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期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蘇矜藝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在知道傅麟胤不是他的兒子的時候,會有多大的失望和憤怒。她上前一步,微微低頭福身,笑道:“矜藝倒是覺得,這兩種臘八粥,可謂是不相上下,青岱的臘八粥,勝在養生,而云騰的臘八粥,八種豆子熬成,卻也是好食品,更勝在香甜可口。”
說着,王爺哈哈大笑了幾聲,便聽王因因微笑說起:“妹妹說得對,正如青岱多美人,但云騰的漢子卻要比青岱的強壯,這不正是相輔相成不相上下麼?”
這王因因又有意無意的在衆人面前提起蘇柳琳的存在,又刻意的提醒他們,她蘇矜藝也是青岱人,蘇矜藝看了眼臉色變得陰沉的王爺,又看了看面色不變的吃着臘八粥的傅麟胤,還有蹙着眉明顯不喜的王妃,忍不住勾脣一笑,笑而不語。
王因因自這一段日子的潛伏隱居生活,到底性子變得更有忍耐力了些,對於王爺和王妃的明顯不滿,她也不在意,只是打着哈哈笑道:“不過是玩笑話,玩笑話……”
說着,正好聽見倒在大公子懷中的美人嘻嘻輕笑,道:“姐姐這玩笑話,可一點也不好笑。不過,這不正是實話麼?”說着,還故意瞄了眼蘇矜藝,倒在大公子懷中,嬌笑了起來。王爺的面色已經陰沉無比,忍不住拍案喝道:“老大!大庭廣衆之下你還想怎麼丟臉?你不嫌丟臉,老子替你感到丟臉!”
大公子因爲皇商的事,更加的害怕王爺,這時被王爺點名,嚇得立刻扔了懷中的女人,跪趴了下去,還時不時的那眼瞪着那女人。
那女人讓大公子這麼一推,當下便狼狽的倒在了地上,幸好手快抓住了一旁的凳子,這才穩住了身形,沒摔下去,然而看着傅麟鵬丟來的憤怒眼色,便知道自己是失寵了,當下看向王因因和蘇矜藝的眼神,也更差了,還帶着一絲的憤怒怨恨。
蘇矜藝斂了斂眸,不再去看傅麟鵬和那新妾的戲,轉而看向其他那些帶着嘲諷又幸災樂禍的看着那新妾,一臉暗爽的其他妾侍,對自己想要走的念頭,更強了。
這樣的日子,根本不是她所要的,雖然現在傅麟胤只有她和沈燕平,然而有一位天天想弄死自己的婆婆,有一位雖然目前看去對自己還算好,但卻絕對不會是好人的世子妃壓在上頭,若是傅麟胤對自己是真心,忍也就忍了,咬咬牙也要在這黑暗中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然而,偏偏他對自己,根本一點真心都沒有……
蘇矜藝看着頭也不擡起來,自顧自和沈燕平說話的傅麟胤,心只覺得已經麻木。她咧嘴笑着,朝沈燕平身後站好,正好聽見三小姐傅冰瑩的母親劉二夫人朝坐在她身旁童三夫人笑道:“聽說這次二公子要回來過年?”
二公子要回來?蘇矜藝吃了一驚。這位二公子是個和大公子絕對不一樣的男人,是個真正有實力和傅麟胤一拼卻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男人。可是他不是帶着妻子駐守邊疆去了嗎?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難道皇上真不信任王爺不信任到了這個份上?可是,蘇矜藝偷偷看向王爺和傅麟胤,卻發現他們兩人一臉沉默,並無不喜。這時候便聽童三夫人欣喜的笑道:“是啊,這孩子一去就去了兩年,聽說他那小媳婦還爲他生了個兒子,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唉,我這心啊,可是歡喜得連夜睡不着啊。”
二公子娶的是同樣駐守邊疆的李將軍的女兒,去年爲他生了一個兒子,也是王府的長孫。聽見這個,一旁的安靜着的魏夫人便心酸的看向了正可憐兮兮的在一旁桌旁看着康德王的臉色行事的傅麟鵬,童三夫人似乎故意要酸她,便又看了眼陪大公子坐着的王因因,笑道:“怎麼,大夫人還沒有消息?這次不是病了好幾個月?我還以爲是有喜了,你也該多注意一下了,大公子年紀也不笑了,女人也比我家老二多了不少……”
說是在說魏夫人,然而她的眼睛卻一直朝着王妃這邊瞄,雖然王妃的手段令人驚心,而王爺對王妃的護短也讓她們心酸,但,能尋到刺激一下王妃的機會,她們是不會放棄的。這些小打小鬧的手段,蘇矜藝這些年也算是見多了,根本不在意,只是老老實實的在一旁伺候着沈燕平和傅麟胤,連多看一眼也沒有。
王妃也是自顧自的讓南平伺候着,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她們討了個沒趣,魏夫人看着王因因和自家兒子的眼神,陰氣森森的,但到底畏懼王爺和王妃,也不敢真吵起來,只能忍氣吞聲的吃飯。
蘇矜藝正奇怪着往日那伺候着王妃的南佟怎麼不在的時候,王妃已經站了起來,衝着王爺道:“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也老了,很多事情也沒有精力去做了,弄得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是我的疏忽,也是我的過錯。王爺,我要向你道歉。”
王爺那會真讓她起身給他福身道歉?連忙用手扶住,呵呵笑道:“哪裡的話?是我不好,常年不在家,委屈你了。”
王妃卻又嗔笑了起來,接着又道:“蘇柳琳的事情,不知王爺要怎麼處置?”
