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麟揚的笑讓蘇矜藝心頭起了一陣毛毛,然而再去看的時候,傅麟揚卻已經在和傅麟逸說話,也不再看他們。但心知傅麟揚的奸詐和猥瑣,蘇矜藝卻還是不敢大意,當下蹙着眉頭一邊猜測去傅麟揚來。
傅麟揚這次的目的很顯然,便是要趁熱打壓二皇子和傅麟胤,再逼那些中立的,左右搖擺的人馬上做出決策來。
於是蘇矜藝伺候傅麟胤便越發的小心謹慎了,而看着全場的人更是帶上了一絲的戒備。
傅麟揚又和五王爺家的世子聊起了天來,問道:“五皇叔現在身體可還好?孤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受了傷之後也沒能過去看望看望他……”
那世子聽傅麟揚這麼說,立刻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回道:“太子嚴重了,家父這些日子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多謝太子關心。”
太子眯着眼睛睨着他,慢悠悠的點了點頭,恩了聲道:“孤聽說……五皇叔和太常卿倒是感情很好?”
太常卿是二皇子的人,若是承認了他們交好,豈不是承認了五王爺也是二皇子的人?那元昶世子已經急得額頭大冒冷汗,雙腿打顫了。
五王爺的嫡子傅元昶自來膽小,太子這麼提問,看來是打算從他下手,開始一個個攻擊了。見着元昶世子着急,其他的幾個中立人忍不住也跟着坐立不安起來。
太子見他答不出,當下便冷哼了一聲,看向他的目光已經冰冷滲人了:“元昶賢弟,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元昶腳一軟,若不是傅麟胤身手快扶了一把,只怕他當場便要跪倒下去了。然而,也就是傅麟胤這樣伸手一扶,那傅元昶也已經鎮定了下來,衝着太子躬身回道:“回殿下,太常卿爲人憨厚溫和,見家父身子不好,便爲家父引薦了一位老神醫……”
太子的目光越發的犀利了,也不等傅元昶說完,便冷冷的道:“哦?老神醫啊……這些日子父皇身子微恙,怎麼不見這位太常卿爲父皇引薦?難道他眼中,便只有我五皇叔……”
傅元昶腳一軟,已經跪趴了下去,戰戰兢兢道:“殿下言重了,那老神醫見家父身體有所恢復,早在一個月前便已經雲遊去了,現在家父和太常卿已經派人前去尋找。”
傅元昶的回答也確實無懈可擊,太子臉色越發的差了,但也只能冷哼一聲,坐下來將目光投向常振和孟恆等人。
皇上一共也只有十二位兄弟,當年登基時,便已經死了一半,剩下的六位兄弟,也就只有這第五第六兩位向來狡猾,其他的幾位卻都是沒出息的,在他們眼中,誰當皇帝都沒有關係,只要別扯到他們,能讓他們好好享福便可。
幾位王爺的事情已經解決,當下最重要的便是解決幾位有實權的大臣了。
嚴太師那老頭只效忠皇上,但是那樣也無所謂,嚴太師和老皇帝一樣,都已經老了,老糊塗了,但他的兒子卻還年輕。嚴騰便猶如一隻家狗一般,只懂得添他的腳指頭,已經忠心得不能再忠心。
而至於沈壹山沈大將軍,也是個只忠心於他父皇的,不過,長公主那人,卻是個唯利是圖的……他看了眼憨厚的笑着的沈淳宇,雖然沈壹山的女兒和傅麟胤聯姻,但就憑這個小子,想來只要他狠狠要挾一番,是不敢造反的。不過……太子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常振和孟恆身上。
孟恆的妹妹便是他的太子妃,然而,孟恆這個人,他總覺得有些抓不住。至於孟然輕那個老頭,更是讓他看不透。究竟,他會幫助誰支持誰?按理說,他的女兒是自己的妻子,他是應該支持自己的。但他多次試探孟然輕父子,卻怎麼也試探不出什麼。
傅麟胤看着他帶着略微困惑煩悶的目光,忍不住嘴角帶上了一絲輕笑。孟然輕父子,別說是太子看不清,便是他,也根本看不清。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孟家,是在場最爲狡猾的一家。
他也看向了孟恆,卻見孟恆似乎根本沒有發覺太子的注視一般,只是自顧自的添酒,把玩着酒杯。
“孟少將軍……”太子到底還是忍不住了,目光露出了一絲的逼視。
孟恆連忙放下了酒杯,看向太子,而後站起來,躬身應道:“臣在。”
孟恆是太子的小舅子的事情,整個宴會場中,沒有人會不知道。便是蘇矜藝也隱約知道一些。見太子叫了孟恆,場中的氣息頓時又凝固了下來。便是蘇矜藝,也忍不住看向了孟恆。
孟恆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也不知是在戰場訓練出來的,還是天生帶着的,渾身或多或少總帶着一股濃厚的煞氣,讓人忍不住望而卻步,然而偏偏他長得很帥,便是稱讚一聲氣宇軒昂,俊美無濤也不爲過。
孟恆對太子的逼迫也顯示得不急不躁,回了聲“臣在”之後,便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低眉順眼的,似乎很是恭敬。然而卻一點也覺察不出他對太子究竟哪兒恭敬了。
太子對他的這個態度,也很是懊惱,也很是無奈,一股氣便這麼壓在了胸口處,噴發不出,卻又咽不下去,只能硬生生的熬着。知道孟恆老奸巨猾,他也不打太極,很是乾脆的問道:“孟少將軍,你覺得孤如何?”
