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側坐在楚戰身前,腿閉得緊緊的,身子側躺在楚戰懷裡,手只能無奈地抱住男人的腰,把頭埋了下去,乖乖地靠在楚戰胸前。
一路上疾馳,她都一動不動地靠着他,不敢妄動一絲一毫。
隨着馬匹的跑動,馬背也起起伏伏,一直顛地她難受。
更難受的是,當顛簸感更加重的時候,她能感覺得到身下一下子涌出熱溼的暖流,然後會讓她驀地僵住身體,腿一下子閉地更緊。
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側漏的尷尬。那會兒她還在操場訓練,跑完五圈後大搖大擺地走回休息室,其間有同訓練的男同學對她挑眉笑。等她回去,才被別的女孩告知後面髒了,臊得她臉頰粉紅。
那會兒已經是開放的年代,這種事情說出來也並不是多麼丟人了。可放在這古代,她可沒半點保證別人不會嚼舌根子。
何況是一羣一直待在軍營裡的軍人。
羅衣又是擔心下邊塞的布移位,又是怕血會測流出來讓她尷尬,整條路上一直提心吊膽。
反觀楚戰卻似乎心情極好,嘴角有時還會莫名其妙掀起來,淡淡地笑開。
羅衣不經意間擡頭就能看見。
只是她看不見,但是她能感覺得到,上面那個人頭時而還會悶笑兩聲。
她很惱怒,心裡認定楚戰是在看了她的笑話。可是他們現在好歹也是同盟了吧?他就不能給她留點兒面子? WWW ●тt kдn ●¢O
羅衣不綴,終於在看到他又在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的時候擡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只是,楚戰穿着鎧甲,捶是捶不疼的。
不過是像給貓搔癢癢的力道。
楚戰低下頭瞪了她一眼,忽然想起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心情從大好又低沉了下去,牽着馬繮喝道:“駕!”
便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身後的人趕緊跟上。不敢放鬆緊咬着楚戰坐騎的馬屁股。
顛地她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羅衣實在受不了這速度了,在一陣噁心涌上來的時候忙使勁拍了楚戰的鎧甲,也顧不得他能不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力道,泛着噁心說:“放,放我下來!”
楚戰皺了皺眉,慢慢勒停了馬,跳下馬去。
馬兒打了個響鼻,羅衣在馬上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下。這才讓楚戰抱了下來。
剛站到地羅衣便推開楚戰。跪在了一邊手撐着地嘔了起來。
穢物吐了一地,她卻是看不見,只是聞到味道也知道不好受,大概她把中午吃的都吐出來了。
楚戰臉色不虞,楚煞等人站在一邊,見羅衣緩過了點兒。纔出聲道:“將軍,不如將軍先行回營,孟小姐這邊。留幾人照料,拖兩日再也就到了。”
“不用,”楚戰冷聲說道:“她必須跟我一起走。”
羅衣本覺得這提議不錯。她不用將就楚戰的行程,楚戰也不必受她拖累,正滿心歡喜地等着楚戰答應,卻被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也弄懵了。
一時間她又惱怒:“你什麼意思?看我難受你就那麼得意是不是?我偏不走了!你不走我就拖在這兒!看誰賴得過誰!”
楚戰抿了抿脣,輕而易舉地把羅衣拉了起來。順勢拍了拍他膝蓋上的雪,擡腳掃雪便把那處她吐的地方埋了,又伸手解了系在馬鞍上的水囊打開了遞給羅衣說道:“漱漱口。”
羅衣一下子惱羞成怒:“你什麼意思!嫌我臭是不是?我偏不漱!”
對羅衣的無理取鬧楚戰或許是早就料到,也不再說什麼,一把捏了羅衣下巴把水灌了進去。
羅衣頓時嗆了起來,忙把水吐掉,噁心地直想殺人。
楚戰淡淡地在一邊問道:“這下是你自己漱口,還是來幫你?”
最終羅衣還是沒骨氣地接過水囊自己綴綴地漱了口,然後一把將水囊狠狠摜在地上。
楚戰也不理她,直接抓了她的腰將她提了起來放在馬上,自己也一個翻身躍了上去,道:“繼續趕路。”
“是!”
“楚戰你混蛋!”
孟羅衣大聲罵道:“放手!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閉嘴!”楚戰喝罵一聲說道:“再敢找事,我把你拍暈了照樣帶你走!”
羅衣頓時覺得恥辱莫名,竟然一口朝上面咬了上去。
說來也巧,那時楚戰正低了頭看她,她這一往上咬恰恰咬到了他的下脣。
楚戰一下子震愕,等羅衣死死咬住了他才覺察到痛,忙勒停了馬兒爲了不讓羅衣的撕扯更大,只能箍住她的腰和後腦勺,當着好些個屬下面前上演了一場活色生香。 wωw★тtκan★C 〇
他愣,羅衣也愣。方纔她還以爲自己咬住了楚戰的哪塊肉呢,等她反應過來覺得那可能是楚戰的脣時,頓時一陣驚雷從耳邊響過。
她……她這算什麼?
