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肉疼的女人站在藥鋪的櫃檯前,掙扎着從懷裡拿出一塊碎銀子,卻遲遲不肯交出去。
媽蛋!三兩銀子!整整三兩銀子!好痛苦!這次虧大了。
上官若愚默默的在心裡留下兩行寬帶淚,爲嘛她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忘掉?三兩銀子啊,這特麼夠吃好幾碗麪條的!
掌櫃的嘴角狠抽了幾下,這位到底是來幹嘛的?抓藥爲嘛老半天不肯付錢?而且,她這副仇大苦深的模樣,是在鬧什麼?
“姑娘。”掌櫃的輕輕喚道,催促她快點給錢。
上官若愚嘔得要死,一通捶胸頓足後,才苦逼的把銀子交出去,換了一包藥材,離開藥鋪,她鬱悶的一頭撞上門外懸掛對聯的木板。
“砰!”
“砰砰!”
“砰砰砰。”
大力的撞擊,讓木板有些搖搖欲墜,但這點痛,和她心裡正在滴血的傷口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根本沒得比。
“孃親,你不要這樣子啦。”上官玲憂心忡忡的從後抱住她的腰部:“只是一點小錢而已,你別傷害自己好不好?”
頂着腦門上的小包,上官若愚終於停止了自虐的行爲,一陣扭曲的笑聲從她的嘴裡吐出:“呵呵呵,小錢?小錢?三兩銀子啊,老孃能買多少麪條,能買多少東西?你造麼?”
“可是孃親明明看見,孃親這裡,”肉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她的衣襟內側:“藏着好大一疊銀子。”
她絕對沒有看錯,孃親懷裡真的藏着一大筆銀票。
“臥槽。”上官若愚急忙將她推開,雙手護在胸口,跟防狼似的,瞪着她:“你怎麼知道?”
“額,人家偷偷看見的嘛。”上官玲被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嚇到,雙眼微微瞪大。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知道嗎?”爲了確保銀子的安全,上官若愚蹲在地上,特嚴肅的開口。
眼睛眨巴眨巴:“可是,人家明明就……”
“那是你的錯覺,懂嗎?”她根本沒給上官玲把話說完的機會:“一定是你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所以纔會看錯了,孃親怎麼可能有一大筆銀子呢?”
危險的眸光,讓上官玲渾身的寒毛瞬間豎起,嚶嚶嚶,孃親根本是在威脅她!
但她卻沒膽量反抗,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哦,是人家看錯了。”
“這才乖。”手掌大力蹂躪着她的腦袋,她打定主意,等到回去後,要把銀子換個地方藏起來,只能讓她一個人知道。
抓好藥材之後,上官若愚返回四皇子府,將藥材交給下人,爲了防止下人們陽奉陰違,她還特地警告,若是誰敢把藥材丟掉,不給羅亞熬藥,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下人們哪裡敢違抗她的話?如今這事被外人知曉,府裡的側房,已經傳出話,要下人們好生照料四皇妃,不得怠慢,以免落他人口舌。
搞定這事後,上官若愚這才動身回家,一路上,上官玲嘰嘰喳喳的說着話,而上官白則將沉默進行到底。
剛回去二皇子府,她就看見了在前院裡來回踱步,神情焦慮的夜月。
“喲,你回來得這麼快啊?”爪子在半空揮舞了兩下。
“姑娘,您這是去哪兒了?”夜月回來了半個時辰,原本以爲她先一步回家,沒想到,連她的人影也沒瞧見,嚇得不輕。
“稍微碰上點事,我交代你的事,幹得咋樣?”她隨口將四皇子府的事帶過,沒有多說。
“屬下查到,有三處宅子正在尋找買家。”夜月不敢怠慢上官若愚的交代,再說,這事關係到二皇子府的未來,他當然得辦得盡心盡力。
上官若愚雙目大亮:“快,給我仔細說說。”
他所說的那三間宅子,一間位於京城北面,周圍僻靜,乃是一處老宅,經年已久,價格自然也是最低,只是沒什麼人氣。
一間距離市集不遠,平日裡頗爲熱鬧,是數十年前遺留下的舊宅,幾年前剛翻新過。
另一間則在京城的觀音寺旁,是剛建好沒多久的新宅,周圍接連一片住宅,人氣鼎盛。
“唔,它們分別是多少價?”這纔是她關心的重點。
“一間三萬兩白銀,一間七萬兩,最後一間要八萬。”夜月老實的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她,“姑娘,若是要開設私塾辦學,屬下認爲,應選百姓居多的地方。”
他看好那座新宅,有人才有生意。
上官若愚朝他拋去兩顆衛生球,“你丫的傻嗎?我們要開的是學堂,學堂需要的是什麼?是安靜的環境!人氣太旺,平日裡上學時,教書先生不得扯着嗓子幹吼才能讓學子們聽清?”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則是宅子價碼太貴,她表示自己承受不起。
算算除了買宅子的錢,還得有裝修的預算,傢俱的添購,教書先生的聘請,這些可都得用到白花花的銀子,她能不精打細算麼?
想到即將開出去的花銷,上官若愚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誰狠狠捅了一刀,疼得要命。
她痛苦的捂住胸口,面色有些扭曲,媽蛋!她今天剛浪費掉三兩銀子,過不了多久,又得浪費一大筆錢,好生心疼。
“姑娘?”夜月擔憂的看着她驟然改變的臉色,出聲喚道,“你還好麼?”
