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冥王母親的心痹之危
靈兒盤算着風逸也快回來了,她準備了幾個大木箱,裝上隨身的衣履、常看的醫書、兩枝人形的老山參、用慣了的銀質碗筷、幾個小兒拳頭大的夜明珠;當然還有一大包金葉子。(這些裝備怎麼看都不像是隱居山林?)
還有,她和寒香偷偷地縫了一套紅宮綢的嫁衣,準備和風逸找到合意的定居之地,舉行一場正兒八經的婚禮。在她潛意識裡,和風逸還沒拜過天地,就不算是合法夫妻。
寒香看夫人收拾這些東西的時候,神情很是慘淡:夫人打算離開之後,讓她扮作夫人的模樣回魯王宮居住,以便常常見到友公子,享受真正的天倫之樂;她心裡也是爲難得很,既捨不得離開夫人,又擔心自己離得魯王宮太遠,死後找不到衛城將軍的靈魂。
一大早,靈兒又帶着‘侍’‘女’們走向診堂,‘門’口居然停着一輛華麗的馬車;車邊立着一位長袍寬袖的老者,看上去很是眼熟。
老者走到靈兒面前端正地施了一禮:“魯夫人,以前下官明軒不知夫人身份,多有得罪,還望夫人恕罪!”
靈兒認出他是那位帶孫子來診病的縣正大人,便笑着讓他免禮,“我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疫醫,無須行這樣的大禮!明大人,快進堂中說話。”
“請坐,明縣正,你的小孫兒身子可健壯?”
明縣正不太自在地跪坐在醫案旁邊,“謝夫人掛念,下官的孫子明太平現在壯得像個小牛犢似的,全虧夫人教授的法子呀。”
“噢,可是你兒媳的病有甚反覆?”
“下官的兒媳現在也與常人無異了,早就斷了湯‘藥’;既能照料孩子,還能幫着拙妻管家事了。”
“呃,下官這次來禚地……是爲了下官的親姐姐,她昨晚心痹之症發作,已是昏‘迷’不醒、情況甚是兇險,下官不得已又來麻煩夫人…….”
“病人現在何處?”靈兒聽見心痹二字,知道這種病患不能拖延,虧這明縣正還羅嗦這半天才說到正題。
“這就到了,那輛馬車行得慢些,就快到了。”
正說着,診堂的‘門’被人打開,一位‘侍’從模樣的漢子恭敬地立在‘門’邊,黑衣‘玉’冠的男子急急走入,身上負着一個老‘婦’人;後面還跟着一個‘蒙’面的黑衣‘女’子和幾個僕‘婦’模樣的‘婦’人。
寒香引着那男子把老‘婦’人放在病榻上。靈兒近前看那老‘婦’兩頰緋紅,‘脣’‘色’青紫,又觀她手腕內關‘穴’上有爆出的青筋,便點了點頭:確是心臟病發作了。
靈兒示意寒香過來和她一同點‘穴’。兩人各執老人一隻手,用力按‘揉’她的心包經:從中指的太沖‘穴’到勞宮,再按至內關‘穴’。老‘婦’人的呼吸平穩了許多,手指還微微動了兩下。
靈兒定下心來,從針囊中取出銀針,用鹽水帕子擦拭一下,又擦淨老‘婦’人的手指,準備扎針放血。
老‘婦’人的僕‘婦’見那銀光閃閃的長針,俱變了臉‘色’,急忙向那‘蒙’面‘女’子稟道:“聖姑,她……”‘蒙’面‘女’子一揮手,示意僕‘婦’住口。
那黑衣男子見聖姑不阻止,知道此法可行,便屏息立在魯夫人身側。
靈兒在老人的十指尖上各紮了一針,擠出幾滴黑血來,“哎喲!”老‘婦’人痛得叫出聲。
“母親,您醒了?母親!”男子‘激’動地坐到榻邊,一迭聲地喚着母親。
“澈兒,我心裡好過多了……哎——”老‘婦’人長舒着氣。
靈兒不能就此罷手,老人的雙目發紅,血壓定是極高。她伸手去‘揉’.搓老人的耳朵,‘揉’得耳朵紅紅紫紫的,又拿銀針在她耳尖上紮了一下,老‘婦’人吃痛一抖,刺出的血竟然濺到靈兒的口罩上。
“夫人,您面罩沾上血了!”寒香提醒靈兒。
