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隱將這合約在翌日朝堂上一發布的時候,不少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甚至有不少人的面色都已經犯青了,他們壓根都沒有收到風聲,之前不是還聽說和琉球的那個使臣一直都在扯皮之中麼,怎麼現在就已經簽訂好了合約了?還是同琉球的幕府將軍和天皇所談妥的?!
謝淮蘊也覺得有幾分意外,他也像是衆人一般見招商局如今正在忙着銀行和大慶幣的事情,再加上那淺草名城現在也還在雍都之中,聽聞時常上了晉王府的門但一直都沒有商討出一個結果來,難道說這合約是白澤宣之前帶兵到沿海的時候前往琉球的時候給他談下來的?!但這個念頭謝淮蘊不過就是剛剛想起之後就自己先把這個給否定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是那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小子會幹成的事情呢,那小子讓他領兵作戰還成,要他去談論這合約的事情,只怕這舌頭打結壓根是談不下這些事情來的,而最有可能的還是雲姝,可這一個月來的時間,雲姝也是在雍都之中,倒也沒有做些別的事情,那應該也不是她纔對,這樣一想之後,他這也一下子有了個人選,是李檀越!
想到這個人之後,謝淮蘊倒是也不覺得有多少的意外,李檀越從小就同謝淮隱走的極近,也同白澤宣走的十分的接近,他們三個小子當初可算是雍都之中出了名兒的混世小魔王。而之前李檀越突然之間病重,他還有幾分奇怪,雖說李檀越不算是虎背熊腰巍巍一漢子,可也不是什麼風吹就倒的人,這一病就病了一個多月,而且還是謝絕了任何人的探訪,只怕這生病是假,真正地就是爲了幫小十三而前往琉球去了吧,除了雲姝能夠把這合約的事情談妥的那樣的漂亮外,大概也就只有這李檀越了,那小子也不是什麼軟蛋,也是個暗藏的硬茬呢!
原本還以爲盯緊了招商局便處於萬無一失的情況,但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如此了,只怕已經開始有了防備了呢。
謝淮蘊聽着朝堂上那有幾分嘈嘈嚷嚷的聲音,他的目光看向謝淮隱哪兒,這小子是越發的平穩起來了,那不動如鐘的樣子同往昔那可真是一點也不像那般的浮躁,甚至也已經學會開始隱瞞和暗箱操作,他不知道這要誇讚一句呢還是如何,自己這個弟弟果真也不是個什麼省油的燈,但在這件事情上最大的推手還是自己的父皇和皇姐吧?!
謝淮蘊看着端坐在金座上的元熙帝,那眼神之中忽明忽暗的,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父皇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之後,他的眼神那可算是暗沉到了極點,只怕在自己的父皇心目中現在最滿意的一個兒子就是小十三了吧?
朝堂上的那些個臣子一個一個那都是有腦子,知道現在晉王殿下風頭正健,自然地也就不會多觸眉頭,不過義王恆爲首的,他倒是走出了一步道:“陛下,這協議雖好,但那也不過就是流之於表面,想那琉球同我大慶相隔萬里,而且還要將那麼大的一筆資金投入過去,這首先也是個不明智的選擇,再者,晉王殿下教化那些個琉球之人是有什麼用意?若是有這樣的心思倒不如來教化我大慶百姓來的有前景一些,這方纔是個正事不是?!”
王恆對於謝淮隱那是從骨子裡頭厭惡的,一想到這人就會想到自己那遠嫁高麗的大女兒,雖說那大女兒的確是讓他覺得有幾分的丟臉,可到底還是自己的人子嗣他心中又怎能不記掛着,且看着謝淮隱的招商局大出名頭對於他來說就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瞧瞧這小子現在那耀武揚威的樣子,可偏生陛下和七公主就一直在哪兒容忍着的,甚至還有將這小子捧上高位的意思,要是真的最後是這晉王上了皇位,就那柳家的丫頭搭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那必定是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的,他怎麼想都覺得大慶那是岌岌可危的很,要是真的這個小子捧上去了,哪裡還會有自己這個老臣的地位,哪裡還有他說話的權力,整個大慶那還是大慶嗎?
