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這是無理取鬧了,但卻說得實際,確實讓南玉歌無話可說,只能冷着臉看着她大搖大擺的住了進去,那長公主也是個厲害的,爲了不讓下人多嘴,很是自覺的住進了雲賓苑,跟着蘇柳煙住在了一起,只是,一住進去,便要蘇柳煙搬家,說是她的女兒是世子妃,她蘇柳煙的女兒是側室,按道理,正院便必須是她這個世子妃的母親,世子的岳母住,而她,小妾的母親在世子面前,連叫聲岳母都是不合理的,自然是要住側院了。
長公主的無理行爲氣極了蘇矜藝,只是蘇柳煙卻老老實實的搬了,也不許她去討個公道,這讓蘇矜藝氣得臉色發紅,可一向聽話的蘇矜藝,卻又無可奈何。
於是長公主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入住了雲賓苑,成了雲賓苑的主人,並且一住進去便開始挑剔的指指點點起來。
長公主的算盤打得好,就算她的女兒做不成皇后,也一定要做穩了這個世子妃的位置,做好了將來的王妃。
女兒是她今後的保障了,至於兒子,她這次做了這麼大的錯,兒子估計是不會原諒自己了。在長公主看來,她的兒子跟她的丈夫一樣,都是蠢貨,當初她千挑萬選選了沈壹山,看中的便是沈壹山老實,好拿捏。
當然,她的目光很不錯,沈壹山這麼多年來,還真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真一個小妾都不敢找。不說別人,就連康德王如此看中南玉歌,家裡都有幾個小妾,但她長公主的男人,除了她誰都不敢要,這點,真的讓她整整得意了二十幾年。可是,也正因爲沈壹山這個老實的性子,她讓他用着駙馬這個身份幹一些事情,好鞏固他的地位,可他卻偏偏什麼都不肯幹,只要不關他的事情,他就不幹,違背良心的,見不得人的他也不幹,可是在朝爲官的,沒有巴結人的手段的人,又怎麼可能爬得夠高?
然而,沈壹山雖然不屑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但也確實有些手腕的,靠着一身強硬的功夫和精湛的兵法策略,他還是坐穩了大將軍一位。
能身爲雲騰兩大將軍之一的沈壹山,自然不會是任人拿捏的傻子,只可惜,長公主算計一生,卻到底還是看不懂這些。以爲已經完全控制住了他,到頭來卻就這麼被他給休了。
她是雲騰幾百年來,第一個被休棄的公主,她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長公主是好強的,不好強也不會鬼迷了心竅去跟拓拔曜鴻合作,可是,好強的她如今遇到了這種事,心結又如何能解開?在別人面前她還能忍着裝着野蠻,但如今見到了女兒,她哪裡還能忍得住?
沈燕平聽着自家母親就這麼不斷的訴說着沈壹山的心狠沒良心,也忍不住了,冷冷道:“爹爹好歹是個男人,你這些年揹着他做了那麼多事,他不說你還真以爲他是真的沒有脾氣?”
長公主一愣,擦着眼角的手一頓,盯着自家女兒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沈燕平打量了自家母親一眼,又道:“爹爹是個男人,不是你一直以爲的窩囊廢,他心中自有他的打算,可是這些年來你不是罵他喝他,便是指着他數落,他不過是晚回來一點你就鬧,多看府裡的丫鬟一眼,你也鬧……你以爲他不會煩嗎?就算是對你有多少情分,在你這麼一哭二鬧裡,也都耗完了。”
說着,又冷冷的蹙了蹙眉:“何況,你不讓他去沾花惹草,可是你自己呢?”
“你……”女兒不客氣的一段話,讓長公主一陣瞪目結舌,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燕平也不等她說什麼,起身說了聲天色晚了她要休息了便徑自往外走,也不多看自家母親一眼,惹得長公主氣極,指着她的後背便罵:“你個小沒良心的,你母親我會落得個這種下場,又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好!”
沈燕平腳步頓了頓,長公主以爲她是感動不已了,卻見她不過是稍微停頓一下,便又繼續往前走,根本不再理會她,她越發的氣極,咬牙切齒了半天,卻又不能拿自家女兒怎麼辦,只能喪氣的紅了眼睛,擦着眼角像一旁的婆子哭着說自己怎麼這麼命苦。
那婆子跟了長公主幾十年,從年輕時便一直伺候着她,自然是知道長公主的性子的,這時見她哭了,連忙上前哄道:“公主莫要急,郡主這些天也是擔心世子的安慰,心情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她,郡主她從小就是這麼個脾氣。”
那婆子的安慰明顯起了大作用,長公主那委屈的模樣也稍微緩和了不少,只是還是心下不平,道:“那她就算是心情不好,那我這個做母親的發什麼脾氣?也不想想我爲了她,現在都讓她那父親給休了,我更是心情不好!”
