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的身影踏入殿中,卻被一陣孩童的悲慼哭聲驚住,難道出事了?
腳下的步伐徒然加快不少,如同一陣涼風,刮入內室。
“額!”正頭疼的看着以爲自己被鬼附身的女兒,想着要不要採取暴力手段鎮壓的上官若愚,愕然擡眸,便看見了不請自來的少年天子。
一滴涼汗悄然滑下額頭,“喲,表哥,你還沒睡啊。”
“……”嘆息,看樣子似乎是他多慮了,她的模樣哪像是受了傷?
“方纔有刺客闖入宮中,你可曾受傷?”他柔聲問道。
“帥哥哥!”一見到美男,上官玲瞬間忘了哭,臉上綻放出甜美如花的笑靨,猛地飛撲過來,將沙千宸撞了個滿懷。
穩穩把人接住,“嚇着了?”
纔怪!
她的女兒怎麼可能這麼弱?上官若愚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深深覺得,表哥多半是被小玲柔弱的外表矇蔽。
“嗯嗯,人家剛纔好害怕哦,不過人家知道,帥哥哥肯定會保護好人家的。”毫不掩飾的信任,如同溫暖的源泉,涌入沙千宸的心窩。
眸光愈發柔和,似月光般醉人,“朕會的。”
擦,這畫面太美,她沒辦法直視,上官若愚面部微抖,將目光挪向別處,實在不忍告訴表哥,他懷裡的可不是什麼柔弱綿羊,而是一隻色迷迷的色狼。
“人家就知道,帥哥哥最疼人家。”上官玲得意的笑了,小手不停在他的胸膛上來回撫摸。
忽略掉某人疑似吃豆腐的行爲,他擡眸看向上官若愚:“知道是何人嗎?”
“……不清楚。”詭異的停頓一秒,她選擇隱瞞那封送來的信箋,這件事是她的私事,沒必要讓表哥跟着擔心,如果他知道南宮無憂的人輕易闖入宮中,還送上這麼一封意味不明的宣告信函,只怕會草木皆兵。
“不清楚?”通透,清澈的黑眸,深深凝視着她,那目光,讓上官若愚莫名感到一陣心虛。
眸光閃爍着,看向牆角,不能說,一定不能說。
“朕會加強宮中警戒,今夜之事,定不會再出現第二回。”罷了,她不願說,他又何必苦苦追問?一抹暗色劃過眼底,只怕來人,與南商有關,纔會讓她如此難以啓齒。
是那人嗎?亦或者,是他派來的下屬?
什麼時候,這沙興皇宮,竟成爲了任何人都能自由出入的地方?
慰問過兩個受驚的女子後,沙千宸才離開公主府,下令徹查宮中各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並且,加強了公主府內外的守衛,將大批武功高牆的護衛調來,只爲保全上官若愚的安危。
這裡是她的故鄉,是她的家,他必須要保她無憂!
“孃親,你說謊。”依依不捨送走帥哥哥後,上官玲才撅着嘴,轉過頭來,控訴着上官若愚錯誤的行爲:“你剛纔在騙帥哥哥!人家看見的,孃親你在撕什麼東西,一定是刺客給你的。”
“不該聰明的時候,你丫能別這麼聰明嗎?”用力在她腦門上一彈,“這些事,不許告訴別人,尤其是你的帥哥哥。”
“爲什麼?人家喜歡他,不想對他撒謊。”再說,孃親以前明明就說過,撒謊的不是好孩子,她要做個乖寶寶。
“這叫善意的隱瞞。”她開始忽悠,“這事告訴他,只會讓他擔心,有必要嗎?你也不想看到你最喜歡的帥哥哥日夜牽掛咱們,每天沒精打采的,對吧?”
好像孃親說的也有道理。
“那孃親,送信的人,到底是誰啊?你告訴人家,人家就不告訴帥哥哥。”她滿眼好奇的問道。
“誰知道呢?你自個兒猜去。”上官若愚敷衍的給出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然後往牀榻上一倒,準備睡覺。
“哎呦,孃親,你快起來啦,人家想知道!”上官玲不依不饒的蹦達上牀板,蹲在她身邊,小手不停拉扯着她身上名貴奢華的被褥,上官若愚緊緊閉着雙目,開始裝死。
“孃親!孃親!”叫嚷了半天,她依舊沒能得到滿意的答案,委屈得又要掉眼淚。
奈何,這招對上官若愚是一點用也不管,她生養的寶寶是什麼個性,她還會不清楚?這丫的眼淚,說來就來,只需要無視就好。
反正哭成狗什麼的,是比吃飯還正常的一件事兒,不值得她大驚小怪。
距離沙興國邊境足足有四十幾里路的小鎮清河鎮外,十萬大軍屯紮于山腳處,一座座燈火通明的蒙古包,漫山遍野一望無際,在晚風中搖曳的南商旌旗,如地獄的招魂幡,煞是威嚴。
主帳內,南宮無憂靜靜站在窗邊,如一尊雕塑,幽幽望着沙興的方向。
那裡,有着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是他心之所向。
“主子。”夜月急急忙忙挑簾進來,“信已經送到。”
“她可看過了?”清冷如冰的嗓音緩緩刮入耳中,細聽,不難聽出話語裡暗藏的那絲期待。
夜月忍不住回想到,在大軍集結出發前夜,主子寫了足足一晚,改過無數次信上內容,從肉麻的情話,到優美的情詩,卻始終覺得不夠滿意,最後,用最直白的話語,寫下那行霸道得近乎命令的內容,可謂是煞費苦心。
但他一直沒說,以上官姑娘的性子,若是看到信上所寫,只怕會怒火中燒,認爲主子是在威脅她,從而心生反骨吧?
