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由鬆沒有走,儘管天氣炎熱得好象要將整個南京城燒化了,他卻一直呆在戰鬥現場,等待着所有召見的人,特別是四大閣臣。
不,應該是五大閣臣,因爲還有一人,戶部的尚書高鴻圖經常辦理部務,不在東閣,以前,張由鬆都不太知道,後來,錦衣衛隊的情報偵察不斷彙報以後,張由鬆才清楚,但是,四大閣臣的概念,卻很難一下子修改過來。
“皇上,您該歇息了,這麼熱的天兒!”邱大膽興高采烈,忙忙碌碌,又對皇帝甚爲關心。
“是啊,皇爺,您該回皇宮了,這麼個血腥殺伐之地,不是您待的地方啊。”秦清已經趕來,看着滿地的鮮血,不禁渾身顫抖。
“再去派人,將那幾個閣臣們給朕催促來。”
“是!”
“還有,去找趙之龍和龐領奎,還有周遇祥,讓他們即刻到這兒來!”
“是!”
等了兩刻鐘,也就是說半個小時,四大閣臣都來了,全部騎馬,還攜帶着自己的隨從,一個個面如土色,特別是到了現場以後,一看見百十名倒斃的屍體就傻了。饒是馬士英那樣久經考驗的封疆大吏,也都顫慄得厲害,話都說不囫圇了。史可法雖然神情尚好,卻不住地倒吸冷氣,姜曰廣和王鐸都是書生起家,子彈更沒膽量,一個個戰戰兢兢,目瞪口呆。
張由松下馬,將自己所經歷的事情講了,然後責問馬士英:“馬愛卿,朕是大明天子,堂堂正正的國君,爲什麼在這京城之內,就號令不了幾個小兵?這是爲什麼?”
“這?皇上,恐怕是有所誤會吧!”馬士英知道皇帝偏袒新軍,剛纔聽了皇帝的介紹,卻啞口無言,只能搪塞。
“臣等慚愧!”史可法趁機說。
輪不着史可法,因爲他只管行政事務,馬士英才是大臣第一,是首輔,又是第一都御史,負責主要。
“馬大人難道不慚愧嗎?”
“慚愧,臣愧疚,臣有罪!”馬士英只得哭喪着臉兒說。
訓斥了馬士英一頓,張由鬆心裡好受了些:“諸位愛卿對朕剛纔的說法是不是心存疑慮啊?沒關係,來,你們都來說說!”
張由鬆找了幾個士兵,特別是被擒的城防軍士兵,要他們給四大閣臣將詳細經過,這些士兵早就嚇怕了,有的連連點頭,有的按照事實講述。
“這些大逆不道的叛賊!”馬士英,史可法等人,也都義憤填膺!因爲,在皇帝面前,這些人居然這樣囂張。
馬士英的心裡,把趙之龍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你找人來爲難皇帝,也得找個有腦子的人啊。找這些王八蛋白癡幹什麼?只會壞事兒!
正在亂着,趙之龍帶着數百騎兵趕來了,接着,龐領奎也帶了百十步兵趕到。兩人將部隊停住,趕到了皇帝跟前,龐領奎一臉委屈,憤怒,趙之龍一見這裡的場景就驚呆了。
“皇上!”
張由鬆不吭聲,目光瞅着馬士英,哼,他不是你的親信大將?你看着辦吧!
馬士英看着皇帝那陰險的目光,頓時渾身的冷汗都出來了,他儘管擁有實力,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怎敢和皇帝的權威對抗?他又不敢廢明帝自立!皇帝的意思,完全是猜疑他啦。
“大膽的趙之龍,居然敢煽動部下叛亂,對皇上圖謀不軌!來人,把這賊子給拿了!”