需不需要替她請大夫前來看看?
“你看我這樣子,能叫好麼?”還沉浸在悲痛中的某人,口氣有些衝。
對於一隻鐵公雞,突然要拿出這麼多的銀子出來,絕壁是一件悲催,苦逼的事。
“額……”夜月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沒想到自己好心的關懷,卻換來她氣惱的迴應,心頭一陣嘆息。
“行了,明天你帶我去和宅子的主人碰頭,我親自去看看環境,如果合適,就把它定下。”雖然肉疼,但爲了光輝的未來,她只能認了。
“好。”
約定後,上官若愚立即回屋,繼續去緬懷她的銀子,廂房內,一陣鬼哭狼嚎般的痛苦痛哭聲,響徹整個院落,梧桐樹上棲息的鳥兒,被驚得紛紛展翅,翱翔在天際。
紅蓮遲疑的站在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雙耳似被魔音荼毒,分外難受。
她真心不明白,大小姐這會兒又是咋地了?是誰刺激了她嗎?
第二天,上官若愚頂着一雙濃郁的黑眼圈,雙目充血的從廂房裡出來,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步伐漂浮,仿若一隻釋放着冰涼怨氣的孤魂,走到哪兒,都會讓人心底發涼。
“路上小心。”南宮無憂已從夜月口中得知,她今日的行動,在前廳用膳時,淡淡的囑咐道。
“恩。”某人機械的點點腦袋,興致不高。
“……”見她神色恍惚,他大致能猜到是因爲什麼,心底頗爲無奈,既然這般捨不得,又爲何非得要去這麼做?即便她不去開什麼學堂,也有許多方法,能夠將生活繼續下去。
他沒問出來,他需要做的,是支持她的所有決定,哪怕那是錯的,也無妨。
伸手夾起一個饅頭,遞到她的碗裡,“多吃點。”
他的關心,永遠提現在微不足道的細節上。
用過早膳後,上官若愚便帶着夜月出門,兩個寶寶本想跟着她一起去,但她是去辦正事,沒答應帶上他們倆。
“孃親太過分了!居然不讓咱們去。”上官玲幽怨的站在大門口,盯着那兩抹人影消失在前方的小道盡頭,撅起嘴來,不高興的抱怨道。
“你去幹嘛?給孃親添亂嗎?”上官白頂着面癱臉,開啓吐槽模式。
“人家難道就只會給孃親添亂?”上官玲激動的瞪大眼睛,覺得她受到了不公平的錯誤指責。
面對她的反問,上官白很誠實的選擇點頭:“難得你有自知之明。”
“老哥!”分貝再度升高,幾乎要將人的耳膜震破。
上官白緊蹙着眉頭,急忙伸手將雙耳堵住,“你這是心虛嗎?”
只有心虛的人才會大呼小叫。
“人家纔沒心虛呢,老哥你胡說,人家再也不要和你愉快的玩耍了,哼。”知道論口才,不是對手,上官玲果斷選擇閃人,她一路飛奔,穿梭過院子,想要找她的白髮哥哥緩解心裡的委屈。
而另一邊,上官若愚也來到了那間地處僻靜的宅院,院落在北面皇城牆角,前方是一條小道,兩側種着聯排的綠茵大樹,一眼望去,似被羣樹環繞,透着一股清雅,別緻的氣息。
因爲這裡是老宅,周圍少有百姓居住,只這一間略顯破敗的宅子,孤零零坐落在藍天之下。
昔日宏偉的大門,已經開始掉漆,灰色的高牆牆面龜裂,出現道道細碎的裂痕,前院並不大,也沒有種植一草一木,空蕩,荒涼,前廳外一條長廊,將前後兩個院子串聯在一起,走過長廊,便能到達後院,穿過院落,便是相連的五間廂房,廂房旁是廚房與茅廁,除此之外,宅子裡再無其它的建築。
“雖然我這兒已經很久無人居住,但地方清靜,冬暖夏涼,而且價格絕對公道,這位夫人,你若是喜歡,不如咱們就把這地契簽了吧?”大宅的主人帶她參觀完住宅後,迫不及待的想要說服她把宅子買下來。
“這兒太荒涼了,還要賣三萬兩銀子?太貴。”上官若愚沒有露出任何的喜歡,也沒有流露出半分欣賞,反倒有些嫌棄:“買下它,我還得重新翻修,重新添置傢俱擺設,太虧了。”
滿臉堆笑的男人面色猛地一僵,他這房子想賣好久,卻一直無人問津,這會兒好不容易遇到個傻子,要買下它,怎麼可以讓她輕易走掉?
“夫人所言有理,好吧!那我的就給你便宜五百兩,這價格,在京城,只此一家。”他伸出五根手指,一口氣減了整整百兩銀子下去。
上官若愚心頭一喜,但眉頭卻皺得更深了:“這不是錢的問題,這宅子太陳舊,地勢太差,根本賣不出價!我看你也是着急想賣,對這兒呢,我也還算是看得上,兩萬五千兩,你看行不行?行,我就買了,若是不行,我就去看看別的。”
她給出的態度模棱兩可,似乎買也行,不買也無所謂。
“兩萬五千兩?”男人驚呼一聲,這一下子減少了六分之一,他真心嘔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