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爲止,她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連姓名也不知道,怎知道來龍去脈身份底細?如果是邪道魔頭人物。或者黑道兇梟,那她日後……她哪會有日後?
她期待自己人來救她;但是如果要犧牲無數自己人,才能將她救走,這代價未免太大了,大得讓她無法負擔,大得令她作噩夢。
甚至即使犧牲了無數自己人,也不見得能救得了她。
彭剛這番話,在她聽來充滿凶兆,那像是殺戳的宣告,今她心中發寒。
正想有所表示,彭剛突然向左越出路左的草叢。
她居然瞭解彭剛的心意,彭剛已有所發現,將要有所行動,避開道路就是行動展開的前奏。
“我是夏瑤姑。”她向什步外的樹林高聲叫道:“這裡由誰負責?”
她以爲是江湖秀士帶了人,在這裡埋伏準備搶救她。江湖秀士是中天君的貴賓,不會直接指揮中天君的弟兄。而且江湖秀士不是彭剛的敵手,不會只帶一些一二流身手的人來救她,來的人必定是高階層人物,她的身份地位配與高階層人物溝通。
彭剛不闖埋伏,繞林走的意圖顯而易見。在林中布埋伏的人知道埋伏被看穿了,不得不現身啦!
數聲長笑聲震林野,涌出十餘名男女。
“老弟臺請留步。”有人高叫。
是要命龍王常江,南天君乾坤一劍的謀士。
彭剛認得另一個人:喪門刀客金永泰。他是從至尊刀的黨羽鐵拳開碑的叫聲中,知道喪門刀客這個人,是南天君的爪牙。他匆匆溜走.並沒與這個刀客打交道。這個刀客帶了五個爪牙,向他索取雲裳仙子。
至尊刀的人,也想索取雲裳仙子。
他救了要命龍王,因此要命龍王在口頭上保持客氣。
真不妙,雲裳仙子與要命龍王,可說是真正的生死對頭,仇人相見份外眼紅。
雲裳仙子大驚失色,埋伏的不但不是她的自己人,卻是不兩立的死對頭,而且對方實力之強,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只感到心向下沉。
“老天爺!南天君的四大遊神怎麼都來了?”
雲裳仙子飽含恐懼的驚呼聲音雖很低、彭剛卻聽了個字字入耳。
他對江湖不算陌生,對大豪大霸略有風聞,南天君有四位得力的臂膀,專用來對付可怕的仇敵,對外稱四大遊神,平時分住坐鎮在勢力範圍的四境,大有姜太公在此,外界的牛鬼蛇神蒞境過往,最好守本份保持相安無事,不然就立加撻伐毫不留情。
這四位遊神的武功,據說比南天君乾坤一劍更高明更紮實,江湖地位也僅次於南天君,在江湖聲威遠播。
一些三不管的高手名宿妖魔鬼怪,對四大遊神皆懷有幾分戒心,非必要不願與遊神打交道。
四大遊神平時坐鎮四境,不可能同時在境外出現。比方說,南天君的勢力範圍,西至上江的湖廣九陵州,東至下江靠海的通州。坐鎮這兩地的兩位遊神,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在勢力範圍外的高郵州?
這表示南天君早有防範意外的準備,這次高郵州風雲並非臨時突發的意外事故。
南天君曾經夜間出現在淮安,彭剛幾乎受到致命一擊,這是說、南天君已經有所準備,以應付中天君的挑釁,中天君的陰謀早就被南天君發現了。
雲裳仙子的恐懼,已經表明四大遊神的確可怕,以雲裳仙子的武功修爲,足以名列超等高手之林,居然對四大遊神心懷恐懼,可知四大遊神的武功如何掠世了,當然,人多也令人害怕。
“老傢伙,你想恩將仇報嗎?”
彭剛不走了,乾脆退回路中,在對方十四名高手列陣前.保持沉着鎮靜:“在林子裡埋伏,是不是打算出其不意擺平我?”
“老弟臺,我們是爲了這潑婦而來的。”
要命龍王指指雲裳仙子,老臉保持陰笑:“這潑婦在中天君那些人中,地位相當高,而且可能與中天君沾親帶故,我們必須把她弄到手。老弟臺援手之德,不敢或忘,黑道好漢恩怨分明,老朽絕不敢做出恩將仇報的絕事。”
“如果我不肯將用生死獲取的女人交給你,那就會不得不恩將仇報了?”
“老弟臺,這個女人對咱們來說,十分重要,是咱們反敗爲勝主宰全局的關鍵性人質……”
“老傢伙.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
“不必避重就輕,我這人楞頭楞腦,只知道一加一等於二,你只要簡單明瞭把目的告訴我,我自會打算,自會決定人是否交給你。”
“好,老朽可以坦白告訴你。”
“我在聽。”
“如果你不肯把人交出……”
“那又怎樣?”
