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諸位,謝謝,真的謝謝。”上官若愚抹着淚從地上爬起來,衝着人羣不停道謝,那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讓出資的百姓紛紛覺得這錢花得十分值得!
一個個笑靨如花的開口:“姑娘沒必要這樣,這是咱們的分內事,你還是快點把東西收拾收拾,趁天色未晚,找間客棧歇腳吧。”
“也好,多謝各位提點。”上官若愚立馬彎腰將地上的銀子撿起來,塞到懷裡,然後呢,她吃力的想要把包袱背起來帶走,那如山般巨大的包袱和她瘦弱的身板形成鮮明的對比。
“大哥哥,你能幫幫孃親嗎?”上官鈴咻地一下竄到侍衛身邊,小手扯着他的盔甲,糯糯的問道。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染滿了請求與期盼,任何人在看見她的這種眼神時,都做不到心狠。
侍衛猶豫了幾秒,決定出手幫忙,接過上官若愚背上的包袱,爾後,又一路尾隨他們前往客棧。
上官若愚還不停的朝後方的百姓揮手道別,臉上喜滋滋的,哪裡還有被人攆走的悲傷?
話說反正這驛站她也住不了幾天,雖然被趕走挺丟臉的,可能夠白撈一筆,也不錯啊,手掌輕輕拍了拍胸口,感受着懷裡滿滿的銀子,她高興得只想狂呼幾聲。
在一間普通簡陋的客棧定下房間以後,侍衛充當了臨時的家僕,爲他們把一包包行李挪到房間裡,等到他滿頭大汗完成所有工作,剛下樓,就傻眼似的望着已經坐在大堂的窗戶邊,正等着小二送上飯菜的一家三口。
親,說好的悲傷呢?說好的難過呢?說好的窮到揭不開鍋呢?
他很想擦擦自己的眼睛,好看清楚眼前這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大哥哥,你要一起吃嗎?”上官鈴眼尖的第一個發現了站在木樓梯上愣神的侍衛,特熱情的問道。
“我……”還是算了吧。
“妹妹,你是傻瓜嗎?人家可是爲皇子辦事的,你以爲他會缺我們這頓飯吃?”上官白衝這個蠢妹妹丟去了兩個衛生球。
“是啊,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小鈴,你這不是在害他嗎?”上官若愚一邊飲茶,一邊老神在在的開口,“人家吃的是公家飯,隨便吃百姓的食物,是會造成不良影響的。”
“孃親說的對,妹妹真是太傻了。”上官白一臉怒其不爭的搖頭。
母子二人可把上官鈴給擠兌得插不上話,她懊惱的搖了搖脣瓣:“人家知錯了,大哥哥,對不起。”
秉着有錯就要認的良好美德,她第一時間向侍衛道歉。
而那位早已聽得目瞪口呆的侍衛只能訕笑兩聲,在同他們道別後,雙腿生風逃出了客棧。
他發誓,自己再也不要見這一家三口了!他們絕對是正常人不能忍受的存在。
用膳時,上官鈴還老挑剔着飯菜的不合胃口,不是這道菜鹹了,就是那道菜太辣。
“有得吃就不錯了。”上官若愚爲她的挑剔感到不悅,“小小年紀就挑食,將來誰還養的活你?”
“人家有漂亮哥哥沒在怕的啦。”上官鈴說得自信滿滿,似乎完全沒有在擔心將來會沒人要這種問題。
“哼,等你長大,說不定人家早就已經成家。”她到底是從哪兒來的自信?人家是一國太子,怎麼可能真的等她長大?
“纔不會呢,漂亮哥哥答應過人家,等人家長大就會迎娶人家過門。”小手用力捧着臉蛋,那雙滿是害羞的眼睛此刻愉快的眯成了一條縫,在她的身側,似乎有粉色的泡沫正在盪漾,正在飄舞。
“他有這麼說過嗎?”上官白仔細想了想,愣是沒有想起來,風瑾墨何時說過類似的話,求解釋的眼神投向上官若愚。
她扒了幾口白米飯後,才慢吞吞擡起腦袋:“我們要能夠理解,花癡總能夠腦補出正常人想不出的幻想。”
“孃親!!”她無情的揭穿讓上官鈴各種不爽,哪有人會這麼說話的嘛,小嘴厥得都快掛壺。
“我還年輕沒耳聾,你聲音小點,這裡是公衆場合。”上官若愚掏了掏耳朵,對女兒製造出的噪音各種不爽。
“……”嗷!孃親嫌棄她!上官鈴化悲痛爲食慾,扒着碗開始猛往嘴裡塞,力求不浪費一粒糧食。
上官白則在一旁吃得優雅,哪怕是用膳,他也要展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蹬蹬蹬。”客棧外,有極其淺弱的腳步聲傳來。
上官若愚奇怪的扭頭,忽然,眼睛閃閃發亮,“喲,熟人啊。”
夜月依舊是那副不爲所動的面癱臉,走到桌邊,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錢囊往桌上一扔:“主子知道三皇子下令封鎖驛站的消息,派屬下前來將銀子轉送給姑娘,希望姑娘能有安身之所。”
“哇啊,二皇子果然是好人。”有銀子到手,上官若愚立馬發出一張好人卡,迅速將錢囊打開,數着裡面的銀兩,可數了半天,也就只有五十兩白銀,睫毛輕輕撲閃着,她擡起頭,用着期盼的眼神注視夜月,彷彿在無聲的等待着什麼。
夜月尷尬的將頭轉開,避開她太過熱情的目光,“這已是全部。”
