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謂!”雲翼的面部極有節奏的抽動幾下後,終是忍不住,拂袖而去,他是瘋了纔會抱有一絲好奇,前來看看,這位族人是何心性!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給自己吃下一粒。
“小表舅,您老慢走啊,拜拜,回見。”上官若愚樂呵呵的衝他揮手道別,歡快的語調,氣得雲翼腳下一打滑,險些一個跟斗摔倒。
護衛們以一種仰望英雄般的目光,望着她。
強人啊。
膽敢和雲將軍這般說話的,這位可是頭一個。
他們瞬間對上官若愚肅然起敬,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真的勇士,只需要一瞬,就能靠人格魅力,俘獲人心。
上官若愚闇暗得瑟,心裡壓抑多日的悶氣,這會兒也不自覺散去許多。
“你啊。”沙千宸寵溺的嘆息着,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尖,“雲翼可是你的長輩。”
“沒辦法,我這人對親人習慣了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親近。”她聳聳肩膀,“不過,我以前怎麼沒聽表哥你說起過,雲家?”
如果早知道有這麼彪悍的孃家,丫的,她老早就收拾行囊滾來沙興蹭吃蹭喝了好麼?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雲家自前任族長,也就是你的舅公戰死沙場後,便逐漸落寞,當初因這事,姨她與雲家鬧得很不愉快。”或者說,當時的大公主,在遷怒雲家,若非雲家戰敗,她也無需作爲聯姻的工具,被送往南商。
他之所以沒有告訴上官若愚,不過是擔心,她也會如沙織一樣,將所遭遇到的種種,看作是雲家戰敗引起的。
箇中緣由,沙千宸沒有明說,但不妨礙上官若愚自己腦補。
“唔,雲家現在有起色嗎?”看方纔這位小表舅得瑟的模樣,應當已經走出困境,成爲了豪門望族。
“雲翼年少有才,是雲家僅剩的頂樑柱。”這話,已從側面告知她,雲家開始起死回生的事實。
上官若愚摸了摸下巴,看來,她還真有必要,和雲家打好關係,有個強大的後盾,將來說不定會有幫助。
“那我要不找時間,去向小表舅賠罪?”她弱弱提議。
“不必了,雲翼他絕非小肚雞腸之人。”更者,他方纔未翻臉,未動怒,何嘗不是一種表態?至少,他認可了表妹作爲雲家人的身份,不然的話,以她剛纔的那些話,定會激怒雲翼。
“哦,那就好。”媽蛋!還以爲她作死的損失掉一次抱大腿的好機會,嚇死她了。
談話間,從小道盡頭,慢慢黃沙之中,有急促的腳步聲,緩緩傳來。
兩人當即轉眸,便見蕭淑妃神色慌張的,與一名宮女往這邊趕。
上官若愚不認得她,只是覺得,有些眼熟。
“臣妾參見皇上。”蕭淑妃屈膝行禮,眸中含淚,活脫脫一副深受委屈的可憐樣子。
沙千宸擰了擰眉頭,她是有意忽略掉表妹的嗎?
“表妹乃是朕的親人,蕭淑妃,你的禮數呢?”溫和的聲線帶着刀子般的凌厲。
蕭淑妃渾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來,她素來得寵,說是得寵,也不過是每月比其他嬪妃多日子侍寢,但這足夠她在後宮耀武揚威,可偏偏今日,她僅僅是一時的疏忽竟會遭到皇上的斥責?
心頓時涼了一大半。
不甘心的捏緊拳頭,轉身朝上官若愚行禮,“臣妾見過公主。”
哽咽的請安聲,聽得人心頭不禁泛起些許憐憫。
上官若愚茫然眨眨眼睛,話說,她有做什麼事刺激到這位嗎?她幹嘛一副被自己欺負的表情?我去!
“哭哭啼啼作何?”沙千宸愈發不耐。
這還是上官若愚頭一回見到他發怒的樣子。
唔,還真有男人味兒。
“臣妾知錯,求皇上恕罪。”蕭淑妃隱忍心頭的委屈,臉上淚珠掉得愈發歡快,她估算錯了!這位公主遠比她想象中還要得寵,若早知到這一點,她斷然不會前來,自取其辱。
捏緊的拳頭裡,隱隱有血珠滲出。
但她到底是在宮中生存,且爬到妃位的女人,論忍耐力,那可是數一數二。
“說吧,你有何事?”沙千宸沉聲問道,嗓音平平,但任誰都能看出,他對蕭淑妃不請自來的不滿。
原本的來意,她怎敢說出來?嘴脣糯糯的動了動,“臣妾聽聞公主在此,所以想來看看。”
“是麼?”這話是真是假,沙千宸心裡已有判斷。
“皇上,公主府任職護衛帶到。”正在此時,前往公主府找人的侍衛,也及時趕到。
在他身後跟着的,便是在公主府內,執勤的護衛,負責保護上官若愚的安危。
蕭淑妃還不止自己即將大禍臨頭,悄然起身,默默站在帝王身側,淬了毒液的眼刀,在暗中偷偷投向上官若愚。
若非她,自己又怎會被皇上苛責?