別說是邱大膽的老兵,皇宮來的淨軍御林軍什麼的,張由鬆就是不用,他非要馬士英來處理這事情,要他親自將他安排的親信給扣押起來,處置了,只有這樣,其他的人才不至於成爲死硬的馬黨分子,這是關鍵點之一,非要打擊馬士英的威信不可。
別人沒動,馬士英的手下衝上去,將趙之龍拿了,繩捆索綁,瞬間就弄成了一隻糉子。
“皇上,末將冤枉!末將冤枉啊!”趙之龍竭力掙扎,大聲地呼喊着。
張由鬆冷笑一聲:“有何冤枉,說將出來,朕爲你平反昭雪!”
“皇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末將不知!”
“他們是你的兵嗎?”
“不知道。末將聽說有士兵和新軍發生衝突,急忙去找龐參將,所以一直談話到如今,這裡的情景,末將實在不知啊。”
“那,誰是南京城的鎮守使?難道是朕嗎?”張由鬆聲色俱厲。
回宮了。在乾清宮的大殿裡,張由鬆得意洋洋地喝着張貴妃新沏的西湖龍井茶,吹着那繚繞的熱氣。
“萬歲爺,臣妾聽說,您真的冒着箭矢在城中平定了叛軍?”張貴妃小心翼翼地問。
“嗯,沒錯!”
“萬歲爺真乃神武的明君!祖宗保佑!”張貴妃看着皇帝的眼神,有深深地崇拜。
張由鬆趁機將自己的所作所爲簡單扼要講述了一遍:“朕一直心寒啊,大明京城內,朕的官軍,居然如此蔑視朕的權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萬歲爺英明,此舉甚爲妥當!”
不多時,張由鬆由去了武英殿,今天的武英殿,格外熱鬧,往日早朝散罷,除了幾個衛兵,哪裡還能有人?
“皇上!”還沒有進入大殿,所有殿外等候的大臣們,都規矩地跪了,畢恭畢敬。
張由鬆滿意地看着他們,感覺就是不同,以前的大臣,虛有禮節,那神情什麼的不過應付,例行公事,今天的神情,迥然不同啊。
在宮殿裡坐好了,大臣們也進來,數十朝臣,一個個肅穆而立,不敢有任何小動作,這紀律之好,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諸位愛卿,朕今天招集諸位來,有緊急事情,希望諸位愛卿也來聽聽稀罕!看看我大明天子腳下,天子面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由鬆將所有經過再講了一遍,自然是添油加醋地講,特別傳神的是被人驚嚇了戰馬,差一點兒摔下來,還有,自己如何三番五次地向叛亂軍宣示,勸導,還有,這些叛軍士兵如何對他無禮,講到最後,他站起來:“朕慚愧啊,慚愧,朕連京師的官兵都控制不住,親臨場面而被羞辱,如果不是邱百戶率領的新軍官兵奮勇,朕也許要被羞辱得更甚了!”
張由鬆大哭!
“皇上!皇上!”大殿裡,羣臣頓時亂成一團,誰都想不到,皇帝在街道上那麼兇狠,臨危不懼,果斷喝令動手殺人,現在卻哭得這樣悲傷。
嘿嘿,一面哭,張由鬆的心裡一面樂。媽地,人生就是一場戲劇,逢場作戲是必然的,成功不成功,關鍵看的是誰演技更好。
張由鬆自責,把責任全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表示要下罪己詔,甚至威脅要退位。
“朕親臨現場都震懾不了亂兵,要朕又有何用?朕之顏面何存?”
“朕向來善良,不想今日被逼無奈,斬殺亂兵,心裡卻是痛如刀絞!”
“亂臣賊子猖獗,朕不得不見血啊!”
這當然不是真的自我批評,而是借題發揮,以守爲攻,結果,其他的大臣們,尤其是那些因爲新朝建立才被追封了祖宗功勳得到公侯獎賞的勳臣們,最爲義憤填膺,紛紛叫囂,要誓死保衛皇帝,任事的朝臣,都知道皇帝心有所指,只能連連點頭不語,而馬士英等負責大臣,則滿頭大汗,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