“瞧王丞相這說的,想那琉球的人敬仰我大慶文化,我這不是順着他們的意思麼,這往後我招商局還得大把的銀錢撒到琉球去,同那些百姓官僚搞好了關係也沒什麼錯啊,就像是王丞相在我大慶的存在一般,不少人也是拍馬相迎希望王丞相能夠給予一些好臉色,”謝淮隱笑道,“本王所做的這些事情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
朝堂上不少人聽到謝淮隱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他們以王恆馬首是瞻了大半輩子,甚至當初從外放回來的時候還特地前往丞相府拜見,雖說這幾年王恆的權力已是沒有當初那般了,但這積威猶在不少官員都會有藉着機會獻禮一番用來討好王恆,這樣的往事被人現在扯了出來這也到底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情。
“晉王殿下這是個什麼意思?”王恆那臉色也難看的很,吹鬍子瞪眼地朝着謝淮隱看着。
“沒別的意思,就是說王丞相你十分的受人愛戴,所以百官們有什麼事情也都喜歡尋王丞相你商量商量不是。”謝淮隱道,“本王就是打個小比方罷了,免得王丞相不瞭解麼。王丞相您大人有大量,何必爲這樣的一點小事生氣,要是氣壞了身子,本王可實在是賠不起。”
謝淮隱這話說的像是在安撫着王恆,但那眼神之中完全沒有一點安撫的意味,更多是帶了幾分嘲諷。
“至於剛剛王丞相所說的,教化大慶的百姓,這兩年之中柳家小姐不也是一直在爲普及基礎教育而做出貢獻了麼?想現在大慶之中有多少的免費學院教導孩子們讀書認字的。這樣難道還不夠?那王丞相倒是覺得怎麼做纔算足夠?”謝淮隱看着王恆道,那聲音之中也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那眼神之中明明白白地寫着“你這老東西只會在這裡扯着嗓子叫嚷卻是從來都沒有做出來過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這些個事兒你一張老臉也不嫌棄躁得慌”。
王恆被謝淮隱這話給噎住,顫抖着脣幾乎是說不出什麼話來,最後只是恨恨地看着謝淮隱道:“晉王殿下心懷遠大,老臣無話可說。”
謝淮隱哈哈一笑,“那是,反正也沒有讓王丞相你掏錢或是貢獻月俸,王丞相你就不用這般介懷了。”
王恆徹底黑臉,謝淮隱這言外之意那就是老子又沒讓你掏錢你在那邊嘰歪個毛線!
謝瑾嫿有一種扶額的無力感,這每次在朝堂上有點什麼事情就知道一定會像現在這般鬧了起來,王恆那老東西也實在是的,整日地沒有一個消停的時候,而小十三也真是個倔強性子的人,不理會他就是了,可偏要在這個時候對着槓上不可,在朝堂上每次都吵成這樣不要臉面的難道就是一件很好看的事情不成?!
元熙帝看着那陣仗,他也早就已經習慣了會有這樣的爭吵,反正在朝堂上麼,總有這樣的時候,他也不試圖阻止,反正小十三現在這嘴皮子是越發的利索了對上王恆的時候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吃虧的時候,這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道是好是還是壞事。
他對於小十三那也可算是十分的滿意的,從這發展銀行開始那商業四大家所繳納的銀行申請費那也可算是一筆不少的銀子,這可以算是一個良好的開端,至於現在要對琉球通商的那點事情,元熙帝也沒什麼意見,兒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他這個當父親的一味地拘着也沒什麼意思,這是成是敗最後也都是他自己擔着,既然小十三現在有這樣的魄力,對於他來說也樂見其成,誠然就像是現在所說的這樣,反正左右也不需要從國庫撥出款項來,能賺固然是好,若是不能賺琉球那一筆,這不也還是有長塑和高麗的那一筆在麼。
還有,元熙帝怎麼看也都不覺得自己這兒子也好還是雲姝那小丫頭也好,是個高風亮節到要給琉球的人普及文化的程度,這想法自己那兒子只怕是想不出來的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也就只有雲姝那丫頭,那丫頭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她會白白給人送了銀子去開設學院?光是想想都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怕這其中也還有別的想法在呢。
元熙帝看着那吵鬧不休的姿態,他也覺得疲憊的很,開口道:“這吵吵鬧鬧的像是個什麼樣子?”
