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傅麟胤的照顧,蘇矜藝的日子過得很是安逸舒適。雖然還是被鎖在了房間裡,但是那些婆子們倒是將窗子打開了,也沒了那潮溼氣悶的感覺。連陽光都覺得明媚多了。
大概又過了五六日,這天蘇矜藝正坐在窗臺下看書,紅鶯便鋪着紙在學寫字,遠遠的一陣風帶着鑼鼓喇叭聲傳來,讓兩人皆是一愣。蘇矜藝呆了呆,問道:“今日是什麼日子?”
紅鶯先是搖了搖頭,便掐指算了一番,驚訝道:“呀,今日是世子的大喜之日!”
蘇矜藝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大紅囍字還有那長長的大紅色地毯鋪就的路上,穿着喜服的傅麟胤伸手去牽住新娘子的手,紅蠟燭燭光搖曳,一點點紅蠟滴下,猶如紅色的淚水……
她愣了愣,道:“是麼?”
紅鶯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側耳傾聽,惋惜道:“今天來得客人一定很多很熱鬧!我還沒見過娶新娘呢……”
蘇矜藝眨了眨眼睛,拋去心頭那沉甸甸的酸澀,笑着打趣道:“等出去了,我就讓世子將你嫁了出去,讓你也去體會一番,哪裡還需要去看別人的!”
紅鶯小臉猛地漲紅了,羞着低頭嗔笑道:“我纔不要呢!夫人莫要羞我……”
蘇矜藝掩着嘴笑了,擡眼看向窗外,側耳傾聽,像是要辨出馨德院的方向。喇叭聲帶着鞭炮聲陣陣傳來,倒是和這小院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些蘇矜藝倒也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想知道,傅麟胤到底有沒有愛。而他的愛,到底在哪裡?
是蘇柳琳,還是那個他一心奔波,只爲救她出水火的三公主?
亦或是他現在迎娶的沈燕平,還是她這個被關了禁閉,卻還能得到他的關心的小丫頭?
她不知道,這些,她都很想知道……
……
相較於小院的寂靜,傅麟胤的馨德院可謂是熱鬧非凡。然而除了蘇矜藝現在的小院,正房的新房中,也同樣安靜的詭異。
沈燕平穿着大紅喜服,帶着紅喜帕坐在了大紅喜牀上,蘭煙出去了一番便又回來了,附耳道:“果然如郡主所測,三公主今天也來了。”
紅喜帕下,沈燕平冷笑道:“她很不甘心吧?”
蘭煙看了一眼立在兩旁穿着大紅色衣服的丫鬟,壓低聲音又道:“看不出,只是一直纏着世子,慫恿着賓客給世子爺灌酒。”
沈燕平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了,又道:“你讓公子看着世子哥哥,小心世子爺一會走錯了新房了!”
蘭煙起先像是沒想明白沈燕平的話,愣了一下,而後便笑着應了聲奴婢明白了,福身退下了。翠煙這時也上前來,爲沈燕平揉了揉肩膀,笑道:“郡主,您就放心吧。今兒個是您的大喜日子,世子爺怎會走錯了新房呢?”
沈燕平舒展了下勞累了一天的肩膀,冷笑道:“傅冰樓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不接着說下去,翠煙也不再問,只是端了盤點心,問道:“郡主可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您也一天沒吃東西了。”
沈燕平沒有回答她,而是低着頭想事情,一會道:“你讓我哥哥看着點,差不多了就讓世子回房,免得多生是非。”
“這……”翠煙猶豫着道:“這可不妥吧?”
沈燕平掀了帕子,擺手道:“這有何不妥的?!”
翠煙出去了,沈燕平擰着眉頭靠在了牀頭上,想着事情。很快蘭煙回來了,她起身將那一排丫鬟趕出了內室,這才問道:“蘇柳琳還在側院裡吧?”
蘭煙點頭應是。沈燕平便又問:“那蘇矜藝還被關着?她的那個丫鬟呢?”
蘭煙想了想,回道:“矜夫人已經被關了一個多月了,那些個丫鬟現在就在王妃院子裡做事。聽說翡翠去了小廚房,一門手藝倒是讓王妃很是滿意,至於那雲櫻還有另外幾個,好像一直就在院子裡打雜做幫手。”
說着,蘭煙上前問道:“郡主,奴婢有一事不明白。前段時間的事情,明明就是在欺負郡主您,您爲啥也不計較?”
沈燕平笑道:“你也知道這是在欺負我?若我搭理了,豈不是也陷入了這陰謀中?”
蘭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伺候着沈燕平用了點心。
而外面,傅冰樓看着沈淳宇開始勸傅麟胤別再喝酒,恨的牙癢癢的。過去便要幫忙扶着傅麟胤。沈淳宇憨厚着連連擺手,道:“公主一介女流,這不行,這不行……”
不怕遇到精明的,就怕遇到不會做人的。傅冰樓當下漲了個大紅臉,見四下的賓客都看向這邊,咬咬牙回道:“世子可是我的哥哥,我幫個忙有什麼不可以的?!”
