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7巧計放人
他又望着我,雙眸滿是希冀之色,“不知少俠……”
“叫我小寶,不加少俠,我就替你去問。”我立刻道。
他似乎瞧我小孩似的脾氣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可奈何,微微一笑道:“好,麻煩小寶了。”
“那就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就去打聽!”
我一股腦兒脫去外衣、靴子,爬上牀,躺到他倆中間,拉上被子,左擁右抱,無限滿足道:“睡覺!”
這一覺當真睡得又香又甜,清早起得牀,看劉師兄氣色好了不少,宮內密制金瘡藥還是很有效的。梳洗後,吩咐兩人小心待在屋裡,照舊鎖好門戶,就向上書房去見小皇帝。
剛跨進門口,小皇帝已經等不及奔上來,左瞧又看,見我毫髮無傷才放心道:“小桂子,昨晚宮裡鬧刺客,你可有事?”
我笑眯眯道:“託皇上洪福,小桂子生龍活虎,一點兒事也沒有。”
索額圖也在,因有小皇帝當前,他不敢也撲上來,只好遠遠望了兩眼。
這時大內侍衛總管多隆求見。小皇帝回到龍椅上坐好。我便站在他身邊隨侍。
多隆進門就磕頭問安。
小皇帝見他雙眼都是紅絲,問道:“抓到的刺客都審明瞭沒有?”
多隆道:“回皇上:抓到的活口叛賊共有三人,奴才分別審問,起初他們抵死不說,後來熬刑不過,這才招認,果然……果然是平西王……平西王吳三桂的手下。”
小皇帝點點頭,“嗯”了一聲。
多隆又道:“叛賊遺下的兵器,上面刻得有‘平西王府’的字樣。格斃了的叛賊所穿內衣,也都有平西
王的標記。昨晚入宮來侵擾的叛賊,證據確鑿,用是吳三桂的手下。就算不是吳三桂所派,他……他也脫不了干係。”
這沐王府也有夠天真,以爲用些刻着平西王府字樣的衣服兵器,就可以讓人以爲是吳三桂乾的。要真是吳三桂乾的,他哪會這麼蠢,給人抓住把柄。
我正想着,只聽小皇帝問索額圖:“你也查過了?”
索額圖道:“叛賊的兵器、內衣,奴才都查覈過了,多總管所錄的叛賊口供,確是如此招認。”
小皇帝道:“那些兵器、內衣,拿來給我瞧瞧。”
多隆應道:“是。”他知道皇帝年紀雖小,卻十分精明,這件事又幹系重大,早就將諸種證物包妥命手下親信侍衛捧着在上書房外等候,當下出去拿了進來,解開包袱,放在案上,立即退了幾步。清朝以百戰而得天下,開國諸帝均通武功,原是不避兵刃,但在書房之中,臣子在皇帝面前露出兵刃,畢竟是頗爲忌諱之事。多隆小心謹慎,先行退開。
小皇帝走過去拿起刀劍審視,見一把單刀的柄上刻着“大明山海關總兵府”的字樣,微微一笑,道:“欲蓋彌彰,固然不對,但弄巧成絀,故意弄鬼做得過了火,卻也引人生疑。”
又向索額圖道:“吳三桂如果派人來宮中行刺犯上,自然是深謀遠慮,籌劃周詳,什麼刀劍不能用,幹麼要攜帶刻了字的兵器,怎會想不到這些刀劍會失落宮中?”
索額圖道:“是,是,對上明見,奴才拜服之至。”
小皇帝眼瞅着這些兵器衣物,仍保持着詭異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看得我冷汗直冒,直至此時我才發覺,那個總是看見我就**,爲了我失蹤而落淚的小玄子開始顯露出帝王之氣,冷酷、無情、藐視天下。我再不能把只他當作普通的牀伴。
既然他知道這刺客的來歷,那天地會呢?原來記得他安插的奸細是風際中,可那日我執掌青木堂時,下屬中並無此人,也許是象海公公一樣,發生了什麼不可預知的變化,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安排好退路,離開這裡。
我再次暗下決心,一有機會,便要哄海公公跟我離開皇宮,到外面的世界去,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眼前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儘快救出那幾個刺客。雖說我早就知道,小皇帝一定會把這些人放長線釣大魚,找個機會放出宮。但如何放法才能使長線一去不至於鉤着大魚,我還真得動動腦筋。
正想着,小皇帝在那兒喚我,“小桂子,你怎麼想?”
我回過神,道:“回皇上:奴才心想刺客膽大妄爲,如不一網打盡,恐怕不大妙,說不定還會鬧事,可叫皇上操心,須得找到暗中主持的那個正主兒纔好。”
小皇帝讚許地點點頭道:“小桂子此話是極。我倒有個主意。適才多隆稟告,擒到的三個刺客口風很緊,不論怎麼拷打誘騙,始終咬實是吳三桂所遣,看來便再拷問,也問不出一句真話。我想不如放了他們。”
果然,小皇帝想這法子了,但免得小皇帝發覺我已猜到他的心思,我故意道:“放了?這……這太便宜他們了。”
小皇帝道:“這些刺客是奉命差遣,雖然叛逆犯上,殺不殺無關大局,最要緊的是找到主謀,一網打盡,方無後患。”說到這裡,微笑道:“放了小狼,小狼該去找母狼罷?”