“……”就這麼點?上官若愚的熱情迅速被涼水澆滅,悻悻的癟了癟嘴,把銀子收好,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主子目前手中無錢,這已是主子能夠拿出的極限。”他不願意讓上官若愚誤會,出言解釋。
旁人總以爲皇室中人家產萬貫,可誰又知道,打小主子過的是怎樣貧苦的日子?成年後,未能入朝爲官,只靠着每個月十幾兩銀子的俸祿,過日子,還要忍受宮中的剋扣,這些錢,是主子存了好幾年才省下來的,如今,卻全部拿出來送給她。
夜月心裡有些難受,連帶着面色也愈發黯淡。
上官若愚忽然間覺得這錢很是燙手,她猶豫了半天,在拿和不拿中做鬥爭。
“希望這些銀子能夠幫助姑娘度過難關,若是姑娘沒有地方可住,主子說了,二皇子府會永遠爲姑娘敞開大門。”夜月沒在這個問題上和她多做閒談,轉述着南宮無憂的話。
“這是他親口說的?”怎麼想,那位清冷優雅的二皇子都不像是說的出這麼煽情的話的人啊,狐疑的目光不停的在夜月的身上轉來轉去。
他訕訕的動了動嘴角。
ok!真相上官若愚已經明瞭了。
“這錢呢,我是不會要的。”強忍着心裡的肉痛,上官若愚慢吞吞把錢囊重新交出來,逼迫自己不去看它,“你們主子的窘境,咱們心知肚明,正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做用別人的血汗錢,來提高自己生活水平的事?拿走拿走。”
她閉上眼,身體略顯緊繃的靠在椅子上,打算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夜月面上一怔,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偉大,心裡的欽佩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這樣的姑娘,不枉費主子爲她着想!
“姑娘,這是主子的一番心意,請你不要推辭。”夜月固執的不肯把銀子收下,“雖然主子囊中羞澀,但欠下的恩情,主子是不會不還的。”
“擦,哪兒來那麼多的廢話?我不缺錢!速度拿走。”尼瑪,不知道她忍得有多痛苦嗎?不知道一堆錢放在一個財迷的眼前,卻逼着自己不願意拿走的心情,有多憋屈嗎?
上官若愚的口氣十分不善,光是控制這手不去觸摸銀子,就耗盡了她的力氣。
上官白用惋惜的眼神偷偷注視着桌上的錢囊,孃親真的好偉大!
夜月出於無奈,只能將銀子收回,但在他的心裡,上官若愚的形象早已是高大且偉岸的。
“屬下會如實將事情告訴主子。”
“恩恩恩,快走吧快走吧。”別打擾她吃飯,她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來緬懷五十兩銀子長着翅膀飛走的悲催感。
夜月在禮貌的向他們告辭後,才離開客棧,前腳剛走,後腳,上官若愚就哀嚎一聲,整個人趴在了桌上,牙齒用力咬住手臂,“嚶嚶嚶。”好痛苦!真心好痛苦!
“孃親,你真棒。”上官白誤以爲她是在感慨南宮無憂落魄的處境,默默的替她點贊。
上官若愚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她現在的心情用一句歌詞可以形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她的悲傷成海。
或許是和銀子擦肩而過,上官若愚這一天的心情似乎都處於低迷黯淡之中,把自己反鎖在客房裡,默默的後悔着,一時心軟造成的苦逼後果。
她就知道,聖母是做不得的!
曾經有一包銀子放在她的面前,可她卻沒有珍惜,直到現在,她纔來後悔莫及。
身陷悲傷中的女人完全不知道,一場風暴正在逐漸向她逼近。
深夜,丞相府,紅蓮戰戰兢兢的跪在大夫人的腳邊,嬌小的身軀因爲恐懼與害怕正在瑟瑟發抖。
“你果真看到大小姐被人趕出驛站?”精美的妝容難掩沙織臉上的冷冽與陰鷙,她的女兒竟會在大庭廣衆被人趕出門!這是何等的丟人現眼?更何況,驛站,那地方住着的是什麼人?
聯想到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有關於某個女人與北海太子不得不說的故事,她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呵,好啊,真真是好啊,她的好女兒,竟在短短數年間,有了這樣大的本事,不僅與北海太子糾纏不清,還當衆替二皇子翻案!
原來,她就是這連日來名聲大噪的仵作,百姓們口中,與兩個男人關係曖昧的女人!
冰冷的暗光從沙織的眼眸中滑過,她幽幽放下手裡的白玉茶盞,沉聲道:“立刻把大小姐找回來!不管用什麼辦法,阻止她再在外邊興風作浪!”
“是!”紅蓮渾身冰寒,頂着來自上方的沉重壓迫感,唯唯諾諾的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