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風雲之一受到底
不多會兒,莊少奶奶推門進來,素臉微微泛出淡淡的笑容,輕輕道:“小寶,別來無恙啊!”
好美的人兒!一襲白衣逶地,纖腰盈握,柔弱地讓人忍不住要憐惜她,愛護她。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被保護的氣息足以引倒任何一個男人拜在她的裙下。哪怕是天生同志的我,也要爲之癡迷。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她越走近我,我的後脊樑骨就越涼,當她坐到牀邊時,我連汗毛都豎起來了。
“小寶,我可憐的小寶,你瘦了呢!”隨着莊少奶奶溫柔地撫上我的臉龐,這身體的腦海裡過去悲慘的記憶終於跳出來。
“別,不要!”沒等我逃開,莊少奶奶的魔掌已然發動,纖纖十指伸縮,我兩頰立時劇痛。
“別捏……好痛……痛痛痛……莊姨……放手……”我努力想要掰開她的手,偏偏莊少奶奶人瘦力氣卻大的出奇,又搓又揉,連捏帶抓,直將我的兩頰變成紅彤彤的爛柿子爲止。
可恨雙兒居然躲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任我被莊少奶奶欺負。
“好久沒有捏得這麼痛快了,哦呵呵……”現出惡魔原形的莊少奶奶輕捂着櫻脣,仰天長笑,哪裡還有半絲柔弱的樣子。
這時沒膽的雙兒才縮到我邊上,替我小心地揉着臉頰。
“好了,言歸正傳。”一眨眼,莊少奶奶又端坐如大家閨秀,素臉上仍是那弱不禁風的婉約笑容,柔聲細語道:“前些天,我還碰到過總舵主,說小寶在京城做了件大事,把那鰲拜殺了,我還要多謝小寶替這莊氏一門報了這血海深仇呢!”
說是謝我,不過我怎麼瞧她說到後來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好象是在怪我搶了她的活兒似的。
“莊姨不必謝我,小寶實在不敢當!”我含含糊糊道,可惡,臉上象火燒一般,還疼得緊。
“莊姨沒什麼好謝你的,雙兒這丫頭也算是靈巧聽話,那日你問我要,也是有你師傅在,不便給你,如今你做了這等大事,我就把他送與你,想必你師傅也不會再有什麼異議。”
“多謝莊姨!”我趕緊擠出一個感激的微笑,不過心裡直打鼓,這雙兒牀上牀下表現差異之大,恐怕就是受了這女魔頭的影響,要是留在身邊,還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好生調教一番,免得將來倒黴的還是自己。
說話間不覺天已漸亮,我惦念劉師兄和小公爺,就向莊少奶奶打聽道:“莊姨,不知道與我同來那些朋友怎麼樣了?”
莊少奶奶神情剎時變得有些怪異,冷哼一聲道:“那些人本來都給我們救了出來,章老三跟他那些手下人也給我逮住了,但後來神龍教中來了厲害人物,卻一古腦兒的都搶了去。我們這裡都是女流之輩,不便跟那些野男人打鬥動粗,再說,也未必鬥得過,暫且由得他們,我會另行託人去救你那幾位同伴。”說到野男人更是語氣重頓,似乎來人與她有些恩怨糾纏。
我也早猜到會有此結果,只盼神龍教的人不要爲難劉師兄和小公爺,最好將方怡那小娘皮送去海外,永遠別讓我看見。
又與莊少奶奶扯了一會兒,拜託她與我師傅聯繫之後,又託她替我往京城帶封書信給海公公,我便帶着雙兒出發前往五臺山。
我與雙兒離開莊家大屋,走到山腳下,但見晴空如洗,萬里無塵,回想昨晚大雨之中走向“鬼屋”避雨的狼狽情景,當真大不相同。
行出數裡,來到一個市集,我們找了家麪店,進去打尖。坐下後,雙兒站是一旁侍候。
我笑道:“這可別客氣啦,坐下來一起吃罷。”
雙兒道:“不成,我怎麼能跟少爺一桌吃飯?太沒規矩啦。”
我假裝怒道:“管他媽的什麼規矩不規矩。我說行,就行。等我吃完了你再吃,多耽誤時候。”
雙兒嫣然一笑,只得拉張長凳,斜斜的坐在桌子角邊。
我一碗麪還只吃得幾筷,只見三個西藏喇嘛走進店來,靠街坐了,一疊連聲道:“拿面來!拿面來!”
