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說到我與小皇帝密謀誅殺鰲拜這個大奸臣。原本是要暗下毒酒之後再動手,誰知鰲拜一見我的背影就認出我就是那晚他的舊情人海富查兒即海公公手中所抱之人,一時新仇舊怨齊涌心頭,當場發難。
鰲拜不痛不癢,冷眼看我,手已是扣住我的衣襟。滿人善摔交,他單手發力就將我舉過頭頂,雙眼微眯竟要將我擲死在當場。
就聽兩聲驚呼,一聲就在近處,小皇帝開口:“鰲拜!你敢!!”一聲卻傳自窗外,“休傷小桂子!”
隨即白光一閃,鰲拜不敢置信地望向胸口,一柄紅綾短鏢插在那兒。鰲拜手一鬆,痛呼:“是你,你竟爲了他……”
不過他再無機會說下句,便倒在地上,小皇帝雙手抓着香爐,站在他的身後。
小皇帝眼見大事已定,心下甚喜,見到鰲拜雄壯的身軀和滿臉血污的猙獰神情,不由得暗自驚懼,又覺適才之舉實在太過魯莽,想到危機之處,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半晌才無力地鬆手,任香爐滾落到地上。
這咚地一聲,我倆才放鬆下來,一時都攤倒在地。
身邊倖存的小太監不等小皇帝發令,也不顧自己受傷的身軀,爭先撲上去,將鰲拜捆了個結結實實。
也許是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小皇帝竟不管周圍小太監還跪在地上聽候調遣,一把揪過我,雙脣緊貼上來。
我只覺雙手雙腳都不是自己似的,任憑着小皇帝滾燙的舌頭激烈的翻攪着我的口腔,來不及嚥下的津液順着嘴角流下來……
我們都只是十四、五歲的孩子,即使他是皇帝,面對死亡如此迫近,也難免恐慌驚懼,惟有靠此刻的脣舌交纏才能證明,我們還活着,我們成功了。
而四周的小太監們則緊緊地趴在地下,誰也不敢擡頭,去看那個被帝王寵幸的貴人。對他們而言,這室內的一切都不是他們這等身份的人可以看,可以聽的。
在吻中,心漸漸地平息下來,小皇帝慢慢放開我,從我紅腫的雙脣移開,改爲輕輕啄我的臉頰、鼻尖、眉間,最後將我抱在胸口,低低道:“小桂子,適才,我真的以爲會與你yin陽兩隔。”
我懶洋洋地蜷縮在他的胸口,眨着微泛水氣的眼睛,笑答:“小桂子福大命大,怎麼會輕易死呢?小桂子還要爲皇上辦好多好多事呢!”我決不承認,在聽到他那句話時,心跳得是那樣快,我也決不承認,我眼眶裡所含的水氣是強忍住的感動的淚水。
小皇帝抱起我,把我親自放到一邊的椅子裡,纔對地上跪着的小太監道:“今日之事決不可對旁人言及,凡有多嘴多舌的,株連九族!”