那婆子一陣無語凝咽,好一會才笑道:“所以說公主您才最是不容易啊,這不是做母親的纔是最偉大的麼?郡主她年紀還小,不懂得公主您的辛苦,等再過一陣子她也做了母親,就都明白了……”
長公主又紅了眼睛,自怨自艾道:“可不是嗎,我那麼辛苦我都是爲了誰啊!”
婆子好說歹說的勸了一陣,總算是將長公主給勸住了,長公主的脾氣也是古怪的,來得快去得快,很快便安靜了下來,手絹兒一擦一抹,眼角的那點眼淚也消失不見了,笑着睨了一眼一旁的小院落,笑道:“走,咱好好睡一覺去,明日在收拾這一班不知廉恥的人,我的女兒不容不得她們欺負了去。”
那婆子能跟着長公主這麼久,自然不會是個簡單的人,能討長公主歡心的人,又豈是能有多善良的?聽着長公主這麼說,她卻是一點也不憐憫蘇柳煙一家,反而帶着幸災樂禍的神色,諂媚的在一旁笑道:“郡主乃公主的心肝兒,哪能是那些賤丫鬟能比?又怎能跟一般女人一般共享一個男人?那豈不是落了身份了?”
長公主這麼一聽,越發覺得蘇家留不得了,當下冷哼了聲:“你說的極是,唉,也是我以前心底太好,才讓那賤女人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瞧瞧我的女兒,這些天都給欺負得不成人樣了。也是我女兒心地好,沒什麼手段,不然那能容得這女人挺着肚子在眼皮底下囂張?”
那婆子諂媚的不斷哄着她,笑道:“郡主年紀小,不懂事,纔會讓那些個不要臉的賤皮子討了好去,如今有了公主在,公主自然是要爲女兒討回個公道的,也是郡主上輩子不知做了什麼好事,纔能有這個好福氣討了公主您這麼個娘,可真讓老奴給羨慕的……”
婆子這一張溜得,可以見得這話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可在長公主面前,似乎依舊有用得很,長公主面上含喜的瞪了她一眼,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你這張嘴啊……快去給本公主備水,天色也晚了。”
那婆子哎了聲,趕忙兒打水去了。
那邊蘇柳煙看着臉色憤憤不已的蘇矜藝,笑道:“彆氣,娘現在在這兒吃好的喝好的,已經很滿足了,再說我這不要臉的在這兒住了這麼久,也該搬走了,只可惜放心不下你,現在也就等着你肚子裡的孩子出世,給你打打下手,養好了身子,就走。”
蘇矜藝一聽母親這麼說,當下便急了,站了起來便道:“娘,你要走?”
蘇柳煙不捨的看着女兒,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在女兒家裡住一輩子的道理?”
蘇矜藝蹙了蹙眉,越發的急了起來:“女兒養娘,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話是這麼說,但蘇柳煙並不是沒有兒子,她還有蘇停雲在,自是不能讓蘇矜藝養着,這天地間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那說閒話的人,衆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蜚語不能不重視。
這些道理蘇矜藝也懂,只是聽聞蘇柳煙要走,她還是捨不得。轉念一想,現在孩子也才六個多月,蘇柳煙也沒那麼快離開,也就不急了,只想着趁着這些時候多想想辦法將人留住。
這麼想着,她也鬆了口氣,只是道:“娘,長公主如今這般,只怕是來者不善,這些日子你也小心些。”
蘇柳煙將女兒的手牽住,神色複雜道:“娘知道,只是我聽說長公主自小善妒,嫁給沈將軍之後眼裡容不得沙子,這些年來打死打殘的丫鬟婆子有多少?你身爲世子的妾侍,本就惹得郡主心下不滿,此刻壞了孩子,只怕長公主也容不得你了。”
蘇矜藝怎麼會不知道,然而看着母親如此擔憂,也不想在這方面上多說什麼,當下便道:“母親不要擔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來什麼招兒,女兒我都接着便是,況且現在在王府裡,王妃可容不得她在此撒野。”
蘇矜藝前面說得蘇柳煙擔憂不已,可後面那一句話卻說到了她心裡去了,也是,南玉歌也是個有手腕的,再說蘇矜藝懷着的,可是她的孫子,她怎容得長公主欺負她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