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爲了吸引眼線的注意,第二天一早、姑娘便請他前往碼頭,向船行打聽船期,查詢駛往揚州的定期客船,以表示要乘船下揚州。

揚州到淮安的定期客貨船,行駛這段漕河的船行,具有規模的共有三家。最大的一家平安船行,每兩天有一班客船與一班貨船經過。

船行的總行皆位於揚州,這裡僅是分行,有官府指定的碼頭,與官方的漕船碼頭分開,行號也設在客貨艙三頭的大街上。

高郵是中途大站,客貨在這裡上下頻繁,但船通常很少能準時到達,因此船皆在此停泊一天甚至兩天。有些有急事的旅客要剋期趕柱揚州,寧可走陸路辛苦兩條腿,兩天使可抵達揚州、不願乘船枯等。

他在船行詢問船期,表示他並不急於前往揚州。

他知道有人跟蹤,可惜碼頭各條街巷,人羣擁擠各色人等都有,無法發現跟蹤的人。

即使有所發現,他也無法反跟蹤,孤掌難鳴,與有龐大實力的組合周旋十分累人,力不從心的感覺,會讓脾氣暴躁的人失去耐性。

他並不是真的暴躁,肯接納姑娘的意見,有耐心地按計劃行事,並不急於找出跟蹤的人。即使是發現了,他也奈何不了這些眼線。

在大庭廣衆間,即使碰上生死仇敵,也不能拔刀而鬥,江湖的闖道英雄,不做這促不上道的事。即使不落案,也會被同道鄙視,日後想在道上出人頭地,倍增艱辛與困難。

從平安船行店堂離開後,出店門有意無意地扭頭回顧,便看到一個水客打扮的大漢,倚在長櫃上與店夥攀談,店夥有耐心地向水客比手劃腳,似在解釋些什麼。

魚循氣味找到餌了,吞不吞看誰的神通廣大。

腳下一緊,他消失在人叢中。

彭剛出店之後,姑娘立即換上荊釵布裙,扮成普通的小家碧玉,顯得出奇地靈秀。

百寶囊藏在腰裙內,針袋系妥在小臂內掩藏在袖中,用布捲了劍,在窗門上叩出一串聲號。這纔出店找店夥鎖門,飄然出店直奔街尾。

七個針傷根本不礙事,創口早就痊癒。體內的餘毒,也因爲有百毒天尊的解藥而早清,她的虛弱是裝出來的,主要是不讓彭剛放膽刮闖。

男人如果心中有牽掛,通常能剋制魯莽行動的情緒。目下,情勢波詭雲譎,魯莽行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必須冷靜應付,冷靜才能智慧生,吃虧上當的可能性大爲減低。

繞過兩條小街她急步疾趨街右的小巷。一個上年婦人,在小街便接替了呈名水夫的跟蹤工作。這種分區責任制的盯稍手段頗爲管用,長期跟蹤會引起目標起疑,經常換人便可減少這種弊病,問題是必須有充裕的人手才行。

南天君撤走,留下一部份精銳潛伏,即使讓這些精銳大才小用任眼線。人數也嫌不足,只能採取一個人跟到底。或者兩人交替跟蹤的手段進行。

到了巷口,中年婦人怔住了。

這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巷,比防火巷大不了多少,行人稀少,大多數是兩邊民宅的後門,平時只有一些執役的婢僕出入,顯得冷冷清清。

在這種罕見有人行走的彎曲小巷跟蹤,十分危險,把人跟丟不要緊,反而被目標捉住就完了。

目標可能進入任何一家民宅的後門,也可能翻牆而入消失在宅內,如不緊跟在後隨時皆可能反目標跟丟。

跟得太近,目標便會發覺被跟蹤了,猝然反擊志在必得,十之七八會被目標捉住或擊斃;除非跟蹤的人,武功比目標高強得多。

不能不冒險跟入,姑娘的身影,正繞過一處彎道,身影一轉便消失了。

略一遲疑,中年婦跟入小巷。

到了小巷彎道折向處,中年婦人不再遲疑,腳下加快。這段小巷是一連串的彎道,前面已經不見人影,如不加快跟上,就無法保持視線之內的有效監視方法了。

又轉了一個彎,前面有一位仕紳的背影,正踱着方步,揹着手一搖三擺向前走。

所謂仕紳,是指那些穿得體面,非衫即袍穿綢着綢着緞的大爺們,只有仕紳才配穿這種衫袍。

即使是百萬富豪,富可敵國的大商賈,也只能穿粗布的袍襖;在家裡穿例外,不至於犯禁。

中年婦人毫不遲疑腳下一緊,要超越趕上目標。

仕紳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緩緩止步轉身。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中年人,人才一表笑容可掬。

“你纔來呀?”中年仕紳笑吟吟像是向老朋友打招呼寒喧:“辛苦辛苦,歇口氣吧!不忙不忙!”