只是她到底還是好面子,還是死死咬住了,等覺得盡興報復了才鬆了口,舌頭舔了自己脣上的血,冷冷地道:“我告訴你,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以後我見你一次咬你一次!”
她只覺得自己甩狠話的樣子一定很帥氣有型,卻沒想到在別人眼中看來,她舔脣上鮮血的樣子更加魅惑,一舉一動間那刻在骨子裡的風情就這麼流露了出來,足以眩暈世人。
他滾動了下喉結,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下脣,手指上的鮮血清晰地表明着孟羅衣對他的報復。
他被咬了?
他被一個女人咬了?
他竟然沒有反抗,起碼將人摔出去的衝動都沒有?
他甚至還在回味剛纔那種近在咫尺的馨香的味道?
他是瘋了吧!
楚戰神情複雜,看着面前本昂高着頭的女人漸漸露出些害怕的神情,頓時勾脣一笑,抱着孟羅衣躍下了馬,放在一邊。又對那些個看呆的人打了個手勢。
於是這些人便從呆滯中默默提了馬繮,紛紛叫了聲“駕”。
馬蹄紛飛,揚起一大片雪花,馬兒和人聲越來越遠,終於聽不見。
只有楚戰安靜地站在一邊,嘴邊還少少地滲着血,馬兒也低低地立在地上,頭低下似是在雪地裡找什麼東西吃。
羅衣心裡一寒勝過一寒,嘴哆嗦了片刻還是喊道:“楚,楚戰?楚戰!”
楚戰不應,只在一邊看着她。
羅衣在原地動了幾步,又不敢妄動,怕走錯了地方摔倒路邊去了,也只能下意識就在四周摸索,碰到的卻永遠是空氣。
她心中頓時慌了起來,慢慢蹲下來在地上扒拉,甚至還在小聲地說:“我知道你肯定沒走,你沒那麼容易走……你生氣了想嚇我,我知道……”
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在地上摸索着。
手本來就沒好,雖然洗好澡後楚戰給她換過藥,但短短的時日手上的傷終究是好不了的。
再加上失明瞭的眼睛。
她突然坐在地上,頹然地垂下肩。
楚戰身形一動,卻聽前面那女子輕聲說道:“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呢?爲什麼……我有什麼錯?他們拋棄我,他拋棄我,你就算要利用我,也得讓我揮發完我的作用才丟下我啊……現在嚇我是什麼意思,不要嚇我……我怕,我怕啊……”
楚戰皺了皺眉,正想上前去,卻又聽見她在哈哈大笑。
“……都走!都走!全都走!我一個都不要,一個都不要!你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們!都走好了!我一個人是生是死都不關你們的事,就是現在被野獸啃了個乾淨也好過被一羣人耍着玩兒!我纔不要當孟懷良的女兒!我纔不要做孟氏一族的嫡女!我要誰!我是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不需要你們一個個地告訴我這樣那樣!我不要了!統統不要了!死了最好!什麼都解脫了!”
說着便捂住臉哭了起來。
“我討厭你們,討厭你們……”
她心裡很清楚楚戰並不會離開,他怎麼可能將對他那麼有用的她留在這兒呢?所以她知道,他定是想讓她屈服,讓她害怕。
她知道,可是她還是止不住地顫抖。那種天地間只剩下一個人的感覺太難受了,就好像巧娘下葬那天,在凌雪峰她對着一座空寂的山峰放聲哭泣的時候。
那時候還是秋天,蕭瑟的,讓人一陣一陣寒的風吹着,她滿心滿腦都是絕望。
她在這世間唯一能靠在身邊的親人也沒了,那個笑着說“還要給小姐籌嫁妝”的女子死了。
她還那麼年輕,二十多歲的年紀,爲了她耗光了整個青春,甚至生命。
留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意義?她到底是爲孟羅衣或者,還是在爲她本身活着?
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的靈魂和**分屬於不同的兩個人。她被**羈絆,又被靈魂操控,她一直都掙扎在邊緣地帶,一不小心就會摔下萬里深淵。
她真的好累。
“……楚戰,看我狼狽失措很好笑是吧?”羅衣輕聲笑道:“明明我們說開了,通力合作,等你勝了就放我離開。不是說好的嗎,你憑什麼這樣折磨我?我是個瞎子,我是個瞎子!折磨我很有意思嗎?”
楚戰抿了抿脣,慢慢走上去頓在她面前箍住她雙臂。
她的正面頓時擋了一副高大的身軀。
他摸了摸她的頭,說:“不要哭,這個世界,只有弱者纔會流淚。”(www.11drea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