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熱鬧是不是雲騰前所未有的,蘇矜藝不知道,只知道整個雲京至大漠使團來了之後,確實熱鬧非凡。
蘇矜藝也知道事情已經脫離了她所能掌控的範圍,心情也莫名的變得低落了些。但也明白這是無可奈何,拜別了沈燕平之後,便往王因因的院落走去。
王因因一直稱病在家,她偶爾過去一趟,倒也不會特別引人注目。蘇矜藝和王因因聊了一陣後,便讓人退了出去。左右無人後,王因因便道:“妹妹可聽說了?王妃可是很生氣呢。”
王妃生氣這一回事蘇矜藝倒是不知道,但也可以猜測出是爲了什麼,但表面上還是得驚訝的問道:“那幾個丫鬟可是說了些什麼不得了的事惹怒了王妃?”
王因因喪氣道:“具體的事兒我還不是很清楚,但聽說那幾個丫鬟一到了王妃面前便什麼都招了,一個勁兒的說是一個丫鬟讓她們這麼說的,還說這事過後,給了她們很多封口費,她們是發了誓不敢亂說了的,但是現在真的不敢不說,可惜說了一大堆,卻都是廢話。將王妃給激的,當下發了大怒。”
蘇矜藝也明白,想蘇柳琳這般爲了一點小事便要殺了她們滅口的人,會留着這幾個丫鬟,只怕這些丫鬟也根本不知道什麼。不過她倒也不怕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像王妃那般聰明的人,只要有一點苗頭,她便能順着查下去。
果然,很快王因因身旁的丫鬟便走了進來,挨着王因因兩人嘀咕了好一陣,這才又小心的退了下去。
王因因眉宇間的失望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欣喜興奮,丫鬟一走她便扯着蘇矜藝道:“聽說你們院子裡的丫鬟都讓王妃給叫過去了,讓那幾個丫鬟指認呢!好像連蘇柳琳都被叫去了!”
這麼快?蘇矜藝一愣,外頭雲櫻便敲着門道:“夫人,王妃有請!”
這是到她了……蘇矜藝愣了愣,連忙起身告辭。
王因因也跟着起來,一邊將她送了出去一邊安慰道:“見了王妃你也不要擔心,知道些什麼儘管說便是,王妃爲人雖然嚴厲了些,不過她一向最是公正不過了。”
王妃公正?蘇矜藝心頭忍不住想起了她當初指着自己,給自己加上的那一系列莫須有的罪名,還有那一聲聲的亂棍打死。這樣的人也是公正嚴明?蘇矜藝忍不住打量了王因因一番,猛地只覺得,自己恐怕又被人給當槍使了。
張了張嘴有心想回上幾句,但想想還是算了,只是感激的笑笑,謝過了王因因的好意。
知道是一回事,若是當場反駁,卻又是另一回事了。反駁了,豈不是回駁她王妃不是個公正嚴明的人?只怕又要讓人抓了把柄去。
王因因只是不知道蘇矜藝的想法心思,將人送出了院子,便有一臉興奮的喚回了自己的貼身丫鬟錦香,讓她吩咐底下的丫鬟多去玉歌苑那邊轉轉,有什麼消息馬上回復她。
她實在是太興奮了,甚至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沒辦法,她實在是裝了太久的病了。從蘇矜藝差點被打死的那一瞬間,她就隱約嗅到了危機感,又從自家不像話的男人口中套出了個大概,便明白這一切都是蘇柳琳那女人的陰謀,她想告訴王妃,可是她不敢說,因爲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旦有異動,便會引起對方的盯梢,稍有不小心,只怕便要死的不明不白。
她只能稱病的在家中多了幾個月,連門都不敢出,什麼人也都不敢見。到了現在對方都自顧不暇了,她纔敢出去一趟,見了蘇矜藝。
一切都如她所想,非常順利的在發展着。這個感覺真好,這種生命很快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妙不可言。
蘇矜藝到了玉歌苑大門的時候,便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腳步。這一去,或許便要正面和蘇柳琳對上了,她實在是沒有把握。正想着該如何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便見蘭煙在裡面探頭出來,一見了自己便臉上一喜,走了出來對着自己先行了一禮,這才小聲道:“夫人放心,我家郡主讓奴婢給王妃送了一封信,將立秋所言都交代明白了,這下蘇夫人只怕是躲不過去了!”
