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大營的外圍,除了據馬樁,還有錐形的鐵蒺藜,都是防備敵軍強行衝擊大營的,一旦被拆除,騎兵可以長驅直入,直接破了大營,將營內的明軍驅趕出來,甚至直接殺死。品-書-網
輔兵們一手持盾,一手握着短刀,在天命軍的序列裡,原本並沒有配置盾牌,這些都是最近在固關城外繳獲的。
洪承疇被天命軍的步槍嚇怕了,但退入大營的核心部,心反而清醒起來,被天命軍圍着打,也不是辦法!
正當他在苦思良策之時,親衛趕來稟報:“督軍大人,天命軍……天命軍的輔兵,正在拆除據馬樁……”
“什麼?”洪承疇扭頭急叫,身子幾乎跳至半空,明軍與天命軍對峙,唯一依靠的,便是堅實的大營,一旦大營被拆,會完全暴露在天命軍優勢射程的槍口下!“弓箭兵出擊,將他們射回去!”
“是,督軍大人!”
親衛去了,洪承疇還是不放心,天命軍火#槍的射程遠遠強於明軍的弓箭,槍手迫近大營,顯然是爲拆除據馬樁的輔兵提供掩護的,這樣的戰鬥,明軍要吃大虧。
果然,在他大營北面,明軍已經呼天嗆地,只要明軍射出弓箭,會暴露自己的位置所在,立刻會引來天命軍的子彈,但天命軍的槍手,卻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他們雖是恨得牙根咬咬,卻無法還擊。
“蠢材,用盾牌,用盾牌護衛兩側!”看着己方的士兵被吊打,洪承疇暴跳如雷,盜賊如此猖獗,若是這些士兵被打光了,連他自己的安全的,都是無法保證。
士兵們連忙在弓箭兵的兩側,各豎起一道巨大的盾牆,立成一道筆直的長廊,他們已經知道,盾牆是天命軍的剋星,天命軍的子彈,可以穿透鎧甲,卻難以穿透盾牌。
周賓只得明軍槍手們散開,從各個可能的方向,射擊明軍的弓箭兵,特別是弓箭兵的前方,更是集了大部分槍手。
明軍沒法,只得在前面也豎起了一面盾牆,弓箭兵藏在盾牆後面,繼續射擊天命軍的輔兵。
這樣一來,天命軍的槍手們無法射擊盾牆後面的明軍弓箭兵,但弓箭兵藏在盾牆後面,看不到前面的天命軍,只能朝天盲射,效果大大下降。
天命軍的輔兵,各自都有盾牌,他們數人一個小組,相互合作,一面抵擋明軍的箭矢,一面拆毀據馬樁,不到半個時辰,據馬樁已經被拆出一個三四步的口子,連大營內外的鐵蒺藜,也被掃得乾乾淨淨。
據馬樁出現這樣的口子,天命軍的騎兵,暫時不會從入口處攻擊明軍,如果道路不能通常,騎兵的速度難以發揮出來,對步兵也沒有太大的優勢。
但時間在天命軍這一邊,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據馬樁被拆出,連大營內的障礙,也會被天命軍一一拆毀,那時,天命軍才能發揮騎兵速度的優勢。
周賓、劉雲水知道這一點,大營內的洪承疇,更是知道這一點,如果不能擊退天命軍的輔兵,大營遲早會被天命軍攻破。
洪承疇心焦急,一時卻找不到對策,他只能增加人手,用大量的箭矢威脅天明軍。
萬餘明軍被壓縮在大營的南側,張全昌見洪承疇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知道情勢危急,忙道:“督軍大人,弓箭對天命軍威脅並不大,如果放任攻擊,天明命遲早會攻克大營……”
“放任?”洪承疇下意識抹了把汗滴,怒道:“依你說,如果才能壓制天命軍?”
張全昌乃是洪承疇的親信,又是得力干將,督軍受困,他自然要站出來,遂道:“不如率軍衝擊,以攻爲守,即便不能全殲,也能將天命軍趕走。”
“出擊?”洪承疇大喜,“這倒是個好辦法,一面出擊,一面着人修補大營,只要大營在,天命軍便無法攻擊軍。”
“是,督軍大人,屬下願率三千士兵,將天命軍趕走,”張全昌拱手道:“天命軍厲害的,只是槍手,然槍手人數少,反覆拉鋸,他們傷亡過大,必然會退兵。”
“全昌說得有理!”現在情勢危急,洪承疇一時無法,只得同意了張全昌的意見,給了他三千士兵,命他出營攻擊,至少將拆除據馬樁的數百天命軍趕走,如果能殺傷部分天命軍的槍手,那更好了。
明軍攻擊固關時,天命軍的槍手都是在城頭,無法大規模殺傷,如今是在平地,但凡雙方能近距離作戰,洪承疇相信,總能消耗一些,大營外的槍手,不過數百人,哪怕是十一的損耗,天命軍也是承受不起。
除了出擊,也無更好的辦法,總不能坐等天命軍攻破大營。
洪承疇點起三千士兵,交給張全昌,“全昌,現在大營士兵不過萬人,這三千士兵,我交給你了,在擊退天命軍的同時,儘量保住他們的生命。”
“是,督軍大人,屬下明白!”
