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河惱怒之極,知要和他逞口舌之勇,決計討不了好,索性不再羅嗦,“你少他娘廢話,老子這就取你狗命。”
他魚叉高舉,作勢要往朱丹陽身上刺落。
朱丹陽忽然叫道:“且慢!”
劉長河道:“你還有什麼遺言?”
朱丹陽道:“趙有娘大哥的死,與你們有沒有關係?”
他臨死之際,只想將趙有良之死弄個明白,就算今生不能爲他報仇雪恨,至少也少樁遺憾。
劉長河不料他會問出這話,哈哈一笑,極是得意,道:“趙有良正是我鄭大哥親手結果的,你們不是兄弟情深麼?老子這就送你們下地府團聚。”
“聚”字出口,魚叉已往朱丹陽頭頂刺落,再不留情。
朱丹陽道:“罷了,罷了!”
雙目一閉,心想:“我命休矣!我要死了!只是就這般死去豈不窩囊?父母之仇未報,趙大哥的仇也沒報,我就這樣死了,哪有臉面下去見他們?”
眼看那魚叉就要刺到,一時卻想不出脫身的辦法。
人在生死關頭,往往會激發出意想不到的潛能來,但他如今雙足癱軟,只似砧板上的肉,光有任人宰割的份,卻無招架之力。
他心念一陣疾轉,那魚叉刺落也不過似電光石火一迸之勢,卻就在這一瞬間,他腦海中已閃過了千百個念頭,堪堪找不出一個脫身的計策來。
眼見魚叉離頭只還一尺之遙,他驀地有了主意,大叫一聲“劍譜!”
他聲勢宏瀚,這一喝直使出了畢生力氣,聲音遠遠傳將出去,震得山谷嗡嗡迴響。
那老者陡聽得“劍譜”二字,渾身劇烈一震,神色顯出慌亂,疾道:“劉老弟且住手!”
劉長河本打定主意一叉刺死朱丹陽,不料他臨死之際那一狂喝氣勢懾人,不明那“劍譜”二字是何意思?
心中一經好奇,魚叉刺落之勢也就微微一滯。便在這一鈍之間,那老者又呵斥他住手。
那老者既然偏偏在這個當口喝出,自然有他用意。
他對那老者極其奉順,半點不敢違拗,果然中途強行拆叉,這才留下朱丹陽一條命來。
朱丹陽眼見得那叉口的五根金刺耀眼生光,背心兀自沁了一陣冷汗,倒抽一口涼氣。
他在生死邊緣徘徊一遭,也只彈指揮手間,其時死裡逃生,臉上嚇得慘無血色,青筋暴凸。
那老者疾步趨近朱丹陽面前,問道:“小子,你剛纔在說什麼?”
他半蹲在地,雙眼眨也不眨盯着朱丹陽,語氣已經沒有適才那般兇惡。
朱丹陽振頓精神,籌劃着脫身之策,心道:“你這老鬼,果然把劍譜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不過今晚若想活命,也只有抓住劍譜這棵救命草了。我一定要先穩住他,然後再想辦法脫身。”
心念急轉,便道:“我在說劍譜啊。”
他似笑不笑,回答得懶懶散散,那老者竟摸不透他是何用意?
那老者臉上浮起幾絲驚異色彩,冷冷道:“什麼劍譜?”
他故作疑態,臉上不動顏色,是要朱丹陽琢磨不透他心思。
朱丹陽何等狡猾,他那伎倆自然逃不過朱丹陽銳利的雙眼。
他知道那老者對劍譜極來興趣,暗暗歡喜,大讚自己這棵救命草算是找對了。
又續道:“劍譜就是一本武功秘籍,練了上面的武功後,武功就可天下第一。”
老者聽得這話,驚現喜悅之色,迫不及待問道:“那麼劍譜在哪裡?你是怎麼知道練了上面的武功就可以天下第一?你該不會是在吹牛吧?”
他畢竟姜老彌辣,不是三歲小兒智慧,這招半激半套也算用得高明適宜。
朱丹陽見他起了疑心,心想:“要想讓他深信不疑,那就一定要讓他多瞭解些關於劍譜之事,否則他一旦戳穿我是在戲耍他,那便性命難保了。”
嘿嘿一笑,又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之中,你知道誰是當時的武功天下第一麼?”
老者大驚一張,猶不露聲色,假裝懵懂,“老朽孤陋寡聞,還願聞其祥?”
朱丹陽知他是曉而不答,更猜透他之用心,不禁暗暗好笑,接着道:“江南柳葉門掌門人王鐵高,這麼有名的人物,你會沒聽說過?虧你還自詡迎風一刀,浪得虛名的吧你?”
老者更驚,渾身就像觸電一般麻了一下,但他兀自不露聲色,只道:“你認識老夫?”
朱丹陽道:“迎風一刀鄭當家的,這麼大的名氣,雖沒見過,耳聞還是有吧?”
那老者暗暗吶喊,心道:“連我鄭鬆迎風一刀的名號也叫得出來,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底細?”
仔細打量朱丹陽,但覺陌生至極,從沒見過這少年。
但他小小年紀,連王鐵高的名號也能叫出來,而且還知道王鐵高有一本武功秘籍,練了上面的武功便是武功天下第一,這一點更讓鄭鬆震驚不迭。
剎那之間,鄭鬆心中有千絲萬縷涌上腦門,但一時之間,他又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望着朱丹陽呆呆出神。
那日在磐石鎮上的福來客棧,雖然鄭鬆等人和朱丹陽幾人在一個大廳吃飯,由於當時廳堂賓客衆多,鄭鬆自然沒注意到他。而進入巫山峽谷後,朱氏兄妹一直躲在暗中,直到鄭鬆幾人出谷方纔現身,鄭鬆當然就對他陌生之極了。
鄭鬆心念電轉,忽然“哦”了一聲,說道:“你說得對極,我也想起來了,當時王鐵高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確是被天下武林人士所公認。”
他微笑着望了朱丹陽一眼,又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連幾十年前的江湖軼事也瞭如指掌,真是大大的不簡單。”
這話只是在故意奉承討好朱丹陽,旨讓他多說些與劍譜有關聯之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