也好,爲了與青紅之間的交易也好。但是,她是這個世界上我可以看到百里瑤唯一的方式了,我不願意就這麼放棄。在那麼一剎那的遲疑之後,我還是救了她,替她清除乾淨了所有的毒素。
那些藥,對於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她,到底是誰呢?應該是那些反對青紅的人當中的某一個人的家人吧。
看着還在昏迷中的她,我寧願把這個不想面對的問題放到最後。因爲,我不願意去回想,哪怕這一天終究是要來臨的。
等到她醒的那一刻,她對着多有的人都很是戒備,習慣縮在角落裡面,什麼話都不說。這樣也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用面對一些我必須要面對的問題。就讓我們的關係保持在這樣的一個角度,永遠都不要去破壞。
然而,每一天的晚上,我都是能聽到她在半夜深沉的時候,發出痛苦的呻吟,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會躲在隔壁的石室之內,一點一點的確保這她的安全。她的傷已經漸漸地好了,可是,爲什麼還會叫得如此痛苦呢。
那是夢啊,夢裡面,也會有真是疼痛的感覺嗎?
終於有一天,我還是惹不住好奇心,躲在一個暗處的角落裡,看着她的行動。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每一個晚上,她夢中只是在重複着家裡人被殺的情景。一刀一刀的痕跡,在那些藥力發作之後,沒有了半點的反抗能力。
她,痛苦,她,呻吟,她,尖叫。
身體的傷好了,但是,心上的傷,卻怎麼也好不了。
有時候,也是有一些東西,是我這個做大夫的,無法去醫治的,那塊地方,叫做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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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已經漸漸開始和我說話了,而且對着我的時候,偶爾還能擠出一點點的笑容,也漸漸地對我講起了關於她家的事情。
正如我所預料的一樣,她的主人,就是在青紅必殺名單上的,作爲他的家人,所有的人都必須爲他陪葬,然而,爲什麼偏偏選中的是她。
每每說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眼底裡面是慌亂是恐怖是綿綿的恨意。
“你叫什麼?”不懂得如何用一套冠冕的語言來對待一個如此封閉的她,我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只是希望,那樣簡潔又直接的方式不會令她仍舊戒備。
“司謠,我是被賣到那一家做小妾的。”
青紅,爲什麼你連人家的一個小妾都不放過呢?我握緊了手中的拳頭,這件事情,本來的兇手就是我而已,又怎麼能去怪別人呢。也就是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殘忍。我早就已經不再是一個治病救人的醫者了。以藥殺人,我的手上也如其他的人一樣沾滿了血腥與仇恨。可是,我已經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
“你姓什麼?”我很努力地抑制着內心的激動,我更無法讓司謠看出來我內心的異動,我實在沒有勇氣也沒有打算告訴她,我就是那個她憤恨的兇手。司謠,司謠……思瑤。有時候的巧合是一種必然還是一種偶然的,我無法去分辨,但是我更願意把它當做是一種命中註定。
司謠,思念百里瑤。
似乎,她的名字,她的人註定要和我聯繫在一起。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便已經發誓,要好好的照顧她,疼愛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予她。百里瑤也會開心的,我堅信。
“我沒有姓。”司謠搖着頭,似乎這是她最傷心的往事,“從我與記憶開始,我便已經是沒有姓了,大家都叫我司謠,時間久了,連我自己也只記得司謠這個名字了。直到我被賣進了滄明界,我的名字也一直都用了下來。”
“我給你一個姓好不好?”梗咽之間,在腦海裡面蹦出的只有一個詞罷了——血。“就姓血好不好?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一身鮮紅,也就是這樣的血跡斑斕,才能讓我在那樣的人羣涌動的地方,找到你,治好你。”
司謠很挺我的話,甚至我說什麼她便是什麼,她點着頭,似乎,我已經成了她此後生命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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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是我的好幫手,她是一個很堅毅的女子,收她在身邊也完全是這些時間遊離在外的一種偶然。
在她的身上,我幾乎能看到百里瑤所有在衆人面前的驕傲與不服輸,從我教她所有的藥性,到幫我管理血司謠之中所有的事物,她都是喜歡做到完美無瑕。而連一點點的瑕疵都不會放過,當然,她也有百里瑤的狠絕,心計與手段。
有時候,看到倔強不服輸的九歌,那是站在衆人面前的百里瑤,有時候,看到柔弱而不經風的司謠,那是站在血藤蔓崖旁的百里瑤。有時候,我也想,要是他們合在一起的話,會不會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百里瑤了呢?
司謠,九歌,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一個需要我的照顧,一個,甚至剛毅地讓所有的男人都害怕。而我,關心地更多的自然就是司謠了。
因爲,她總是讓我擔心。
她又做惡夢了,我出去做事情的時候,也只能讓九歌帶我照顧她。但是,她似乎對着所有我以外的人都很抗拒,也包括了九歌。
“飛雨——”
她是噙着淚撲倒了我的懷裡,用力抱緊我,枕邊早就已經潮溼一片了。我撫着她的肩膀,不知道是該放開,還是摟緊她冰冷的身子。
爲什麼,蓋了這麼厚的被子,她的掌心依舊沒有我預料的溫度。
“我沒事。”
她總愛這麼說,“謝謝在我驚醒的時候,有你在我的身邊。”
我知道她又在做那個夢了,可是,她這個夢的根源卻是在我。我甚至沒有勇氣告訴她,她所有的痛苦,都是源於我的自私,源於我想要儘快爲百里瑤報仇。
“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不會害我,只有你纔會對我好。”她的聲音柔和而纖弱,似乎,只要再一用力,便會讓她就此香消玉殞。
我很怕,怕的是她不堪的身子。
我掙脫開,順了順她額前的髮絲,帶着淡淡的幽香之味。而那些汗珠,在我的小心拭擦之下,已經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所認識的炎飛雨,並不是與你想象的那麼好,他也許做過很多的壞事,甚至是……”
“不會的,所有的人都會負我,除了你,炎飛雨。”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我是不是因爲做了什麼壞事,因爲沉積的愧疚,才救你嗎?”我很用力地推開了她。
她咳嗽着,卻依舊微笑,“我相信炎飛雨,只相信炎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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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已解禁。從30號開始,沐沐會陸續解禁前面的VIP章節,一天一章,不間斷。感謝訂閱過的親們,謝謝你們的支持。另:第四卷,第21章,是免費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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