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朦朧黃沙漫天飛舞,大風呼嘯,一層又一層的細紗,颳着瑤池鎮內每一個人的臉廓。
上官若愚跟着沙千宸雄赳赳氣昂昂離開府衙,前往校場。
在那兒,五萬大軍已然集結,旌旗飄飄,氣勢恢宏。
他們身着重甲,頭戴銀盔,似一座座威嚴的雕塑。
這場景,怎麼有點像兵馬俑?
啪!將腦海裡不合時宜的聯想拍飛,她裝十三的昂着腦袋,拿出當年參加高考的豪情,踏上最前方搭建的點兵臺。
將士敲響大鼓,鼓聲轟鳴,直衝九重雲霄。
帝王素手微微舉起,鼓聲戛然而止,“今日爾等將迎戰南商,怕是不怕?”
混雜了雄渾內力的嗓音隨風飄蕩在衆人耳畔。
士兵們激動的高舉手中武器:“不怕!不怕!”
“好,”沙千宸讚許一聲,“出發。”
“是。”張遼翻身上馬,抽出腰間長劍,璀璨的烈陽下,刀刃彷彿散發着陣陣寒光,嗡嗡震動,似在叫囂着,想要吸食敵人的鮮血。
“出發——”
數萬大軍走過街道,直奔城頭,城中百姓紛紛從家裡走出來,爲他們歡呼,爲他們加油,期待着,他們能凱旋而歸。
沙千宸則帶着上官若愚趕赴城頭,早已有士兵等候在這兒,遞來一把金色望遠鏡,這東西,在三國內可是極其稀罕的物件,唯有皇室方能擁有一件。
數量不多,所以纔會顯得彌足珍貴。
大軍開拔,從城中躍出,沙塵滾滾,馬蹄聲更是震耳欲聾,彷彿就連腳下這片大地,也在因他們而振動,而搖晃。
“南商肯定會派人迎擊。”上官若愚站在城頭,凝眉說道。
“若是能拖住他們,爲北海吸引戰力,那便是最好不過。”他要做的,正是在北海大軍抵達前,先與南商纏鬥,消耗南商的兵力,待到北海大軍趕來,再派城中大軍前往支援,前後夾擊,將南商大軍困死在這瑤池鎮外!
“確定土豪下午前,能趕到嗎?”這時代可沒對講機,也無任何通訊設備,萬一他們在路上遇到麻煩,晚到些許,他們將會承受極大的壓力。
“他們昨日已過邊關,理應中午前趕到。”即使路上耽擱,晚些許時辰,在午時,也當能趕來,“說起來,你爲何總稱呼他爲土豪?”
這詞兒,沙千宸從未挺過,且不是很明瞭各種含義。
“嘿嘿嘿,誰讓他長得不錯,又多金有錢呢?不是土豪是什麼?”她回答得特簡單,特直白。
“呵,你啊,總有說不完的新鮮詞兒。”他搖搖頭,“真不知,你是打哪兒學來的。”
“天生潛力驚人,不學自通。”她毫無任何羞恥感的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像我這樣聰明的人,當然要不走尋常路。”
“……”沙千宸抱以沉默,這種時候,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自賣自誇的行爲。
尋常女子,會隨時隨地的自家誇讚自己嗎?而且還是一副特得意,特得瑟的表情。
張遼率領的精兵剛進入深山,南商大軍已然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南宮無憂命南宮歸霸與崔浩,領兵四萬,前去伏擊。
近十萬於衆,在大山深處聚集,張遼且戰且退,愣是沒和南商大軍正面交鋒,開始打消耗戰,像一隻只老鼠,正在捉弄着後方追趕的大貓。
“你教的?”親眼目睹山中戰況的帝王,眼角歡快抽動幾下,扭頭看向某個極像是罪魁禍首的女子。
上官若愚得瑟的摸了摸鼻尖,“嗯哼。”
除了她,還有誰能想出這麼高明的法子?
“和南商正面交戰,不是上策,要想以最小的傷亡,達到最好的效果,就得打一場消耗戰,陣地戰!等到南商大軍精疲力竭時,再發起猛攻。”她解釋道,眸光清明、睿智,與平日裡嬉笑怒罵,不着調的人兒,判若兩人。
“朕早該知道,大公主的血脈,怎會一無是處?”只是他竟不知,她腦子裡,還能想出這麼陰險的法子。
“哎呦,多謝讚美。”上官若愚特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巴,指縫間,不斷有零零碎碎的笑聲傳出。
可見她的心情有多美妙,多高興。
沙千宸彷彿看見,在她身後,正有一條尾巴,正在來回搖擺。
一排黑線無力滑下額頭,深感疲憊。
“主子,這些人根本沒想要同我們正面交鋒。”夜月站在軍營搭建的哨崗前,眺望着深山中,不斷逃竄的敵軍,眉頭當即皺緊。
“弓箭手,何在?”南宮無憂危險的眯起眼眸,既然這些人且戰且退,那麼,他就讓他們在這深山裡,成爲一隻只亡靈。
“奴才在。”三千弓箭手在哨崗下方齊聚,等候帝王差遣。
“放箭,用火攻。”這主意,是他從她那兒學來的,如今,便打算學以致用。
“是。”
弓箭手攀上崗哨,架起羽箭,拉開弓弦。
“咻咻咻。”一支支前方燃火的羽箭,如漫天大雨,傾瀉而下,落入山間,掉落在樹上、草地上。
不少沙興國的士兵被羽箭貫穿、刺中,倒地不起,也有許多人狼狽躲閃,只受了些輕傷。
但即使如此,他們依舊被熊熊大火包圍,沖天的火光,嫋嫋升起的黑色煙霧,將整座大山團團圍住。
上官若愚心頭一驚,“臥槽!老孃要找他要版權費!”