小太監們自然是連連磕頭應旨。
等了好一會,四名小太監宣稱康親王和索額圖進來。二人一進上書房,眼見死屍狼藉,遍地血污,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立即跪下連連磕頭,齊聲道:“皇上萬福金安。”
小皇帝道:“鰲拜大逆不道,攜刀入宮,膽敢向朕行兇,幸好祖宗保皊,尚膳監小太監小桂子會同衆太監,力拒凶逆,將其擒住。如何善後,你們瞧着辦罷。”
康親王和索額圖向來和鰲拜不睦,受其排擠已久,陡見宮中生此大變,又驚又喜,再向小皇帝請安,自陳疏於防範,罪過重大,幸得皇帝洪福齊天,百神呵護,鰲拜兇謀得以不逞。
趁此機會,我打量起這兩個要與我將來甚多來往的朝廷重臣。
康親王雖是親王,是按輩分,是小皇帝的伯伯,先帝順治的堂兄,但看上去卻不顯老,畢竟是貴族親王,保養的甚好,連額上細紋也不見半個,一雙鳳目微翹,眼角輕挑,若不是這一身頂帶朝服,還真有點梨園旦角的味道。
而索額圖更顯年輕,原本他就是顧命大臣索尼(不是那個日本品牌!!!)老來所得之子,在朝中也算是年輕一代的翹楚,長得一副風liu倜儻翩翩才子的模樣,聽說時常流連八大胡同,深得窯姐花魁的喜愛。
這兩人因被鰲拜排擠,在朝中也算是反鰲派的代表人物,背後的家勢也夠雄厚,故此在預謀誅殺鰲拜時,小皇帝把他倆定做掃尾的中堅。
小皇帝道:“行刺之事,你們不必向外人提起,以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受驚,傳了出去,反惹漢官和百姓們笑話。鰲拜這廝罪大惡極,就無今日之事,也早已罪不容誅。”
康親王和索額圖都磕頭道:“是,是!”心下都暗暗懷疑:“鰲拜這廝天生神勇,是我滿洲第一勇士,真要行刺皇上,怎能爲幾名小太監所擒?這中間定然另有別情。”不約而同都斜眼瞟向一旁高坐打着瞌睡的我。“難不成這尚膳監的小太監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這一瞟可瞟出問題來了,我那尚未消腫的雙脣,春潮猶在的模樣,哪裡象擒獲鰲拜的功臣,倒象剛被寵幸過的小官兒。
自古皇帝褻玩宦官,也並非什麼希奇事,但這小太監既是小皇帝的禁臠,小皇帝又說他是擒獲鰲拜的功臣,多半是小皇帝要爲自己的寵臣積功,將來好名正言順的賞賜提拔。
這兩人久在官場,七竅玲瓏的心思豈是小皇帝與我所能料到的。當下有什麼內情都不再多問。何況小皇帝這麼說,又有誰膽敢多問一句?
康親王道:“啓奏皇上:鰲拜這廝dang羽甚多,須得一網成擒,以防另有他變。讓索大人在這裡護駕,不可有半步離開聖駕。奴才去下傳旨意,將鰲拜的羽dang都抓了起來。聖意以爲如何?”
小皇帝點頭道:“很好!”康親王退了出去。
小皇帝吩咐索額圖起身。
索額圖這纔有機會細細打量我,說道:“小公公,你今日護駕之功,可當真不小啊。”
我對宮裡的規矩本就懂得不多,海公公也不教我,平時對着那些宮女太監也隨便慣了,即使是小皇帝,也是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打什麼,罵什麼?當然是打情罵俏嘍!),絲毫不覺得自己當着皇帝大臣的面,大大咧咧坐在椅中有何不對,假客氣了兩句:“那是皇上的福氣,咱們做奴才的有什麼功勞?”
這種舉動更使索額圖對我的猜測確信無疑。
康親王辦事十分迅速,過不多時,已領了幾名親信的王公大臣齊來請安,回稟說鰲拜的羽dang已大部成擒,宮中原有侍衛均已奉旨出宮,不留一人,請皇上另派領內侍衛大臣,另選親信侍衛護駕。
小皇帝甚喜,說道:“辦得很妥當!”
此後我便藉機告退,讓小皇帝去處理善後工作。他親政來頭回嚐到身爲天子實權在握的感覺,興奮之下,也無暇顧我,只趁着四下無人時,在我臉頰額頭亂親一氣後放我走人。
我躡手躡腳地回到住處,只盼着海公公不在。溜進去一看,屋裡頭空空蕩蕩,冷冷清清,連個鬼影也不見。
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入口冰涼,顯是冷了多時的茶水。
那時在窗外的必定是海公公無疑,他能出手爲了自己傷了鰲拜,應該不會爲我瞞着他與皇帝聯合着殺鰲拜而惱我。
但那晚他抱着我的手臂爲何又會爲鰲拜的出現而顫抖。莫不是對那廝餘情未了?