張全昌是洪承疇屬下的猛將,繼承了洪承疇的衣鉢,對盜賊一向以殺戮爲主,他堅信,盜賊這麼多,殺完了他們,陝西也安分了,但是在與盜賊的戰鬥,雙方都會有傷亡,他從來沒有顧惜過士兵的性命,只要打了勝仗行,朝廷有的是軍隊,萬一不行,還可以在陝西募兵,只要有糧食,哪兒沒有兵源?
但是今日,看着督軍大人如此心思重重的樣子,他的心裡也不好受,他終於明白,士兵是他們的保障,一旦這萬餘士兵打光了,他和督軍大人,都很難離開固關。
張全昌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士兵的生命,竟是如此寶貴!
他親率三千寶貴的士兵,在大營內列好隊,卻是先行訓話,“兄弟們,行軍在外,大營是我們的家,一旦家沒了,我們的生命也失去了保障!”
“是呀,大營是我們的家,哪怕打了敗仗,只要大營還在,我們是安全的!”一名士兵忙拍着張全昌的馬匹。
張全昌卻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這樣的出征時刻,竟然說道“敗仗”,如此掃興,還怎麼凝聚士氣?不過,士兵心理是向着他的,也沒有懲罰的必要了,“現在天命軍要拆毀我們的家園,搶奪我們的糧食、器械,還要將我們一打盡,兄弟們,我們怎麼辦?難道坐以待斃嗎?”士氣大振,一呼百應,羣情激奮,嗷嗷亂叫,這些張全昌期待的場面,並沒有如期而至,相反,士兵們都是沉默不語,好些士兵甚至底下了頭,唯恐接觸到他的視線。
張全昌心惱怒,以他的性子,要動刀殺人,然而,他現在特別需要這些士兵,需要這些士兵爲他打出一條生路!
他吞了口吐沫,將怒火生生吞嚥下去,然後用目光掃了一圈。
但明軍似乎都成了啞巴,無人敢出聲,過了好久,還是剛纔那士兵道:“大人,天命軍既然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和他們拼了,或許我們一出擊,天命軍蔫了!”
張全昌心暗喜,還是這個士兵會說話,剛纔幸好沒有斬了他祭旗,遂笑道:“這位兄弟說得好,誰不讓我們有好日子過,那我們讓他們一輩子沒好日子過——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他拔出腰刀,仰天舉,大呼道:“兄弟們,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終於有士兵隨着叫喊,但聲音綿軟無力,像是三日沒吃飽飯了,雖然也是拔刀向天,但手臂像是掛了千斤重物,最多隻是半舉。
張全昌也不擔心,既然已經開始了,士氣升還會遠嗎?往日說到屠殺盜賊,士兵們都睡哭着喊着想要衝在第一線!
在那拍馬屁的士兵帶領下,明軍終於恢復了士氣,往日那個充滿殺氣的軍隊,終於回來了,張全昌趁熱打鐵,帶着三千士兵,穿過弓箭兵的陣地,預備從大營北面出擊,“是他們,才兩百人,想拆毀我們的大營,兄弟們,出擊,殺死他們!”
他用腰刀指着前面兩百餘天命軍的輔兵,哽着嗓子,雙目充血,如同見到了戮父、奪妻、殺子的仇人,明軍在這一瞬間,都被點燃了怒火,像是喪失理智的教徒,一個個手舉腰刀,撲向前面的天命軍。
才兩百餘人,想拆毀我們的家園,己方三千餘人,一個衝鋒,能將這些天命軍全殲,這些盜賊,也會有家人,也會有家財,如果督軍大人將他們的女眷和財產,分配給自己好了。
在張全昌的鼓動下,明軍像是打了鴨血,一個個呼喊着向前衝,在他們的眼,這些天命軍的士兵,與以前遇的盜賊,也沒什麼兩樣。
正冷眼旁觀的周賓,忽見明軍竄出數千士兵,知道明軍被迫反擊了,心暗暗得意,他已經期待許久了。
用輔兵拆除明軍的據馬樁,只是一招佯攻,如果明軍聽之任之,他不介意此拿下明軍的大營,他的目的,還是引誘明軍出擊,一旦明軍離開大營的護衛,那纔是天命軍的靶子!
“傳令,輔兵回撤!”
張全昌見天命軍的輔兵撤退了,頓時大喜,他衝着身邊的明軍士兵大喊道:“看看,看看,兄弟們一出擊,狗日的天命軍嚇得屁滾尿流了,盜賊是盜賊,兄弟們,殺,殺光這些盜賊!”
在明軍出擊的同時,周賓已經給五個百戶的槍手下令:撤退至二百步開外,整隊!與此同時,劉雲水部的騎兵,也是收縮陣型,做好出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