“咦!你……”中年婦人臉色一變,警覺地向後退:“你在說什麼?”

“呵呵!你知道我說什麼。你們真勤快呢!晝夜不斷有人布監視網,累不累呀!”

口氣不對,不是仕紳該說的話。中年婦人反應甚快,火速解開卷住單刀的青布卷。

剛想拔刀出鞘,人影已經近身。仕紳似乎並沒有動腳,丈餘距離一飄即至,一把抓住了刀,叭,聲一耳光把中年婦人打得斜退八尺。

“咦!”仕紳反而證住了:“留在這裡的人,怎麼可能如此差勁稀鬆。”

中年婦人穩住了馬步,幾乎摔倒,左掌右拳立下門戶,口角有血溢出。

“你是什……什麼人?”中年婦人說話嘴巴漏風,可能有牙齒被打斷了:“不……不要多……多管閒事,以……以免枉……枉送性命。”

“我是要命無常,呵呵……”

“哎呀!你……”

淮安曾經出現一個要命無常,把陰陽雙怪整治得灰頭土臉,這消息早就傳至江湖,引起不少揣測和謠言,迄今仍有人打聽這位要命無常的底細。

“我也要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我可以保證,你不是女人,男扮女裝噁心死了,來吧!跟我走。”

“我是分水犀劉二爺的人……”

“去你的混蛋東西!”中年仕紳一腳把對方踢翻摔出丈外:“原來你們倒戈了,難怪有這許多眼線活動,我要把你交給至尊刀……”

“不!不要,求求你……”假婦人掙扎難起,右腿像是骨折,厲聲哀求饒:“我……我們是……是被脅迫的,身……身不由已……求爺臺大發慈……悲……”

“好吧!把你們受脅迫的詳情,從實招來,或許我會放你一馬。”

“我……我招,我知無不言……”

“很好,很好。”

彭剛訂了船位,乘明早平安船行下航的客船。

這艘船午夜可能抵達,如無意外耽擱,明早辰牌時分啓航,是事能準時解纜,誰也無法預測。

比方說,明早高郵湖突然颳大風,船便無法啓航了。

後來開掘新河,船不再航行大湖,每年的沉船量減少了十之九,不再冒風浪之險,客貨船與大量的官方漕舟,方能不受天候影響而耽擱船期。

眼線相當精明,打聽得一清二楚。周雲鳳一羣精銳爪牙大放寬心,高郵地區的局面算是篤定了。

彭剛前往揚洲,等於是闖入獸欄,只須閉上欄門,猛獸就不足爲害了。揚州南天君的地盤,對付兩個人易如反掌。

不需再冒險計算彭剛了,等彭剛前往揚州送死。

她以爲彭剛與電劍飛虹只有兩個人,一舉一動全在眼線的監視下,不要能知道她仍然在高郵潛伏,必定認爲她夜襲失敗便撤走,所以要急急乘船向揚州趕。

她卻沒有想到,彭剛如果真急於趕到揚州,爲何不走陸路?腳程快一天便趕到揚州,乘船最少也得三天;再加上意外的延誤,五天恐怕也無法趕到。

判斷錯誤,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兩人倚坐在大樹下,向半里外的孤零零小農舍眺望。

這裡是南灣東南的鄉村,江南的鄉野景色相當宜人,雖是深秋景色,仍具有略呈蕭瑟之美。午後的陽光仍然溫暖;寒氣須至日影西沉才能涌發。

姑娘仍是那一身小家碧玉打扮,四野無人,她俏巧地緊偎在彭剛的身旁,粉頰偎在肩胸上,坐得舒舒泰泰,臉上有滿足的神情。

“你說她們真躲在這家農舍裡?”彭剛眼中有疑雲:“城內城外可以藏身的雅潔處所多得很,那妖女一身香噴噴,生活起居必定注意享受,農舍骯髒狹隘,她會窩在裡面受罪?再說,你怎麼能查出她的蹤跡?”

“不相信我的神通?”她俏巧地輕撫彭剛壯實的胸膛,“你對我瞭解多少?”