一名喇嘛瞥眼見到雙兒,左肘撞了撞同伴,努嘴示意。另外兩人一見,登時色容滿臉,目不轉睛的打量着雙兒。
我心道:“不好,這三個傢伙想攔路劫色。”取出一塊碎銀子,叫麪店中一名夥計去僱一輛大車,匆匆吃完麪,上了大車,吩咐車伕向西快跑。
馳出數裡,只聽得車後馬蹄聲響,我向後張去,果見那三名喇嘛騎馬追來,只聽得三名喇嘛叫道:“停車,停車!”車伕勒定騾子。
三名喇嘛縱馬上前,攔在車前。一人說道:“兩個娃娃,下車來罷!”
一名胖大喇嘛更是迫不及待伸出大手,向前探,抓住了雙兒手腕,向外便拉。
未等我反應過來,只見黃影閃動,那喇嘛飛身而起,躍入半空,向後縱了出去,身子急落,卻是頭下腳上,波的一聲響,一顆胖大腦袋衝向泥沼,直陷於胸,雙足亂舞。
另外兩個喇嘛哇哇亂叫,搶過去抓住他身子,將他從爛泥中拔了出來。那喇嘛滿臉都是溼泥,狼狽無比,幸好昨晚一夜大雨,浸得路邊一片軟泥,這喇嘛纔沒受傷。
我這才記起雙兒有着一身好武藝,根本不用怕他們,便哈哈大笑,向車伕道:“還不快走!”
三名喇嘛見我們要走各從腰間拔出鋼刀,惡狠狠地撲將上來。
雙兒從車伕手中接過鞭子,向外甩出,捲住了一句喇嘛中手鋼刀,鞭子回縮,左手將刀接住,右手又將鞭子甩了出去,一卷之下,將第二名喇嘛手中鋼刀也奪了過來。第三名喇嘛叫聲:“啊喲!”
一呆停步。雙兒手中鞭子又已甩出,這次卻捲住了他頭頸,順勢將他位到車前,隨着接過他手中鋼刀。那喇嘛喉頭被鞭子勒住,雙眼翻白,伸出舌頭,滿臉登時沒半點血色。餘下兩名喇嘛分從左右向雙兒攻到,意欲相救同伴。雙兒躍起身來,左足站在轉轅,右足連踢,兩名喇嘛頭上囧道被點,暈倒在地。她揮手鬆開鞭子,那喇嘛已窒息良久,也即昏倒。
我笑眯眯地走過去,在幾個喇嘛懷來摸來摸去。喇嘛也不知我要幹什麼,但等我摸到一個油布小包,打開取出一封信時,都立刻色變。
我就知道一定有這封信,鹿鼎記我都看過5遍了,有什麼事我不知道。
我也不管他們的死活,拉起雙兒躍上大車,吩咐車伕繼續趕路。那車伕看我們神勇,便放下心來趕車。
車行三十餘里後,到了一座大市鎮。我遣去車伕,赴客店投宿,取出銀子,命雙兒去購買衣衫改裝。雙兒買了衣衫回店,穿着起來,扮作一個俊俏的小書僮。
這一改裝,路上再不引人注目。雙兒武功了得,人情世故卻全然不懂,一路上全由我拿主意,但我也是初次出這古代的遠門,能出的主意也不大高明,往往有三分正經,卻忍不住有七分胡鬧。
不一日來到直晉兩省交界。自直隸省阜平縣往西,過長城嶺,便到龍家關。那龍家關是五臺山的東門,石徑崎嶇,峰巒峻峭,入五臺山後第一座寺院是涌泉寺。
我問起清涼寺的所在,卻原來五臺山極大,清涼寺在南臺頂與中臺頂之間,自涌泉寺前去,路程着實不近。
我也沒有別的法子去認那老皇帝,只好學原著裡頭的方法,假裝佈施做法事。
我與雙兒在山腳下的市集裡買了不少的衣物、香燭,又僱了幾個挑夫,挑了這些齋僧禮佛之物,沿大路往南。
一入五臺山,行不數裡便是一座寺廟,過涌泉寺後,經臺麓寺、石佛寺、普濟寺、古佛寺、金剛庫、白雲寺、金燈寺而至靈境寺。當晚在靈境寺借宿一宵,次晨折回向北,到金閣寺後向西數裡,便是清涼寺了。
那清涼寺在清涼山之巔,和沿途所見寺廟相比,也不見得如何宏偉,山門破舊,顯已年久失修。
進入山門,向知客僧告知,北京城有一位韋大官人要來大做法事,齋僧供佛。知客僧見我們一行人衣飾華貴,又帶着八挑物事,當即請進廂房奉茶,入內向方丈稟報。
方丈澄光老和尚來到廂房,和我相見,問道:“不知施主有何貴幹?”