元熙帝的聲音低低的,在這殿堂上也完全不算是擲地有聲,卻還是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就爲了這麼點事情就吵吵鬧鬧的作甚?今日朕在的時候你們還是這般的不消停,若是他日朕不在的時候你們是要如何是好?這當朝打鬧起來?”元熙帝對着衆人道。
他這話剛剛一落下當下便呼啦啦地跪了一圈的人,尤其是以王恆爲首的人口中叫着“微臣惶恐”,但這口中雖是叫着惶恐,但那低垂的面色上還有那眼神之中可是半點也沒有惶恐的感覺。
元熙帝看着這些人,對於他們的這些做法也可算是十分的瞭然於心,惶恐的不過就是在嘴巴上罷了並沒有惶恐在心中。
“你們惶恐?朕看你們一點也不惶恐的很。”
元熙帝冷冷地道了一聲,他看着這些個老臣子們,就像是雲姝所說的那樣這些個老臣早就已經將他的心思給揣摩透了,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的,他是不會痛下殺手的,所以他們一個一個口中稱着惶恐可心中沒有半點的惶恐,而那嘴上說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事實上哪有這麼輕易赴死的人,不外乎還是在想着怎麼逃過一劫罷了,朝堂上的現狀他也是看在眼內,只能維持着現在這個局面,但就現在這種情況,若是大慶還想要躍進一步,那麼也就只有肅清這些個老臣子。可現在還不是時候,只能暫時這般按壓着,等候着時機。
“這招商局既是交給了小十三,朕也早就已經說過了,不管這最後的結果到底是如何的,這都是小十三的責任,我國庫不會撥一分的銀子過去,若是有任何的差池那也都是小十三的責任。”元熙帝道,“朕記得從一開始就已經說過這種話了不是?”
王恆聽到元熙帝這般說的時候,他的面色之中流露出了不爽快的模樣來,只是低垂着腦袋並沒有多說一句話,可週身散發出一種低沉的氣息,充分地表現出了他對於元熙帝這樣的安排並不是十分的滿意。
“父皇,兒臣覺得剛剛王丞相同十三弟之間的爭執也並非是無半點的道理的。”
在一片靜謐的環境之中,突然想起的辯解之聲有些突兀但也同樣地讓人不容忽視。
王恆微微撇過了頭朝着出聲的地方看過去一眼,眼神之中也有幾分意外,倒是沒有想到現在會幫襯着他開口的人竟是九皇子齊王謝淮蘊。說到這謝淮蘊如今可算是朝堂之中頗爲尷尬的存在,當初的那般受寵不少人以爲他會入主東宮的時候突然之間失去了盛寵然後便是遠走五年,等到再回來之後這盛寵也是不在,甚至可算是默默無聞的存在了,從司天監到戶部,看着像是提了位子,但現在仔細看看在這個皇子的頭上依舊還有人的存在,而他也甚至已經習慣了在朝堂之上的默默無聞,甚至有不少的人覺得這九皇子已是末流了,再也翻不起任何的風浪,那中庸的幾乎連臣子們都已十分的看不下去了。
但王恆在謝淮蘊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卻有一個念頭,現在元熙帝未立東宮人選,即便是現在最出風頭的是那晉王又如何?聖意難測,再者,這晉王身邊又是有多少人支持的?!朝堂之中支持晉王的人有多少,而從骨子裡面討厭這個幌子的人又有多少?!他們都明白,若是有一日真的輪到晉王上位之後,首先要肅清的就是他們這些個老臣子,與其這般被人給清理了,倒不如現在扶持一個完全可以同謝淮隱相抗衡的人出來?!謝淮蘊可算是衆位皇子之中頗爲適合的一個人,現在的他在朝堂之中擁立的人不多,回來之後也沒有什麼建樹,原本對他有一些個期待的人現在也已經因爲他這樣的表現心灰意冷了,現在他爲自己出聲,只怕這心中對於晉王也是有幾分的不滿的,若是同他交好,那便是有雪中送炭之舉而非是錦上貼花之意啊。
謝淮蘊看也沒有看王恆一眼,只是徑自說着自己想要說的話,“十三弟所做之舉是我大慶從未有人做過的,王丞相謹慎一些也在道理之中。別說是王丞相,哪怕是兒臣覺得也是有幾分不妥當之舉。想那琉球百姓雖是仰慕我大慶文化,但這般做不免有幾分討好之嫌,實在不是我大慶這等泱泱大國應當做出來的事情。所以兒臣私以爲是沒有這個必要。不過十三弟若是堅持,兒臣也沒有旁的可說的,畢竟這合約都已經簽訂了,上頭也有琉球天皇和幕府將軍的印鑑,只希望十三弟能如願,切莫做出什麼有損大慶的事情來纔好。”
謝淮蘊這話雖說的有幾分的無奈,事實上卻是狠狠捅了謝淮隱一刀,指責他現在的所作所爲完全就是在討好着琉球的人,尤其是這最後的話甚至還帶了幾分影射謝淮隱爲了賺錢已經開始不顧大慶的顏面了,這可算是一個十分嚴厲的指責,再往下深入一些,那還能夠覺得說他謝淮隱爲了達成這樣的協議說不定私底下籤訂了一些個他們所不知道的協議也未必。
謝淮隱自然是聽出了自己這個九哥這話裡面所隱藏的那些個含義,他看向謝淮蘊,看着他那恍然未覺自己這話裡面有任何不妥的神色,彷彿他剛剛所說的不過就是一些個正常的規勸的言論罷了的臉色,他只覺得自己剛剛被人狠狠地揍了一圈,揍得他滿嘴都是血腥味。
在這個時候捅他這麼一刀,九哥你是真的已經開始容不得我好了嗎?