“青蘭,給我拿塊新布罩來。”竟然無人應聲。
靈兒便摘下口罩,順手遞給一邊的男子,“給我拿塊新的來。”
那男子目瞪口呆,“啊?”他不知道這東西哪裡纔有賣的。靈兒轉過臉來發覺自己錯把這男子當成青蘭了,便歉意地一笑。
‘侍’‘女’青蘭正癡癡地望着那個長身‘玉’立的黑衣男子。她也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齊王姜諸兒、魯侯姬同都是風姿出衆的美丈夫,就連魯國的姬溺將軍也是當世少有的俊才,她從未因那幾位男子這般失神過。
寒香對着已經掉了魂的青蘭搖搖頭;自己去取來新口罩,就手給夫人戴上。
呆若木‘雞’的不只是青蘭一個。那黑衣男子得見魯夫人的真容,又見她對自己無半點心機地嗔笑,不由得神魂一‘蕩’,靈魄差點飛到聖姑時時念叨的天神那裡去。
靈兒走到桌邊,拿筆和麻布開了一個方子,讓青蘭去取‘藥’。
青蘭這纔回過神來,羞得滿臉通紅,拿起‘藥’方快步向‘藥’房跑去。
靈兒示意老夫人的兩個僕‘婦’近前,“以後別讓老人‘操’心受累,切勿大喜大悲;她起居的房間裡保持氣息通暢、溫度適中;也不要讓老人受了‘陰’寒,一天給她‘揉’三次心包經,就是我開始給她點按的手指和手腕正中的地方。呃,吃的東西也要注意,心痹患者若是吃了不易消化的東西,‘胸’口也會憋悶。”
僕‘婦’們連聲應着。
“謝魯夫人大恩!”明縣正又過來客套。
黑衣男子示意僕從拿出一包金子,放在靈兒面前;靈兒擡頭對上他墨綠‘色’的眸子,怔了一下:‘混’血兒?這張臉‘混’得真不錯!擱在前世,這副長相能‘混’個天王巨星啥的,在這一世既沒圖片雜誌也沒互聯網炒作,可惜了這副好皮囊。
“這裡是義診堂,”靈兒指指‘門’外的牌子,“本夫人不收診金,草‘藥’都是從山上採的,不值什麼。快走吧,好生孝敬你母親,她心裡若是快活,心痹自會通開。”說罷示意他們快些離開,好讓外面候着的病人進來。
男子也不再推讓,收起金子讓僕‘婦’們扶着老‘婦’人先上馬車。
“夫人,以您行醫多年的經驗,我母親還有壽限幾何?”
靈兒擡眸深望着他:“我只是個疫醫,能醫病不能醫命……世間萬物皆是輪迴不息:日月光照輪迴,四季草木生死輪迴;人之軀體‘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無一日不在氣血的新舊‘交’替之中。您的母親心神耗盡,已步入她此生的寒冬。”
“輪迴?寒冬?”男子的碧眼之中凝上一層寒氣,他明白母親已來日無多,轉身黯然離去。
明縣正又恭恭敬敬地對魯夫人深施一禮,也隨着上了馬車。
黑衣男子坐於馬車之中,望着安然睡熟、呼吸已然舒暢的母親,向那‘蒙’面的‘女’子輕聲道:“聖姑,這位魯夫人當真特別得很。”
那被喚做聖姑的‘女’子轉動着同樣深綠的眸子,“是,當真特別……”她的額上有顆硃紅‘色’的星紋,是冥國法術最高深的聖‘女’,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剛纔她已注意到魯夫人周身之氣與常人不同。一般人身上有七層衛氣包裹,越是老邁病弱之人,衛氣越弱。可是這個魯國君夫人身上的衛氣有十數層,這讓她很感興趣。
男子蒼白如‘玉’石雕就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墨綠‘色’的眸子閃耀着醉人的光采。
他名叫軒轅澈,此人身份大有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