這麼說,蘇矜藝便明白了這場聚會的目的,這是要殺雞儆猴呢。王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便命人將清吟和羽衣帶了出來,又讓人將王府的丫鬟婆子小廝總管等無論大小齊聚在了院子裡,中氣十足道:“諸位,這些天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個大概了,都是本王不好,常年不在家,家中也沒個主事的,王妃又是個女子,留下世子一個人卻又忙着外面的大小事情,這纔出了這等荒唐事,如今,本王便要給各位一個交代,給死去的立秋丫鬟,六婆子一個交代。”
這一句話便將他疏於管教的事情推卸得乾乾淨淨,最後卻又義憤填膺的,說要給他們這些下等卑賤的奴才一個交代,這如何讓他們不感動?
這時,王爺便又道:“如今外院管事已經讓本王押送到了刑部,過些日子審判結果便會出來,唉,只怕是只能抄斬了,至於這兩個丫鬟,到底是女孩,本王不欲送她們去刑部那裡受折辱,今日便在這裡送她們去吧。”
說着,便有身旁的隨從上前,將清吟和羽衣口中嘟着的布扯下,喝道:“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話要說?”
羽衣是個識趣的,自然什麼都不敢說,認命的低垂着頭,只盼能有個好死。然而清吟卻是個不識趣的,當下便開口大罵,一直說什麼雲騰和大漠聯姻是齷蹉心思,青岱會勝……
王爺痛心疾首,嘆息了聲便讓人動手。
很快有人端着盤子過來,兩個酒杯,一壺酒。
蘇矜藝的手心溼了,看着驚慌失措的清吟,看着神色大變卻咬緊牙關什麼也不說的羽衣,心口有一口氣堵着,卻又似乎鬆了一口氣般。
怎麼說呢?便是有什麼大仇大恨,也是和蘇柳琳,和三公主傅冰樓,和她們兩個丫鬟,充其量不過是幾個照面,然而刺客,她們便要在自己面前死去……
蘇矜藝忍不住蹙眉,一隻大手卻在這個時候,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一聲嘆息猶如那溫潤的暖雲,將她層層包裹,他嘆道:“你啊,還是太善良……”
她善良嗎?蘇矜藝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垂眸也不去看清吟她們,一切不過是雲煙罷了,她不過是看透了這些,不願去和她們計較太多的點點滴滴。
終於清吟淒厲的喝罵聲漸漸變成了痛苦的呻吟,而後又慢慢便低,最後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清吟和羽衣死了,那麼蘇柳琳呢?蘇矜藝看向王爺,卻見他疲憊的擺了擺手,示意那羣丫鬟婆子們散去,又讓兩個資格較老的婆子爲清吟和羽衣收殮,而他卻牽着王妃的手,低聲安慰了一番,讓人扶着送了下去。又讓那羣小妾回去,這才和隨從往書房去了。
蘇矜藝跟着沈燕平也往馨德院回去,沈燕平看着她,笑道:“妹妹今日很好看。”
蘇矜藝自然知道自己盛裝之下,絕對不會難看,而她要的便是這種效果。王妃不是說他會喜歡自己清清淡淡的性格嗎?若是她和後院那羣爭寵的女人一樣,到時候讓他答應讓自己出府,是不是也會容易一些?
蘇矜藝其實沒多大把握,但是,總要試試不是?若真不能,她還有其他辦法。這麼想着,她便拋去了心中的擔憂,衝着沈燕平笑道:“姐姐也喜歡這樣的矜藝嗎?那矜藝以後會好好打扮打扮……”
沈燕平心中一噎,卻還不能說什麼不好,只能笑着道:“就該這樣,妹妹如花一般的美人,不多多打扮好看了多可惜?”
蘇矜藝彎着如星光一般的眸子看着她,笑道:“矜藝再是好看,也沒有姐姐來得美麗。”
沈燕平的心舒服了些,一雙眼睛卻在蘇矜藝身上溜達,勾脣冷笑道:“誰也沒有那個女人好看,可惜,妹妹你也看到了,太過引人注目,最終的結果也都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