“老朽以三刀六眼規矩還你的債了斷。”要命龍王口光露出兇光一字一吐氣勢凌歷。
三刀六眼了斷十分簡單,是江湖朋友了斷恩怨的武式手段。用匕首一類小刀,在手臂或腿紮上三刀,每一刀必須上下或前後穿透,所以叫三刀六眼。
凡是採取這種規矩了斷的恩怨,除非是殺父母或奪妻搶子的不共戴天血仇,不然雙方今後必須一筆勾銷永不計較,更不能尋仇報復。
三刀六眼說來簡單容易,刀尖鋒利上下刺穿並不難,但如果勇氣不夠,或者第一刀兩個眼就痛得受不了,無法下第二刀或第三刀,那就丟人丟到家啦!不但恩怨難了,所挨的一刀或兩刀算是白捱了。
“老傢伙,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
彭剛虎目怒張,神光炯炯攝人心隗:“其一,我並非有意救你,我是自救,你沒欠我什麼。其二,這位雲裳仙子,是我用性命獲得的仇人,目下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可能把她交給你或任何人。爲保持我的威信聲譽,我不可能接受任何人的威脅,閣下,我說得夠明白嗎?”
“江老,請退。”
踱出一個黑鐵塔似的巨人,聲如洪鐘震耳欲聾:“這種狂妄的初出道小輩,是無可理喻的,讓在下教他一些做人的規矩,讓他明白誰是老大。”
要命龍王苦笑,卻不想阻止。
真要用三刀六眼解決,畢竟不是愉快的事。
對方的身材比他壯一倍,高出一個頭,所挾的霸王鞭重重可能超過十六斤,比劍重五六倍,一看便知雙臂真有千斤神力,說的話託大得令人受不了。
“你他孃的豬頭豬腦像一個大蠢蛋,說的話卻又像狂吠的瘋狗。”
彭剛也擺出訓人的面孔,簡直就在罵人:“你一身全是股肉,肥肉多炸出的油也多……”
這位遊神叫朱雀遊神,綽號叫大力神朱亮、坐鎮的地盤在祝州一帶,性情暴燥目中無人,怎受得了這一頓臭罵?受不了就想火沖天搶先動手。
“太爺要撕裂了你。”
朱雀遊神怒吼,像一部失去控制的大車,轟然向彭剛衝去,雙手箕張像兩把大鐵鉗,猛虎撲羊雙爪齊下。
彭剛也雙手一分,有如電光一閃,正面迎上接觸,一分之下切中對方的腕脈。
朱雀遊神綽叼稱大力神,雙手有千斤神力,據說可以生裂虎豹,誰要是被一雙巨手抓住,那就死定了,真可以立即將人撕裂。可是,巨手竟然被掌崩得兩面震張,空門大開。
快,快主宰了全局,旁觀的人無法看清招式,反正人影兇猛地接觸,勝負立判。
即使目光犀利的行家,也只能看到彭剛人向前衝迎,雙手一分的剎那間,身形同時蜷縮,體積突然縮小了一倍,如何縮的難以看清。
彭剛的身軀並非縮小了,而是收腿縮腳兇猛地前踹,在隆然悶響中,雙腳端在朱雀遊神的胸腹交界的蔽骨上,兇猛的踹力可媲美萬斤重錘狠撞。
砰然大震中尖埃飛揚,三百餘斤重量的巨人朱雀遊神,仰面飛摔出丈外,手腳朝天再滑動丈餘,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掙扎難起,吃足了苦頭。
彭剛借力後空翻,轉正身形飄落。
“小心……”雲裳仙子的急叫聲傳到。
危機光臨,兩人同時身陷危境。
三神加上一個中年人,同時兩面切入,阻止彭剛追擊朱雀遊神,四拳四掌同時連環攻擊,掌是劈空掌,拳也是內力可外發傷人的狠着。四個人都是內家高手,掌出掌發勁氣如潮,風雷急石破天驚。
雲裳仙子先一剎那,看出四個人撲出搶攻,所以想及時向彭剛提警告。自己卻陷入危局。
要命龍王與喪門刀客,還有一箇中年女人,已在她出聲叫喊時。狂野地撲上,也是三人合力拳掌齊施,加上女人神奇爪勁,也全是可外發傷人於丈外的內家絕技、狂濤似的向她匯聚。
她練的是玄陰真氣,練氣術中的正宗柔功,反應與經驗皆超人一等,對付不了彭剛不是她不行,而是彭剛比她太強了,應付這些人、她並無所懼。
但對方倚多爲勝,一比三她應付不了、吃了一驚,人向下一挫,一身縮小,任由無儔的勁道及體,渾身在這剎那間柔軟如綿絮。
她像是被打飛的,被可怕的勁道震飛出兩丈外。
彭剛也知道不妙,一比四情勢惡劣,而且身形還不曾穩下,無法聚力抗拒,如果勉強對架,很可能被震毀氣機骨肉腐裂。