沈淳宇嘿嘿笑道:“沒事兒,我一個人忙得來,時候不早了,我得送他回去……”
後面小廝也嘿嘿直笑,叫道:“春宵一夜值千金啊!”
傅冰樓瞪了一眼那個小廝,也不說話了,直接讓了路。不甘心的盯着那邊,又看了眼酒席,對着身後的丫鬟道:“我們先回去。”
“回去?”那丫鬟一愣,便見傅冰樓已經走遠了,便連忙跟了過去。一出門卻發現傅冰樓根本沒有離開王府,而是往後院去了。她步步緊跟,在迴廊下便見傅冰樓停了下來,指着沈淳宇和傅麟胤兩人,對她道:“你過去找個王府小廝過來。記得,到側院找那個叫德虎的。”
伺候傅冰樓的丫鬟,自然也不是傻的,一聽傅冰樓這麼吩咐,便連忙小跑着去了。傅冰樓衝着沈淳宇叫道:“小將軍等等!”
沈淳宇停了下來,便見傅冰樓小跑着過來了,驚訝道:“公主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傅冰樓看着醉醺醺的傅麟胤,對着沈淳宇笑道:“哥哥新婚,冰樓有些話想要對哥哥說一說,小將軍可否給冰樓一些時間?”
沈淳宇猶豫了,他可沒有妹妹那麼好的心思,見着傅冰樓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只能點了點頭,扶着傅麟胤在牆角邊坐下,帶着小廝一旁等着。
傅冰樓也隨之蹲下身,皺了皺眉頭,推了推傅麟胤,叫道:“胤哥哥?”
傅麟胤醉醺醺道:“喝!再來!!”
傅冰樓又叫了兩聲,這才確定傅麟胤是真的醉了。咬了咬牙壓下心中的緊張,擡眼看向院門口,見丫鬟帶着一個小廝過來了,便起身對着沈淳宇道:“麻煩小將軍了,冰樓要說的已經和哥哥說了,你們去吧。”
沈淳宇看着傅冰樓走遠,這才和小廝一起扶起傅麟胤,一邊嘀咕:“醉的真死,這下回去可要讓平兒一陣嘮叨了。”
這纔沒走多遠,卻又聽身後有人叫道:“沈將軍,沈將軍……”
他停下腳步,便見身後有個小廝跑着追了上來,道:“總算是找到你了,沈將軍,你快去找喜婆去,快點!”
他愣了愣,問道:“怎麼了?”
小廝催得急,叫道:“喜婆說什麼東西錯了,還有什麼的,總之她讓奴才找你,叫你趕緊過去呢!”
沈淳宇也是嚇了一跳,這婚禮的事情他不懂,這廂見小廝催得急,不由得也着急了,但是傅麟胤這邊……
小廝像是見他有些爲難,於是自薦道:“不如讓小的幫你將爺送回喜房去?沈將軍可不要在猶豫了,一會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啊?”
沈淳宇身後的小廝這麼一聽也着急了,連忙催他。沈淳宇沒了主意,見小廝肯代他送傅麟胤,便乾脆將傅麟胤留給這小廝,帶着自家小廝往外院奔去。
德虎扶着傅麟胤,傅冰樓的丫鬟也趕了過來,將傅麟胤送到了客房中,兩人這才匆匆離開。傅冰樓等她們離開後,這才推門進來,看着牀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傅麟胤,叫道:“胤哥哥……”
傅麟胤醉得深沉,自是沒有回答,她也不在意,坐在了牀上,道;“胤哥哥,你是我的!”說着,她羞紅着臉,就要脫衣,卻不料背後一痛,人便軟倒了下去。
也不知什麼時候,傅麟胤已經坐了起來,小心的將人扶好,給她蓋了被子。便推了窗,往後院那最安靜的角落奔去。
紅鶯早已點了油燈,蘇矜藝今夜煩躁得很,根本睡不下,便也乾脆不睡了,鋪了宣紙,便讓紅鶯磨了墨。這纔剛提了筆,還沒落筆,便聽窗外一陣風聲響起,回頭一看,一人已經翻了窗子進來。
紅鶯條件反射的張口便要呼叫,蘇矜藝卻已經看清楚了來人,扔了筆捂住了紅鶯。
傅麟胤下了窗,衝着蘇矜藝笑,像是在誇獎她的反應快一般。蘇矜藝鬆了手,看着他一身大紅喜服,心中微惱道:“這春宵一夜值千金,新郎大喜之夜過來這邊做什麼?”
傅麟胤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看她,也不回答這一句,反而上前看着桌子,道:“寫字?還是作畫?”
蘇矜藝這纔看向那宣紙,卻發現自己還沒寫字呢,宣紙卻因爲她剛剛那一甩筆,沾了墨的筆在宣紙上畫出了老大的一道橫線。
她撿起了筆,惋惜道:“可惜了一張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