我假裝大喜,拍掌笑道:“妙極,妙極!咱們放了刺客,卻暗中盯着,他們自會去跟反賊的頭子會面。皇上神機妙算,當真勝過三個諸葛亮。”
小皇帝笑道:“什麼勝過三個諸葛亮?你這馬屁未免拍得太過。只是如何盯着刺客,不讓他們發覺,倒不大易辦。小桂子,我給你一件差使,你假裝好人,將他們救出宮去,那些刺客當你是同道,自然帶你去了。”
我當然不推脫,笑道:“皇上叫我去幹,自然遵命,再危險的事也不怕。”
他雙眸盯着我,眼神裡似乎是歡喜,又或許是別的什麼,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我早知你又聰明,又勇敢,很肯替我辦事。你是小孩子,刺客不會起疑。只是此事總有危險,小桂子你若是不願意,我可以派別人去,你可想清楚了?”
等很多事情發生後,我才明白過來,當時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回想起來,不知道我回絕他,這後來的事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但在那時,我滿腦子裡淨是劉師兄充滿希冀的眼神,一時竟忽略了他的說話口氣。
“當然想清楚了,皇上要小桂子做的事,小桂子何時怕過?”我故做輕鬆道,“我可是皇上的福將啊!”
他又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慨嘆道:“是啊,你是朕的福將啊……”
我與小皇帝、多隆、索額圖擬定了放人計劃,便告退從上書房出來,臨走時,索額圖一個勁地瞅我,神色竟有幾分焦急,想跟着告退,卻又被小皇帝留住。
我也未曾多想,就來到乾清宮之西的侍衛房。當班的頭兒正是往日裡與我常賭錢的侍衛,叫趙齊賢。一見我到來,一躍而起,迎了上來,笑道:“桂公公,什麼好風兒吹得你大駕光臨?”
我笑道:“我來瞧瞧那幾個大膽的反賊。”湊在他耳邊低聲道:“皇上差我來幫着套套口供,要查到主使他們的正主兒到底是誰。”
趙齊賢點頭道:“是。”低聲道:“三個反賊嘴緊得很,已抽斷了兩根皮鞭子,總是一口咬定,是吳三桂派他們來的。”
我道:“讓我去問問。”
走進西廳,見木柱上綁着三個人,兩個男的光着上身,已給打得血肉模糊。一個是虯髯大漢,一個身上刺滿了花,胸口刺着個猙獰的虎頭。而另一頭木柱上綁得卻是個女的,可能是侍衛憐香惜玉,身上並無多少鞭痕,只是胸襟撕開了一小半,露出嫩白的酥胸,上面還留有黑黑的手印,想是哪個示威已經開過葷,佔過便宜了。
不用猜,那虯髯大漢自然是搖頭獅子吳力身,那胸口刺着虎頭的就是他的徒弟青毛虎敖彪了。至於那女的就更不用猜了,一定是方怡那小娘皮。一想到她總是纏着我的劉師兄不放,我就一肚子火氣,只想着若是有法,當真就把她留在宮裡,一輩子當個宮女什麼的。
揮退了看守的侍衛,我靠近那虯髯大漢,道:“這位可是搖頭獅子吳力身吳大俠?”
虯髯大漢雙目猛睜,呸一聲,道:“哪個是什麼搖頭獅子,你爺爺乃是平西王駕下,神力天王,李口天!”
口天一加,不就是個吳字嗎?這老頭還夠倔,你想演戲,我可不奉陪。
我繞過他,又問他身邊的青毛虎敖彪,“那這位呢?”
他一昂頭,斜眼望我,道:“小爺是平西王駕下清水蛟龍,文三虎!”
恩,三虎不就是彪麼?這沐王府可不會取什麼假名。
不等我問方怡,她已經驚恐地往後縮,如花的臉上淚痕未乾,楚楚可憐,怪不得侍衛們都捨不得下重手打她。
“嘖嘖,這麼漂亮的一位姑娘,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她櫻脣發顫,哪有書中所說的驕慢潑辣,倒象受驚的小貓咪,害我都不好意思欺壓她。
原本想學書裡小寶與原來劉一舟的口水戰,將方怡好好折辱一番,但看她畏畏縮縮的模樣,我哪裡還提得起勁道譏諷她。
也不和他們多話,我手頭沒有證據,他們必不會信我,眼看天色已近晌午,我也該回去給我的劉師兄和親親老公沐小公爺弄點吃的,順便討件信物,好讓這三人信我。
也不和他們多話,我手頭沒有證據,他們必不會信我,眼看天色已近晌午,我也該回去給我的劉師兄和親親老公沐小公爺弄點吃的,順便討件信物,好讓這三人信我。
我出去叮囑侍衛好生看管囚犯,然後大搖大擺回到自己的住處,開鎖入房,輕輕推開內室房門。
沐小公爺聽見聲響,低呼一聲,坐了起來,輕聲道:“你怎麼到這時候纔來?”