隨飄落的餘勢,他不站直卻向下挫,人化落葉,任由勁烈的拳風拳勁,將他貼地送出太外,只感到渾身一震,有窒息的感覺,氣機一亂,幾乎真氣被迫迴流。
不等餘勁消失,他人化流光,一閃便到雲裳仙子身旁,雲裳仙子縮成一團仍在滾動。
“走!敵衆我寡。”
他低喝,架起姑娘右臂,身形再起,眨眼間便遠出二十步外。
“追!用暗青子招呼。別讓他們跑了,死活不論。”有人大叫下令。
彭剛已遠出百步外,消失在東面的樹木深處。
咆哨聲此起彼落,追的人入林窮搜。
可是,夜幕已經降臨。
彭剛逃避大批高手追搜的方法與從不同,已有了多次經驗,證實他的方法還真管用,因此又用上了。
方法是不盡快遠走高飛,而是回頭反走,在原處潛伏,在藏匿的技巧上用心機,幾乎可以保證,即使搜的人在丈外經過,也難發現他的形影。
這次他又重施故技,但不在樹下草叢藏匿,升上一株枝濃葉茂的大樹,兩人緊貼在樹幹上,利用小橫枝落腳,身形儘量縮小至最小限。
夜幕降臨,林中已是丈內不辯物。十餘名男女從他們右面的樹下奔過,根本就沒想到樹上有人藏匿。
武功驚世的高手逃走,輕功提縱術像已臻流光遁影境界,瞬息間可以逃出裡外,怎可能在原地潛匿?
片刻,已聽不到任何聲息。
“下去,跟我走。”他離開樹幹,身軀恢復原狀,緊了緊包裹佩刀,悄然向下飄落。
雲裳仙子乖順地隨後降下,不再有反抗的舉動。
“從北面越野脫身、爬草叢辛苦些。”他低聲叮嚀:“遠出兩裡外就安全了。”
“他們已經遠出兩裡外,已經安全了,怎麼往回走?犯得着辛苦在草叢爬行?”雲裳仙子故態復萌,又反抗了,要爬草叢,當然不願意啦!
“這處樹林包括曠野,方圓不過五六裡。裡面全是已經收穫了的稻田和村落,天一亮誰走得了?”彭剛並不認爲已經安全了。提出不可逗留的理由。
“他們……”
“他們後續趕來的人,最少也要增加兩倍。”
“不可能……”
“不可能?你還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
“南天君早已知道你們中天君,陰謀計算他的策略,事先已有所準備,你們枉費心力。我告訴你,四大遊神已經露面,南天君乾坤一劍恐怕就在左近,捉不到中天君那條大魚,捉你這條小蝦也聊勝於無。我敢跟你打賭,召集首腦人物趕來的信號早已經發出了,不久將封鎖這一帶,白天再搜尋我們。”
“這……”
“你不走就留下好了,我哪敢和大批高手玩命?”彭剛扭頭便走;“他們要的是你,你留下我一身輕鬆,他們恩將仇報不放過我,我會殺得他們天天作噩夢,殺得他們聽到我的名號就發抖,哼?”
“好啦好啦!聽你的啦!”
雲裳他子忘形地推了他一把,黑境中看不到臉部的表情,想必表情豐富:“一句話不對胃口就生氣,你這人真難伺候。”
“以對付仇敵來說,我已經算仁慈了,哼!”彭剛氣消了,挫低身形用潛行術急走。
“你……”雲裳仙子欲言又止,急急跟上閉上嘴。
夜茫茫星月無光,南面一帶是綿延數裡,已經收穫的稻甲,稻礅一排排一列列像排列的士兵。
遠處有村落的零星燈光閃爍不定,近處可隱約看到樹叢和竹林,似乎隨時皆可能有人出現,偶或傳來幾聲犬吠,像是相當遙遠,打破夜空的沉寂。
兩人皆不知身在何處,在陌生的地方,連方向也無法分辨,因爲天空沒有星星辯方向。
彭剛在一叢修竹下解包裹,取出食物包,將一隻荷葉包丟給雲裳仙子,席地坐下用包裹作靠背。
“晚膳沒有着落。只好用乾糧填五臟廟。”
他取出糕餅進食:“天殺的混蛋!他們還真勤快呢!喂!雲裳仙子,你在中天君那些人中,到底是不是很重要的死黨?”
“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什麼死黨?哼!”
雲裳仙子在丈外另一株綠竹下安頓,與他保持距離:“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結合在一起,打出施號創出局面,團結就有力量,其實並沒有所謂組織的規範,大家都是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