我腦中一片混亂,怕見海公公,卻更怕海公公從此着惱了我,再也不見我。
天色漸暗,送膳的小太監站在門外喊了兩聲,見屋內燈火不亮,便將食盒放在門口,退去了。
我坐在漸漸漆黑的屋裡,想着那個替我病中一勺一勺餵食的人兒,想着那個溫柔地望着我,笑着寵我的人兒。想着想着兩頰溼溼涼涼,一摸竟是淚水。
我暗自賭咒發誓,若是海公公能回來,我便此生陪着他,再也不去管原著裡頭的小桂子會怎麼樣,一心一意地對海公公好。
只是我當時決未想到,這頭回賭咒發誓,竟到後來成了空,命運終究將我推離了這個寵我愛我的人兒,不得不再次感嘆,原著的力量是何其強大,不可抗拒……
(其實是作者想看小桂子總受,若他對海公公一心一意了,那後面還掰得下去嗎?)
畢竟是剛從鬼門關回來,又在冷屋裡坐了一下午,我哭着哭着,徑自趴在桌上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聞着那淡淡的桂花味兒,我猛睜開眼,屋裡頭點上了燈,暖暖的燭火映着牀邊的人兒。
我的委屈一下全涌了出來,撲在海公公的懷裡,哇地大哭起來。
他也不說話,擁着我輕輕拍我的背。
我這一哭足有頓飯工夫,才逐漸轉向哽咽,含着淚花,腫着眼問:“公公不要小桂子了?小桂子不聽話,公公惱我好了,可別扔下小桂子。”
海公公輕點我的鼻尖笑道:“公公怎麼會不要小桂子呢?小桂子可是公公的心頭肉呢!”
(fifiya插一句,偶要寫小桂子是海公公的私生子,會不會有人打偶?表打,表打,偶只是隨便說說的呀……表扔番茄!哎,雞蛋要扔也扔個新鮮的呀……fifiya逃命去了……)
“那鰲拜呢?”我小心翼翼地問。
海公公低頭摟着我,淡淡道:“那種人怎麼比得上我的小桂子,死了倒也乾淨。”
聲音中顯出幾分yin森的味道。見我白了臉,海公公又笑着道:“不說那人了,今兒個太后着我出宮採辦,看公公給你帶什麼來了?”
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串冰糖葫蘆,在我眼前晃晃。
我破涕爲笑,當然不是爲了那串小孩子才喜歡的冰糖葫蘆,而是爲了他那句奉太后命出宮採辦,原來他不是惱我,也不是故意不理我,他只是有事而已。
當下咬了一大口冰糖葫蘆。這北京城裡的名小吃味道還是不錯的。
拿在手上,一顆一顆地舔,心裡暗忖,回頭有機會出宮一定要找機會多買兩串。
不過我此時自是不知以後會爲了冰糖葫蘆吃足苦頭,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打廣告時間,關於冰糖葫蘆的苦頭到底是什麼苦頭呢?其實對小桂子是苦頭,對某人可是甜頭呢!那這個甜頭會給誰呢?大家不妨猜猜看,呵呵……)
“小桂子沒用晚膳吧?餓壞了可不好。”
正吃着,海公公取了碗蓮心燕窩羹,一湯勺往自己嘴裡含。
不是給我的嗎?我一怔,卻是海公公含着甜羹吻上了我的雙脣,香舌混着甜羹一起叩開牙關,與我的舌頭攪作一團,香香甜甜,絕對是天下第一美味。
單這一口羹就餵了有盞茶的工夫,要不是怕蓮心燕窩羹會冷了,保管這羹喂到天亮都喂不完。
這一晚,我蜷縮在海公公的懷裡,睡得格外香甜,至於白天在另一個懷抱裡所受的感動,此刻已然煙消雲散。
次日,小皇帝下了諭旨,將我提升爲尚膳監總管一職,又宣我到上書房進見。
海公公替我梳洗打扮,換上新的太監服,叮囑我升了官見了皇帝,莫要淘氣,否則惹惱了皇帝可不得了。只是看他輕描淡寫的樣子,大有就算真惹惱了皇帝,他也有辦法擺平之勢。
我踏進上書房,老老實實向小皇帝問安磕頭,才站起身,又不免小孩xing行地朝小皇帝擠眉弄眼一番。
小皇帝忍着笑,示意邊上還有臣子。我一看,可不是昨天的索額圖索大人麼。
小皇帝清咳一聲對索額圖道:“蘇克薩哈給鰲拜害死之後,他家產都給鰲拜佔去了罷?”