別看這澄光方丈骨瘦如柴,雙目微閉,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要不是我知道他也位列少林寺十八羅漢之一,還真當他是個尋常唸經的老和尚。
果然如書中所講,我一說要做法事,他便百般推脫,在我費盡三寸不爛之舌的說服下,才同意我佈施衣物給每位寺中的和尚。
不多會兒只聽得廟裡撞起鍾來,知客僧道:“請檀越到西殿佈施。”
我到得西殿,見僧衆絡繹進來,我將施物一份一份發放,凝神注視每一名和尚,心想:“順治皇帝我沒見過,但是小皇帝的爸爸,相貌總有些相像。只要見到是個大號小皇帝的和尚,那便是了。”可是五十多份施物發完,別說“大號小皇帝”沒見到,連跟小皇帝相貌有一二分似的和尚,也沒一個。
雖說早就知道會這樣,但不免還是有些失望,只好暗罵澄光老禿驢。
正在這時,一名僧人匆匆忙忙進來,說道:“師兄,外面有十幾名喇嘛要見方丈。”跟着低聲道:“他們身上都帶着兵器,磨拳擦掌的,來意不善。”
知客僧皺眉道:“五臺山青廟黃廟,自來河水不犯井水,他們來幹什麼?你去稟報方丈,我出去瞧瞧。”說着向我說道:“少陪!”快步出去。
我暗自笑道:“機會來了。”便拉着雙兒的手,一齊出去看熱鬧。
到得大殿,只見十幾名黃衣喇嘛圍住了知客僧,七嘴八舌的亂嚷:“非搜不可,有人親眼見他來到清涼寺的。”“這是你們不對,幹麼把人藏了起來?”“乖乖的把人交了出來便罷,否則的話,哼哼!”
吵嚷聲中,澄光方丈走了出來,緩緩的道:“甚麼事?”知客僧道:“好教方丈得知,他們……”他“方丈”二字一出口,那些喇嘛便都圍到澄光身畔,叫道:“你是方丈?那好極了!”“快把人交出來!要是不交,連你這寺院也,一把火燒個乾淨。”“豈有此理,真正豈不此理!”“難道做了和尚,便可不講理麼?”
澄光與他們理論一番後,不出我所料,動起手來。
打鬥中,大門口又搶進三四十人,有和尚、有喇嘛,還有幾名身穿長袍的俗家人。一名黃袍白鬚的老喇嘛大聲叫道:“清涼寺方丈行兇殺人了嗎?”
澄光合十道:“出家人慈悲爲本,豈敢妄開殺戒?衆位師兄,施主,從何而來?”向一個五十多歲的和尚道:“原來佛光寺心溪方丈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得罪,得罪。”
這和尚生得肥頭胖耳,滿臉油光,笑嘻嘻的道:“澄光師兄,我給你引見兩位朋友。”
指着那老喇嘛道:“這位是剛從西藏拉薩來的大喇嘛巴顏法師,是活佛座下最得寵信、最有勢力的大喇麻。”澄光合十道:“有緣拜見大喇嘛。”巴顏點了點頭,神氣甚是倨傲。
心溪指着一個身穿青布衫,三十來歲的文人,說道:“這位是川西大名士,皇甫客皇甫先生。”皇甫閣拱手道:“久仰澄光大和尚武學通神,今日得見,當真三生有幸。”
澄光合十道:“老僧年紀老了,小時候學過的一些微末功夫早已忘得乾乾淨淨。皇甫居士文武兼資,可喜可賀。”
巴顏道:“大和尚,我從西藏帶了個小徒兒出來,卻給你們廟裡扣住了。你衝着活佛的金面,放了他罷,大夥兒都承你的情。”
澄光微微一笑,說道:“這幾位師爺在敝寺吵鬧,老衲也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大師在通情達理之人,如何也聽信人言?清涼寺開建以來,只怕今日纔有喇嘛爺光臨。說我們收了貴座囧囧,那是從何說起?”
巴顏雙眼一翻,大聲喝道:“難道是冤枉你了?你不要……不要罰酒不吃……吃敬酒。”他漢語不大流暢,“敬酒不吃吃罰酒”這話,卻顛倒着說了。
心溪笑道:“兩位休得傷了和氣。依老衲之見,那小喇嘛是不是藏在清涼寺內,口說無憑,眼見是實。就是皇甫居士和貧僧做個見證,大夥兒在清涼寺各處隨喜一番,見佛拜佛,遇僧點頭,每一處地方,每一位和尚都見過了,倘若仍然找不到那小喇嘛,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說來說去,還是要在清涼寺中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