我笑道:“等得你心焦死了,是不是?我可打聽到了好消息。”
劉師兄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問道:“什麼好消息?”
我不滿他如此記掛着那些人,酸溜溜道:“對你們可是大好的消息,對我可未必,你那些朋友有三個還沒有死,其中就有你的方怡師妹!”
沐小公爺喜道:“方師姐平安沒事?還有誰也活着?”
我道:“死是還沒死,要活恐怕也不大容易。還有一個總是搖頭的虯髯大漢,一個胸口刺着虎頭的年輕人。他們都給宮裡侍衛擒住了,咬定說是大漢奸吳三桂派到宮裡來行刺的,死罪固然難逃,傳了出去,江湖上英雄好漢都說他給吳三桂做走狗,殺了頭之後,這聲名也就臭得很。”
劉師兄沉聲道:“我們來到皇宮之前,早就已想到此節,但求扳倒了吳三桂這奸賊,爲先帝與沐公爺報得深仇大恨,自己的性命和死後聲名,早已置之度外。”
我大拇指一翹,道:“好,有骨氣!我小桂子佩服得很。不過我說劉師兄,咱們有一件大事,得商量商量。如果我能救得這些人活命,那你就怎樣?”
劉師兄眼中精光閃動,豪氣干雲,說道:“你當真救得我吳師伯,熬師兄,還有方師妹,你不論差我去做什麼艱難危險之事,劉一舟決不能皺一皺眉頭。”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十分乾脆。
我要的就是他這句話道:“咱們訂一個約,好不好?親親老公來作個見證。如果我將你的師伯師兄師妹救了出去,你便要答應我從此脫離沐王府,加入天地會,做我的貼身保鏢。”
劉師兄怔怔的瞧着我,臉上現出一片蒼白,反出師門,另投別派,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倒是沐小公爺一旁插話,道:“咦?小寶是天地會的人嗎?”
我取出青木令,在他們眼前一晃,道:“我就是天地會青木堂新任香主,韋小寶!如今遵從師傅總舵主之命,潛伏宮中,伺機反清復明!”
這時劉師兄咬咬牙,答道:“只要你能幫我把人平安救出皇宮,我便答應你,退出師門!”只一會兒工夫他額上竟密密滲出冷汗,想是內心幾經天人交戰,才做的決定。
沐小公爺聽了,驚呼道:“劉師兄你瘋了,背叛師門要受三刀六洞之刑,還要被廢去周身武功!”他撲上來,抱住我,不住求我,“小寶,你換個條件吧,這樣肯定不行的!”
我看看劉師兄,心裡大是不捨,再看看沐小公爺,只好心軟,輕笑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只是說笑話罷了,你們怎地當真了?我只要親親老公能記着我,別一回頭就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纔好。”
他們見我是說笑,一時都鬆了一口氣。沐小公爺更是癢刑伺候,撓得我連連求饒。
不過我還是提出了條件,“要我救人沒問題,不過,我看那什麼方怡師姐師妹的不順眼,我要劉師兄立下誓言,此生永遠不準娶她,連說話都不行!”
這下劉師兄答應倒是很爽快,一點兒也不爲難。方怡啊,方怡,看你怎麼跟我爭!
“最後嘛!你們要一人親我一下,我纔好有勁道去救人!”我收好他們各自給我的信物,笑嘻嘻道。
沐小公爺和我早有肌膚之親,親我駕輕就熟,也不管師兄一旁看着,就湊上來大大啵了一口。比起當日的脣舌交纏,這個吻最多算是小兒科。
就算是這樣,也讓劉師兄面紅耳赤,正想依葫蘆畫瓢,在我臉頰上留吻,我卻適時偏轉腦袋,當下四瓣嘴脣相貼,吻了個結結實實。
劉師兄一吻就知道是個生手,從前未與人親熱,生澀地不知如何應對。
還是由我挑開牙關,送上香舌。一待舌尖探入,他又如茅塞頓開,自發將我的舌吸住不放,又舔又吮,雙手更是忘情地摟住我不放,要不是沐小公爺吃醋,在一旁拼命咳嗽,他必定會吻我吻到地老天荒。
看沐小公爺臉色不愉,我又巴上他,送上櫻脣,任他品嚐夠,這才消了他的氣,看得劉師兄目瞪口呆。
我也不管他倆待會兒會不會爲了我而大打出手,樂呵呵地飄出去,去救那三個倒黴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