蘇矜藝忍不住驚訝,蘭煙這才又道:“郡主說她也是不想的,只是那青岱人的事情,讓她不得不多想。若是立秋所言是真,若是蘇夫人的心真的不再世子身上,她豈不是害了世子?所以這才讓奴婢將知道的事情交給王妃,一切讓王妃處置。”
蘇矜藝也聽明白了個大概,心中嘆息了聲,還是擡腳朝走了進去。
到了大堂,她便見到了在堂中跪得筆直的蘇柳琳。
蘇柳琳還是那樣的纖弱,柔細的腰肢挺得筆直,一襲黑髮柔順的灑下,幾縷髮梢長長的拖在了地上,留下一絲的旖旎引人入勝,想入非非。她微微低着頭,看着地下。長長的眼睫毛猶如花蝴蝶一般輕輕顫抖着,似是在表達她的緊張害怕。於是她看起來越發的讓人覺得柔弱可憐了。
蘇矜藝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蘇柳琳正用她那輕柔的聲音嚶嚶嫋嫋的回道:“王妃,柳琳不懂王妃在說什麼,柳琳怎麼可能會害了自己的孩子?王妃,柳琳不敢,更不會,請王妃明查!”
這果然是在查這件事了麼?蘇矜藝往旁看去,蘇柳琳兩旁還跪着幾個人,左手邊的是她屋子裡的丫鬟,清吟她是認識的,還有幾個她不認識卻覺得面熟的丫鬟。雲櫻似乎發現了蘇矜藝的困惑,小心的指着那幾個丫鬟一邊道:“跪在清吟旁邊那個看起來也很清秀的丫鬟是羽衣,和清吟一起跟在蘇夫人身旁伺候。她們兩人後面那兩個,是在外間做雜事的。身後是蘇夫人的兩個小廝。”
蘇矜藝一一看去,認了一遍後又看向右邊跪着的五個丫鬟,三個正是那天指認她殺人的丫鬟,還有兩個,是她房裡的小廝。也幸好紅鶯傷重來不得,至於煙翠,只怕一會也得來吧?
一邊想着,人已經到了大堂。她這纔看向王妃,一邊跪下行禮。
王妃臉色難看得讓人不敢直視。陰沉的臉和緊抿着的脣讓她一直便有些嚴肅的臉變得越發的嚴厲怕人,而一雙眸子更是黝黑深幽,本是盯着蘇柳琳的,聽到了蘇矜藝的問安,便慢慢的轉動,落在了蘇矜藝身上,深深的看着她,卻也不開口讓她起來,而是冷冷的打量着她。
蘇矜藝保持着半跪的動作,擡起頭直視着王妃,眼睛裡的淡然和恭順讓王妃心裡舒服了些,淡淡的擺了擺手,道:“起了吧。在一旁候着。”
蘇矜藝謝過了,這才往旁站着,看着蘇柳琳。
蘇柳琳倒也坦蕩,王妃不問話,蘇柳琳便也不開口,一直安靜的低着頭。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林婆子這才匆匆的從外面進來,低聲在王妃耳畔說了些什麼,王妃這才冷哼了聲,盯着蘇柳琳的目光由本來的冰冷變得陰寒。
本就是將近十二月的天,這會兒似乎越加的寒冷了。就連一直跪得筆直的蘇柳琳,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而那些丫鬟們,就更不用說了,直接趴在地上顫抖着。
王妃冷冷道:“這些日子你那丫鬟倒是外出瀕繁。”
蘇矜藝吃了一驚,看向清吟,便發現清吟臉色驟然蒼白了起來。她接着看向蘇柳琳,卻發現她還是那微微低着頭安靜的倔強着。正忍不住皺了皺眉,便猛地聽到一聲響聲。
王妃拍案而起,怒喝道:“給我擡起臉來!”
蘇柳琳順從的擡起了臉,卻是一臉安靜。王妃猛喝了聲,道:“王爺剛剛傳來的消息,說你的丫鬟最近和青岱人來往密切得很,你可有怎麼要說的?”
蘇柳琳清亮的眼睛在大堂轉了一圈,而後留在了蘇矜藝身上。蘇矜藝皺了皺眉,正奇怪着,蘇柳琳卻已經移了開來,看向王妃,突然道:“景明七年六月,夜,黃陵苑。”
“叮!”
猛地一陣清脆的響聲,伴隨着蘇柳琳的話音響起,蘇矜藝正一陣莫名其妙,卻發現王妃已經變了臉,王妃腳下,是茶盞碎開的一地瓷片,王妃水色裙襬已經濺上了一大片的茶汁,她也顧不得看,只是盯着蘇柳琳,咬牙吐出一言:“是你!”
是你。
蘇矜藝蹙眉,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看王妃嚴肅的神色,卻是明白,估計蘇柳琳便是王妃這一陣子一直在暗查着的人。正想着蘇柳琳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王妃卻已經站了起來,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先下去,蘇柳琳留下。”
蘇矜藝吃了一驚,卻見衆人已經恭順的躬身退下,而蘇柳琳這眉目清澈,也不理王妃,徑直起了身。正心中微訝,卻只覺得有一道目光射向她這邊,看去這才發現是林婆子。
蘇矜藝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好,卻也說不清,只能恭敬的行了禮退下,任由林婆子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