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東門有戍衛軍把守着,馬車才上前一點,便被人攔了下來,蘇矜藝嚇了一跳,便見老二從懷裡掏出了個令牌,戍衛軍接過一看,很快又還給了老二,退後一步抱拳行了一禮,回身揮手讓人放行。
蘇矜藝心裡一陣疑惑,卻鬆了一口氣。老二一邊架着馬車進宮,一邊解釋道:“夫人,那是世子離開前讓人帶給屬下的令牌,可以隨意進出皇宮。”
傅麟胤離開前給老二的?是爲了方便她進宮嗎?難道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了準備了嗎?
蘇矜藝不知道,心口堵得要命,進了皇宮之後,那種難受的感覺就越發的壓得她闖不過氣來。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蘇矜藝還未下馬車便聽到外面有人正在緊急的指揮着什麼,她只能聽得到有人在喊着:“動作快點!給我快點挖,將屍體都給我清理乾淨了!”
她心口一陣咯噔,似有一雙手在揪着那顆心,心跳不斷的加快着,快得讓她難以呼吸。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便聽到老二在車外道:“夫人,到了。”
她顫抖着雙手,撩起了簾子,入目,是一片瘡痍,斷牆殘垣,一塊塊巨大的石塊被挖出,一句句殘破的屍體被擡出……
血染紅了那些斷石廢土,而她的傅麟胤,就在這一堆破石廢土下面……
她心下一涼,只覺頭一陣眩暈,差點就摔了下去,她狠了狠心,用力咬了下舌尖,一陣甜膩自舌尖傳出,痛得她心下一震,強迫性的讓她冷靜了下來。
她問道:“世子當初帶了多少人進去?”
便如老二這般粗壯的大男人,見到這樣的場景也忍不住臉色蒼白,聽到蘇矜藝冷靜的詢問,他心下一陣自愧不如,忙恭敬的回道:“當時世子帶了數百人進去,其中一位是跟隨毓王爺的將軍,還有一位副將。因爲密道寬大,小道衆多,生怕傅麟揚會從小道逃走,所以密道中每一個路口都派人守着。”
密道寬大,小道衆多?蘇矜藝心頭一陣欣喜,當下便想問問,那密道可是全坍塌了?
可這話還未問出口,老二便已經先一步道:“聽說密道中每一條小道都佈滿了炸藥,一個地方爆炸,其他的炸藥也會受影響,前天夜裡,整個密道都炸開了。”
都炸了嗎?蘇矜藝只覺得腳下一軟,渾身每一處地方都在劇烈的顫抖着。老二嘆息了聲,卻還是點了點頭,道:“王爺說這也是先祖留下來的意思,說是爲了保護傅氏後代子孫免於被擒住,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傅氏先祖奪下了前朝的江山後,便開始着手設計了這一個密道,爲的是那一天敵軍攻破了雲騰之後,會包圍了整個雲京。
那密道很長,可以直通雲京郊外,然而整個密道卻佈滿了炸藥,並且留下遺囑道:“若那天雲騰被攻破,傅氏子孫可經由密道逃生,他日東山再起,若密道被發現,傅氏子孫逃脫不得,便將密道炸掉,哪怕是同歸於盡,也不得落入敵軍手中。”
那是一條狠辣的遺訓,遺訓中無論是對傅氏子孫還是對敵人,都是狠毒無比,可惜這一條密道並沒有被用來對付敵人,反而被傅麟揚用來對付傅家子孫。
蘇矜藝苦笑了聲,帶着一絲希望的問道:“密道的另一個出口,就在雲京城外?那麼你們去了城外找過了嗎?”
老二點了點頭,卻道:“找了,但是密道的地址除了皇上知道之外,我們都不得而知,王爺讓戍衛軍在雲京城外找了一圈,卻一直找不到出口。”
找不到出口……蘇矜藝心頭剛剛升起的希望又瞬間破滅,然而老二卻又道:“其實,王爺懷疑密道的出口根本不止那一個,很可能有多個出口,而且就在雲京中……”
蘇矜藝黯淡下去的眉眼又亮了起來,可惜老二的下一句話又將她從雲端打落:“但可惜密道的出口都太隱秘。王爺跟毓王爺怎麼也找不到出口在什麼地方。”
蘇矜藝心下一動,蹙了蹙眉道:“或許,毓王爺其實是知道出口的。”
“夫人?”老二一愣,恰好在這時,兩人聽到正在挖土的兵卒發出了一聲驚呼:“將軍,這裡有人,還是活着的!”
蘇矜藝臉上露出了驚喜,推開老二便衝了上去。
活着的,是活着的!