還真別說,上官若愚的心思,真被夜月說中。
“公主府外守衛森嚴,隱衛不敢久留,只將密信送於姑娘手中,便返回此處。”所以,姑娘到底是什麼迴應,他並不清楚。
“公主府?”南宮無憂微微側目,細細咀嚼着這兩個字,若他未曾記錯,沙興國祖制明文規定,皇室中,只有未出嫁的皇女,可在宮中修建公主府,暫作起居,但凡出嫁後,再無資格住在宮中。
沙千宸,你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挑釁朕嗎?
一抹駭然冷光,掠過眼眸,薄脣微啓:“明日,命人八百里快馬,將戰書送去沙興。”
妄想不承認這門婚事?做夢!
他會讓天下人知道,擄走他的妻子,將要付出何種代價。
夜月一聽這話,腦子裡嗡地一下,各種混亂,“主子,咱們要正大光明打上門去?”
還要提前送戰書?主子此舉,會不會太君子了些?完全不符合主子往日的作風啊。
他還以爲主子會吩咐大軍瞞天過海,抵達邊境,再打沙興一個措手不及呢。
“朕從不做僞君子。”要戰,便要戰得光明正大!
“……”夜月只能在心頭苦笑,這話聽着怎麼頗有上官姑娘的作風?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就連主子也學會了姑娘身上,沒臉沒皮的無恥手段。
“是,屬下領命。”他當即跪地。
“另外,密切留意北海的動靜,若他們膽敢趁此有所異動,立即來報。”三國內的和平表象,也該是時候打破了。
沙興,北海,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豎日清晨,上官若愚還在暖和的被窩裡矇頭睡着大頭覺,沒辦法,誰讓她昨天半夜,被嚇得不輕呢?這會兒正在好好的進行補眠。
上官玲窩在她的胳肢窩下邊,小小的身軀縮成一個球形,小臉粉撲撲的,嘴裡還時不時吐出幾個水泡。
而上官白則在公主府外的院子裡扎着馬步,光潔的額頭,滲出一層薄汗,在朝陽溫暖的光輝朝陽下,顯得十分耀眼。
“你就是公主所生的寶寶嗎?今年多大啦?”一道嬌柔的聲音,從旁側傳來。
穿着流蘇長裙,頭戴金色步搖,如垂柳般盈盈走來的女子,在宮女的簇擁下,走至上官白身邊,輕聲詢問。
“你是誰?”他戒備的問道,臉上面無表情,如同一個面癱。
當然,這是上官白慣有的表情,俗稱沒有表情,但在不熟悉他的人看來,便會誤以爲,他太高傲,難免心生反感。
“大膽,這位是當今蕭淑妃!”一名宮女氣勢洶洶怒喝着,神色很是得意,主子得寵,做奴才的當然也要跟着沾光。
“哦,”上官白木訥點頭,“不認識。”
“……”他說啥?以爲搬出身份,至少能換來一個好臉色的衆人,完全傻了眼,“不……不認識?”
就連蕭淑妃本人,也愣在原地,自她榮升妃位,何時被人當面削過面子?
“恩,”他繼續點頭,“真的不認識。”
平靜的陳述,絕對不含任何負面情緒,但就是這波瀾不驚的口氣,反倒讓這些宮女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人愚弄的憋屈感。
她們目光不善的瞪着上官白,要不是顧及他的身份,恐怕早就要他好看了。
“哼,果真是出生不詳之人,竟一點教養也不懂,真不知道,公主平日是怎麼教育你的。”那名宮女不屑的嘀咕着,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被上官白聽見。
她以爲,眼前不過是個六歲大的幼兒,理應聽不懂自己的話,所以纔會這般有恃無恐。
“行了,公主平日操勞,聽說還是個會破案的好手,肯定啊,忙得不得了,有些疏忽,也是理所當然。”蕭淑妃看似在替上官若愚說話,可這話裡的意思,實則是貶低,暗諷。
上官白默默的直起身體,白色廣袖下,小拳頭已經悄然緊握。
“恩?”蕭淑妃是個人精,她明顯注意到上官白愈發冰冷的臉色,眉頭輕蹙,朝宮女遞去閉嘴的警告眼神。
那名冷嘲熱諷的宮女,不甘心的住了嘴,但心裡卻忍不住腹誹,主子到底在怕什麼?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嗎?再說,以主子得寵的地位,被公主的兒子不尊重,只要往皇上面前告上一狀,皇上還不得處罰公主嗎?
當然,這僅僅是宮女自行的想象,她不知道有一句話是:幻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
想的與實際發生的,永遠不可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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