“九哥說的極是,我這所做的一切那都是爲了大慶,哪怕是沒有人瞭解,我也會一路堅持走到最後,因爲我相信早晚有一日會有人能夠理解我的所作所爲的。”
謝淮隱打落牙齒和血吞,既是知道自己這個兄長是不可能再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了,那麼他也不會勉強。若是能成兄弟,他能夠將是自己視爲兄弟那是最好不過了,若是不能,那也便只能分道揚鑣了。
謝淮蘊朝着謝淮隱露出一笑,似在說着“這樣最好”,但那笑容之中卻是一片的冰涼。
元熙帝看着自己兩個兒子之間的那點暗涌,他也默默地看在眼中,小十三這孩子太過不着調,所以他有心是想要用招商局讓小十三收收心好好歷練一番的,現在看來也的確是達到了他所預期的結果,又或者已開始超過他心中的那點預期了。
在元熙帝的鎮壓之下,朝堂之中的那些個人也沒有再拿合約之上的那點事情說是,元熙帝都已經放了話,就連謝淮隱自己都已經開口了,不管是有什麼事情他都自己一力扛着,那到時候他們就直接等着逮住謝淮隱的把柄就好,只要是能夠逮住了他的把柄又何懼不能成事的,等到抓住這一點之後還愁弄不完他晉王麼?!到時候再橫也照樣收拾的灰溜溜的。
“小十三,你留下。”在喊出散朝之後,元熙帝又出聲對着謝淮隱道。
謝淮隱摸了摸鼻子,知道父皇定時有話要問他的,所以他也在等着找個時間同父皇還有七姐交代個清楚。
等到這人都走光了,元熙帝還特地讓自己身邊伺候多年的人去殿門口守着免得有人探聽,等到這殿門關上了之後,他才方纔看着自己這個兒子開了口:“還不從實招來,你們兩個人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哪裡有搞鬼,這琉球的人仰慕着我大慶的學識,把那些個書籍賣到琉球去那也能賺上一筆不是,兒臣現在可沒欠着國庫的銀錢了,現在能給多賺一點父皇你還不滿意啊?!”
元熙帝聽着謝淮隱這話做勢就要拿了龍案上的筆鎮丟他,惹得謝淮隱忍不住一聲怪叫,急忙討饒。
“我說父皇,你是就真心想要這般對待兒臣吶,這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兒臣可怎麼是好,你就半點也不心疼的?”謝淮隱叫道,隨即又露出了一個笑容來道,“父皇最近身子骨看來是日漸健朗了,看來往後兒臣可不用擔心在朝堂上再被那些個大臣給欺壓了,父皇你可得爲兒臣做主纔好!”
“你個小兔崽子,說這些個話是來討朕的歡心吧?”元熙帝哭笑不得,原本看今日他這陣仗那也可算是老成了一些,原本還有幾分頓感欣慰的,但這也就是一轉頭的功夫就已經開始萌發故態了,這小子委實是半點也不讓人省心的啊,他這身子骨自己清楚的很,也不過就是這樣拖着日子罷了,“你這小子哪裡需要爲你做主的,當着旁人的面你說那種話騙騙人也就算了,當着朕的面你還不說實話不是?”
謝淮隱摸了摸鼻子,果然還是瞞不過自己的父皇的,他那點話也就是騙騙王恆,要想騙過自己的老子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見現在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他們之間的談話也就只有七姐知道謝淮隱自然地也就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他道:“父皇可對那琉球之國有興趣?”