有了活口,就代表着他們能從活着的人口中,問出密道中的一切。
驚喜在每個人臉上浮現,挖了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遇到了活着的人。
蘇矜藝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着那人的腳被壓在大石下,臉色蒼白呼吸薄弱,忍不住便呵斥道:“都先別動他,大夫呢?先讓大夫用藥將他的命保住!”
蘇矜藝說得有理,那將軍忍不住擡頭看了蘇矜藝一眼,便止住了正要去將人拉上來的人,連忙讓人請了大夫來。
皇宮中最不缺的便是御醫,傅麟昀跟康德王對這一個活口都相當的重視,兩人也齊齊趕到了這邊,見着蘇矜藝的時候,康德王最先露出了一絲不喜,就連蘇停雲也忍不住埋怨了幾句,只是來都來了,他們也不多說什麼,蘇停雲上前幾句,將蘇矜藝護着,便看着御醫爲那活下來的兵將治傷。
御醫自然知道這條命的寶貴,連診治也小心翼翼了起來,毫不吝嗇的便給他用了上等人蔘吊住了命,這才吩咐其他的兵將開始將他身邊的碎石泥土刨開,而後有讓有力的壯漢擡起了壓在腳下的巨石。
整個動作都帶着一種詭異的小心翼翼,然而最後那人的腳也沒有保住,只不過康德王跟傅麟昀在乎的,並不是他的叫,他只要還能說話便好。
下午的時候,那人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康德王跟傅麟昀上前詢問了一番,也終於將那天晚上密道中的一切都問了個清楚。
只可惜,那兵將知道得並不多,傅麟胤跟傅麟揚現在在什麼地方,他也並不能說清楚,只能說個大概的方向。
只是能有個大概的方向,已經很不錯,至少,他們也不用在盲目的挖掘,早一日找到人,或許傅麟胤活着的希望也能大一些。
那兵將是禁衛軍,跟隨着傅麟揚的禁衛軍,一直便跟在傅麟揚身後進了密道,很快便讓傅麟胤埋伏下的兵將打散了隊形,很快他便遠遠的離開了傅麟揚身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傅麟揚跟傅麟胤兩人越來越遠,進入了其中一條小道失去了蹤影,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他便感到了一陣轟鳴聲傳來……
很快他便辨別出了那是一陣陣的爆炸聲,其他廝殺的人也聽出來了,大家都停下了廝殺,開始想要尋找出路,,牆上石塊開始大塊大塊的掉落,腳下的路也要換了起來,開始有人被埋在了石塊和碎土下面,他嚇傻了,只能埋頭往外跑,終於還是沒能跑出去,在最後時刻被一塊大石壓在了密道中。
蘇矜藝聽得臉色一陣陣的鐵青,按照這禁衛軍所說,他是離出口最近的一個,可是他都沒能跑出來,傅麟胤他能跑出來嗎?
蘇矜藝不知道,她只能祈求上天,給傅麟胤一次活命的機會,也給她一次機會。
也跟在一旁聽着的蘇停雲不知是不是因爲與蘇矜藝血脈相連的原因,在那一刻居然深刻的聽到了姐姐的心聲,更是感受到了姐姐身上一種死氣沉沉的決絕,他心下一驚,幾步往蘇矜藝身旁走去,握着姐姐的手便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世子所在的位置,只要我們馬上動手,派人加快速度去找,一定能找到世子的,吉人自有天相,世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蘇矜藝身子一陣顫抖……一句吉人自有天相,不過是安慰人罷了。那一場爆炸,哪能是吉人自有天相所能保護得了的?
像是知道蘇矜藝的喪氣,蘇停雲又道:“姐姐不是見到了嗎?這小子在那塊大石底下壓了兩天都能沒事,世子也一定不會有事的,只要我們加快速度尋找……”說着,他擼了擼袖子,便道:“我現在就去幫忙,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
蘇矜藝看着他瘦小的胳膊,忍不住撲哧一笑,搖了搖頭抿着脣不說話,然而,蘇停雲的話卻也提醒了康德王,既然有人能活下來,那麼他的兒子也一定會沒有事,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
他拍案而起,衝着傅麟昀便道:“毓王爺,停雲小子說的沒錯,我們再多多調人過去幫忙尋找,往那小子所說的方向去找,一定能找到!”
那密道本就有數千人在動手挖石,現在康德王又調令了數千人進來,從多個地方開始動手挖,將那禁衛軍所記憶的方向都派了人動手,一段一段的開始挖掘。
滿目瘡痍,本就因爲一場大戰而亂七八糟的皇宮因爲挖掘變得越來越凌亂起來,而皇城外所有有可能存在密道的地方,也被派了人動手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