“……”她貌似沒得罪過這女人吧?莫名其妙被人記恨,上官若愚也是滿心委屈。
“說,今日小少爺究竟與誰爭執!又爲何會動起手來!”沙千宸冷聲逼問,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在空中瀰漫,凝聚。
侍衛偷偷看了眼蕭淑妃,他是說呢,還是不說呢?
這一眼,看得蕭淑妃心驚膽戰,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到來,正好撞到了槍口上!更不知道,沙千宸正在調查此事。
精美妝容下,柔弱無依的小臉,煞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着,盡顯不安。
上官若愚這才恍然大悟,她就說這人怎麼會有些眼熟,可不是早上,在院子裡那幫女人中的其中一個嗎?
看這樣子,似乎還是個帶頭的?
“說!”沙千宸暗藏涼意的眸光,從蕭淑妃身上一掃而過。
只一眼,竟令她嚇得肝膽俱裂,背脊發寒。
完了!
“是,今日早晨,蕭淑妃前來公主府,與小少爺發生爭執,辱罵小少爺不懂禮數,毫無教養,並聲稱,公主不會教育小少爺。”侍衛迅速將白日發生的種種極其清楚的複述一遍。
他越說,沙千宸面上的冷意愈發濃重,身側好似颳起陣陣寒風。
蕭淑妃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
“不,皇上,臣妾沒有!”不是她說的,這些話,真的不是她說的!她沒有說過!“你撒謊。”
“卻是蕭淑妃身邊貼身宮女所說,奴才不敢欺君。”侍衛立即跪地,不敢擡頭去看帝王的神情。
“皇上,臣妾……臣妾……都是那婢女自作主張,非臣妾的本意啊。”死道友不死貧道,蕭淑妃在慌亂之下,只能棄車保帥,將伺候她多年的宮女推出來,做替死鬼。
希望能保全自己。
上官若愚搖搖頭,冷笑道:“小表嫂,做人啊,敢做要敢當,做了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
她的兒子,絕非暴力之人,若非她們說得太過,兒子又護短,怎會將事情演變成這樣?
但護短,是她家的傳統,上官若愚打從心裡不認爲兒子有做錯,要說真有錯,也不過是不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動手!應該找個沒人的地方,準備好麻袋,偷偷摸摸採取行動!這樣做,才能不落人口舌。
“公主,臣妾真的沒有,臣妾拿你當妹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是那婢女一人所爲,與臣妾無關啊。”蕭淑妃轉眸看向上官若愚,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希望她能爲自己說情。
她真的後悔了,沒有弄清對方的身份和地位,就貿然前去,還因一時怒氣,做出這麼衝動的事,她後悔得只想拿塊豆腐,一頭撞上去,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蕭淑妃失德在先,奪其品級,將爲常在,搬出落月殿,至於那名出言不遜,重傷公主的婢女,拖下去,”他頓了頓,眸中掠過一道冷光,溫潤的脣線微微張開,吐出極輕,極淡的兩個字:“杖弊!”
本該如春風般溫暖和煦的聲音,此刻,卻冷如冬日寒冰。
蕭淑妃好似被人掐住喉嚨般,求饒的話語,戛然而止,她愕然擡頭,以一種極其陌生,極其震動的眼神,盯着眼前同牀共枕許久的帝王。
依舊是那張曾令她心動的如玉容顏,依舊是那如墨竹般修長傲然的身軀。
可爲什麼,爲什麼她卻再也找不到曾經的溫暖?
奪去妃位,貶爲常在?那她在這後宮之中,還有出頭之日嗎?這一招,太狠,太毒,不亞於將她的未來親手阻斷。
身體不自覺搖晃幾下,眼前一黑,竟昏死過去。
“……”這心理素質,未免太弱了點,上官若愚在一旁毫無同情心的想着。
對待敵人,她絕不會有多餘的憐憫與同情。
若非這人莫名其妙前來挑釁她,還挑釁她的兒子,她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她特裝逼的擡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嘴裡吐出一句極其富有哲理的話。
沙千宸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
蕭淑妃的下場,如同一陣風,在頃刻間傳遍整個宮廷,後宮不少妃子,聽得膽戰心驚,重新定位這位突然回京的公主。
至少,絕對不能不長眼的跑去得罪她!
不少宮人開始回想,有沒有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有沒有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
一時間,整個皇宮人人自危。
沙興國邊城,一支羽箭破空襲來,嗡地一聲,刺穿城頭飄舞的旌旗,射到城牆之上。
“有刺客!”
“敵襲!敵襲!”
守城士兵高呼着,握緊手中武器,緊張的望着四周,但除了漫天黃沙,他們什麼也沒能瞧見,別說是敵人,就連個鬼影,也沒能見到。
李一鑫得知消息,立即從將軍府趕來,士兵哆哆嗦嗦的將羽箭上,攜帶的燙金信函,交託到他手裡,神色很是驚恐。
“滾下去,我軍中怎會有你這等膽小鼠輩?”李一鑫呵斥道,冷哼一聲,將信函展開,這一看,他嚇得後退數步。
“不!不!不可能!”口中喃喃着,無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