孟恆想也不想道:“太子驚才風逸,睿智理性是個舉世無雙的人。”
回答得很好,然而,卻不是太子想要的。傅麟揚心中憤恨,想也不想的問道:“那孟少將軍覺得二皇子如何?和孤比,又如何?”
話問出去,便有些後悔了,但傅麟揚轉瞬卻又想到,居然問也問了,那便看看孟恆究竟會怎麼回答,也好看看,他究竟會怎麼選擇。
這是一個很爲難人的問題,說二皇子好吧,得罪了太子,說二皇子不好吧,又得罪了二皇子。特別是最後,和太子比,若是選擇效忠太子的,自然答案肯定是比不上的了。然而,這個爲難人的問題,孟恆卻從容不迫的順口道:“二皇子大氣沉穩,爲人堅忍,是個大智若愚的人,和太子正好一個尖銳張揚,一個老沉穩重,可以互補。”
可以互補,也就是說一個爲君一個爲臣,配合好了,是大有益處的事情。可是,他卻不說,到底誰適合爲君,誰適合爲臣。
蘇矜藝看着他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兒,老神在在的盯着地面,忍不住心中一陣佩服。這個人,看着似乎被磨去了刀刃的刀一般,毫無光澤,然而實際上,卻是一把神兵,刀鋒隱藏,然後在別人不經意的以爲可以欺負的時候,反咬一口,讓他們苦不堪言。
太子心中已經恨死了這樣的孟恆,眼中寒光已經降到了最低溫度,無奈,孟恆根本不擡頭看他,任他如何瞪着他,他也只當看不到。
太子最初的囂張在接連碰壁間,已經被磨去了大半。他無力的擺了擺手,讓孟恆坐下,便看向了常振。
常振一個激勵,只覺得後背一冷。猛地擡頭看向太子,便看到了那一雙無溫度的眼睛和嘴角的假笑。太子笑道:“孟少將軍的回答,常郎中以爲如何?”
常振慢慢站了起來,打着哈哈笑道:“啊,這皇宮裡的酒,就是好啊……這個,嗯,剛剛少將軍說啥了?”
“你!”太子不料常振居然會給他這樣的一個回覆,心中壓抑着對孟恆發不出的氣,都騰騰騰的冒了起來。哪知,這個時候傅麟胤卻衝着常振道:“知道你好酒,但這樣對主人也太無理了吧?”
說着,又笑着將孟恆的話對着常振複述了一邊,笑眯眯的看着他,將太子的問話也複述了一遍:“殿下是問你,孟少將軍對殿下和二皇子的評價,可對?”
於是,常振便只能恭敬的向着太子一行禮道:“臣以爲,孟少將軍的回答,實在是中肯至極!”
戲劇般的一個打岔,倒是將太子問話中的意思,都給扭曲了。然而,太子卻不能當場直接問:“孤是問你們,孤和二皇子,誰適合當皇帝,你們,誰支持孤!”
太子咬牙切齒,卻還是隻能笑着,連聲說:“二位謬讚了謬讚了。”
因爲有這幾位的和稀泥,傅麟揚的一場般逼迫式的宴會,便只能是失敗收場了,大多數的或中立或牆頭草的世子公子,便也大多數都繼續保持中立起來。當然,還是有大多數的少爺公子們選擇了投靠太子,畢竟二皇子這次被罰禁足,可是讓大多數人都看到了太子勝利在握的模樣。
比起剛剛嚴肅的氣氛,接下來的宴會便要輕鬆了不少。漸漸到了後半場,一些較爲交好的世子公子們便開始三三兩兩的湊在了一起,飲酒猜拳或是出門在院子中閒逛了起來。
蘇矜藝記掛着從蘇柳琳藥包中偷偷留下的那一點粉末,在發現常振出去後,便也和傅麟胤請辭,跟在了他後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