後一句話,可就涉及嚴肅的話題了。

迄今爲止,兩皆不曾談及自己的身世,也無意談及;都避免探詢有關身世來歷的敏感私人事務。

按理,應該由彭剛主動提出的,這世間畢竟是男人的天下,男女之間男人應採主動。

“這重要嗎?”彭剛拍拍她的肩膀:“我們萍水相逢,我們情投意合。我知道你是具有俠氣的女獵人。你獵取的目標是百毒天尊魔手無常那些兇魔。你也知道我要對付的人,是這些兇殘的黑道豪霸,兇手。倩投意合再志同道合,我覺得不需要再奢求什麼了。”

在江胡闖道的人,很少願意透露身世,不管是行俠或急名圖利,不管白道黑道,凡是要使用兵刃拳腳的入,早晚會以武犯禁的,不小心落案,那麼,家中的親朋好友麻煩大了,連鄰居也跟着倒踞。

十家連坐,就是當時的皇法。

行文或派人原籍追捕,是當時各個州縣刑房,最熱門的業務之一。

一入公門,九牛拔不出;又道是民心似鐵,官法如爐。

因此周雲鳳敢大殺分水犀的爪牙,卻不屠殺那些無辜的鄰居村民,民衆如不受到傷害,通常不會報官。…

江湖吃刀頭飯的朋友,通常不會官了,三刀六眼解決恩怨是非,死了不怨天由人。有關的同道,最重要的是不留屍體,所以敵對的一方,絕對尊重負責善後的人,決不會出面阻擾,而且得全力相助湮滅痕跡,以免落入官府手中。這是江湖規矩,也是道義。

在同道之間,也將查詢家世列爲禁忌。所使用的姓或許是真的,名大多數都靠不住。一些擁組織的豪霸,甚至在自己人面前也使用化名,或者符記、暗號。因此一些組合的次級爪牙,一輩子也不知道首領的真正身分。

希望萍水相逢的朋友推心置腹,那是奢求,很可能會被懷疑心寸不良,或者被看成探底的別有用心的人。

在天下各地行走,所必須遵守的金科玉律是: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兩人相識才幾天,雙方已將所要追求的目標說出,已經難能可貴,算是已認同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姑娘知道他有所顧忌,立即機警地岔開話題。

想做一個善體人意的好姑娘,個性堅強的人是很難辦得到的,在彭剛面前,她不想表現自己是女強人,彭剛流露在外的氣質,就是一個剛強的人,兩人剛相處在一起,結局是可想而知的。

“她用金蟬脫殼計,留下了兩批人,總數可十四五人左右,除了必須派出的眼線之外,能用來出動收拾殘局的人不會多於十個。”她將話題導入正題:“這裡是她的第一秘站所在地,人數約在八名左右。我們兩個人,得提防地佈陣圍攻。”

“有她在內?”

“絕對正確。”她肯定地說。

“我算是服了你,你真可以稱仙子。”彭剛由衷地說:“仙子是無所不知的。”

“夏瑤姑就叫仙子,你把她整治得又恨又愛,把她的愛侶江湖秀士氣得怒衝牛鬥,掂着劍找你拼命。”她一面笑一面說,笑得躲在彭剛懷裡縮成一團。

“哈哈!別的人對你不客氣,我也會提着刀找人拼命呀!有什麼可怪的?那頭鳳……”

“我要找她,那頭鳳。”她用殺伐的事,掩飾火紅的粉頰,彭剛露骨的話意,令她感到血液加快心跳如鼓,也感到心花怒放了。

“我替你押陣。”彭剛說:“記住,別讓她有機會施展撼魂。即使她抓住機會施展,有我在。她休想得逞。放心鬥她,我對你有信心。”

“這就去找她嗎?”她對彭剛所給予的鼓勵相當敏感,顯得信心十足。

“好,走。”彭剛挽住她跳起來:“不會有人回來了,很難等得到一網打盡的好機會;能把主腦除去,其他爪牙就讓他們漏網吧!”

“一切由你作主。”姑娘立即將劍取出,系妥在腰帶上,百寶囊也改置在裙外。

兩個手牽手,昂然向農舍走去,像一雙越野散心的伴侶,用冷靜的心情,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博殺。

姑娘稍呈緊張,握在彭剛虎掌內的小手,掌心有汗水滲出,但隨接近的距離而逐漸放鬆。彭剛緊握的大手,也給她穩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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