這法子,是她前兩天用來守城的,這會兒,居然被敵人用來進攻?次奧!
“先撤。”若再在山中周旋,不過是徒增傷亡。
帝王下令,鼓手立即鳴金收兵,遠處城頭上,傳來的鼓聲,刮入深山。
張遼立即下達撤軍指令,想帶着大軍回城,免被這火燒成焦炭。
“追!”崔浩一聲令下,指揮着衆將士痛打落水狗。
“媽蛋,放箭!”眼看着大軍被追趕着從山坡上狂奔而下,上官若愚有樣學樣,同樣下令放箭。
她甚至還親手奪走一名士兵手中的弓弩,對準山坡上方,如猛虎般急追不止的敵人。
一咬牙,一支羽箭從弓弩中射出。
“嘶!”張遼忽然感到頭皮一麻,擡頭便見一把羽箭擦着自己的腦袋飛過去,嘴角狠狠抽了抽,公主這是往哪兒射呢?敢瞄準些嗎?
“額,誤會,純屬誤會。”本想裝逼的女人,險些誤傷自己人,訕笑着,將弓弩還給士兵,咳,看來她還是適合做幕後工作,不適合到戰場上殺敵。
恩,一定是這樣的,絕對不是因爲她瞄不準人,才險些失手。
沙千宸無力扶額,本該是凝重、肅殺的氣氛,爲何有了她的出現,卻多了幾分讓人啼笑皆非的氛圍?
“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故意的!這樣做,是爲了鍛鍊張將軍隨機應變,處變不驚,磨練他的心性,真的勇士,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場景,都應該做到無所畏懼,不動如山。”她牽強的給自己尋找合適的理由,別說,這理由聽上去,似乎還真像那麼回事。
“朕是否該感激你,在戰場上,還能有如此心思?”他特地咬重了戰場二字,有人會在兩軍交戰時,用這種方法來磨練本隊嗎?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似乎完全沒聽出言外之意的女人,特謙虛的不敢鞠躬。
“……”他沒有在誇她好不好!
沙千宸倍感無奈,城頭上的士兵們,聽得也是醉了。
公主尋的這解釋,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啊。
別說是他們,就連一路猛追的南商大軍,也看得是目瞪口呆。
“將軍,皇后娘娘難道是在幫助咱們?”一名士兵弱弱問道,越想越覺得很有這種可能。
崔浩嘴角一抖,這種事,可能嗎?
南宮歸霸也是滿心無力,他敢保證,皇嫂絕對是射錯了,纔會如此,至於暗中相助什麼的,絕無可能!
“王爺,再追下去,恐怕會出現更大的傷亡。”他勒緊繮繩,冷眼望着城頭上,漫天射來的羽箭。
再繼續追捕,只會淪爲敵軍的靶子。
“回營。”崔浩當機立斷,準備返回軍營。
“哎呦喂,那個誰,別走啊,你們是不是看見我們兵力雄厚,所以怕啦?想打道回府?”上官若愚一見他們要走,立馬開口挑釁。
兵力雄厚?
崔浩整個人都不好了,究竟要有怎樣的無恥,才能說出這等胡話來?
到底是誰一個勁的逃命,不敢與他們正面交鋒?
“哎,要不這樣,我們呢,站着不動,給你們機會上來廝殺,咋樣?”只怕他們不敢來啊。
“……”站着不動?南宮歸霸深深嘆了口氣,數萬敵軍已在城頭下方聚集,他們若是貿然出山,前去迎擊,只怕城頭上就不僅僅是射下羽箭這麼簡單了。
“喂,我都退了這麼大一步,你們難道還怕嗎?別啊,我可沒聽說過南商國有膽小如鼠的人,來來來,把你們的勇氣通通拿出來,不要怕。”上官若愚揮舞着手臂,賣力的爲南商國的將士加油。
比起南商國這幫面色鐵青的將士,沙興國這邊,卻個個心頭暢快。
公主殿下果然是他們的福將啊,嘖嘖嘖,看看這些前段時間囂張的人,這會兒一個個跟死了爹媽似的,他們心裡各種歡喜,各種高興。
“皇嫂!你莫要欺人太甚!”南宮歸霸朗聲警告,一張嚴肅的國字臉,只剩下濃濃的漆黑。
“我有嗎?我好心好意的想給你們找回點面子,怎麼到你嘴裡,反倒變成我仗勢欺人了?喂!不帶你這樣顛倒是非黑白的。”上官若愚一臉無辜,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究竟是誰在顛倒是非黑白啊?
無數將士氣得險些吐血,他們的皇后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無恥至極的小人?這不科學!
相較於他們心裡的膈應與嫌棄,沙興國上上下下,卻將上官若愚看作是難得的巾幗女英雄。
啥叫殺人於無形?啥叫不費一兵一卒,就把敵人氣到去了半條命?
他們眼前就存在這麼一位。
本書源自看書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