索額圖目不斜視,回道:“蘇克薩哈的田地財產,是沒入了內庫的。不過鰲拜當時曾親自領人到蘇克薩哈家裡搜查,金銀珠寶等物,都飽入了鰲拜私囊。”
小皇帝道:“我也料到如此。你到鰲拜家中瞧瞧,查明家產,本來是蘇克薩哈的財物,都發還給他子孫。”
小皇帝想了想又道:“皇太后吩咐,她老人家愛念佛經,聽說正白旗和鑲黃旗兩旗旗主手中,都有一部《四十二章經》……”
我一聽到《四十二章經》五字,不由得全身爲之一震,這名字怎麼好生熟悉?
(作者跳出了,當頭就給了小桂子一棒,惡狠狠道:你好日子過昏頭了麼?這麼重要的東東也敢忘記,信不信我馬上安排一場囧囧大戲,S你一個月下不了牀!!小桂子委屈地正掉眼淚,海公公如影子般又冒出來:“你敢打我的小桂子!!!去死吧!!!看我的降龍十八掌!!!”作者又一次飛向天邊,邊飛邊喊:“騙人!!!你怎麼會用降龍十八掌!!!”海公公掏出雪白真絲手絹慢條斯理地邊擦邊道:“都是金老先生的書,偶爾串場又有什麼希奇,哼!”)
只聽小皇帝續道:“這兩部佛經,都是用綢套子套着的,正白旗的用白綢套子,鑲黃旗的是黃綢鑲紅套子。太后她老人家說,要瞧瞧這兩部書,是不是跟宮裡的佛經相同,你到鰲拜家中清查財物,順便就查一查。”
對了,我纔想起來,不就是那本人人都想搶的四十二章經嗎?
索額圖道:“是,是,奴才這就去辦。”他知皇上年幼,對太后又極孝順,朝政大事,只要太后吩咐一句,皇上無有不聽,皇太后交下來的事,比皇上自己要辦的更爲重要,查兩部佛經,那是輕而易舉,自當給辦得又妥又當又迅速。
我正盤算着如何將這兩部弄到手,卻又聽小皇帝道:“小桂子,你跟着前去。查到了佛經,兩人一起拿回來。”
我大喜,忙答應了,心想總聽說《四十二章經》怎樣怎樣,但到底是怎麼樣的經書,連影子的邊兒也沒見過,這次是奉聖旨取經,自然手到拿來,最好鰲拜家裡共有三部,混水摸魚的吞沒一部,拿了去給海公公,好讓他大大的高興一場。
索額圖多少地會察言觀色,心念一轉,便已明白:“是了,皇上要給他些好處。鰲拜當權多年,家中的金銀財寶自是不計其數。皇上派我去抄他的家,那是最大的肥缺。這件事我毫無功勞,爲什麼要挑我發財?皇上叫小桂子陪我去,取佛經爲名,監視是實。抄鰲拜的家,這小太監是正使,我索某人是副使。這中間的過節倘若弄錯了,那就有大大不便。”心下早已決定要讓我大撈一票,拍足我的馬屁,好去討好小皇帝。
於是我跟着索額圖光明正大踏出紫禁城,去呼吸一下金大師筆下的北京城裡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