元熙帝笑道:“開疆闢土一事,哪個帝王不想要做到這一點,那可是不世之功,但那琉球遠在萬里之外,你可懂得什麼叫做鞭長莫及?!即便朕有這樣的心思,朝中的大臣也會勸阻,百姓們又豈能甘願再起戰火?你這想法是好的,但十三你可想過一旦開戰,即便是能夠拿下琉球那又能如何?勞民傷財,大慶好不容易這兩年可算是太平了一些,你這般做要是動了國本,朕能原諒你,只怕天下百姓也容不得你!”
元熙帝說道這最後的時候這聲音之中也帶了幾分沉重,對於戰爭他是不願意興起的,但又想要不世之功,可這魚與熊掌又怎麼可能夠兼得的。
“那現在兒臣想要做的就是不戰屈人國的事情。”謝淮隱道,“但凡涉及器具製造,農業經驗一類的書籍兒臣是一本也不會賣給琉球的,而我朝多年流傳下來的典籍,諸子百家,詩詞歌賦一類的便是兒臣要販賣往琉球的東西,兒臣興建孔孟學院,也便是爲了讓那些個琉球的百姓感受我朝的儒學之風。那些個琉球之人學習着我大慶的文化,書寫我大慶的文字,將那琉球之人變成我大慶之人,那同佔領了琉球有何差別?此方法雖是耗時久遠一些,卻是從骨子裡面改變那琉球之人的想法,父皇覺得以文化學識爲手段去改變琉球之人使之臣服,這可是可行之策?”
元熙帝聽着謝淮隱所說的那話,他良久都沒有說出話來,好一會之後這才猛地一拍自己面前的案,道:“此乃上佳!”
他有幾分激動,身體因爲這般的激動而微微有幾分的顫抖,甚至還因爲這般而有幾分咳嗽,可元熙帝卻顧不得自己現在每一次咳嗽都疼痛的胸口,他幾乎可以預見琉球的百姓從骨子裡面開始臣服在大慶的掌握之下。
謝瑾嫿心中也有幾分的激盪,但她要比元熙帝要來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上前安撫着有幾分激動的元熙帝,朝着謝淮隱哪兒投去了幾分讚賞的眼光。
元熙帝激動了好一陣子這才平靜下來,他看着謝淮隱,眼神有讚賞,可同樣的也有幾分探尋。
“這是你自己想的?”元熙帝的聲音之中有幾分不確定。
謝淮隱摸了摸鼻子,元熙帝看到謝淮隱這個樣子就知道這法子不是這小子想出來的了,不過細想一下元熙帝倒也覺得沒什麼可意外的,就他這個兒子的政治敏感度來說,他這個當老子的都不覺得他是能夠想出這種放長線釣大魚且一本萬利的方法來的。
“又是那丫頭的主意吧,”元熙帝道,“你說你也同那丫頭呆在一起的時間那麼長了,怎麼就沒有那麼多的長進呢?你要是能想出這法子來,父皇我真是死也都能安心了……”
謝淮隱嘻嘻一笑道:“那兒臣沒出息一些,父皇自是能夠長命百歲的,兒臣這般也可算是大孝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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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便是隻有這等油腔滑調!”元熙帝哼了一聲,不理會這小子這討好賣乖的話,“你要是有那丫頭的一半,你父皇我也可能鬆一口氣了不是。”
“父皇你若願意,也可以拿兒臣去同柳大人家換了人。”謝淮隱笑道,“瞧您那樣子都是很想將兒臣給換了的。”
他倒是真有這樣的想法,要是柳雲姝那丫頭換成個小子,他可真有拿自己家這些個不長進的兒子去換上一換的想法,可比這些個混小子們可靠多了。
“成了,少在這裡同朕嬉皮笑臉的。”元熙帝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謝淮隱聽到自己的父皇這麼說,當下就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來,可想而知他這般的作爲也算是熟練到運用自如了,甚至還十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父皇你可是認同了?”
“你都已是說出這種話來了,朕要是還不認同指不定你們兩個得在心中怎麼編排朕呢。去吧,就按照你們兩個的意思去辦,這琉球的事情就隨着你們的心思去做,到時候要是鬧出點什麼事來的時候,你們兩個別到朕的面前來哭就成。”元熙帝說道,這兩人都已經打算好了,要是自己不同意這往後哪裡還有半點的清淨日子可過的,至於那些個大臣們,反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話說,就讓他們這麼說去吧,誠然就像是剛剛小十三這小子所說的那樣,即便是現在有人不理解的,那麼終有一天還是會有人能夠理解。
“那到時候請孔孟的後人這事兒,父皇你看,兒臣覺得這派遣他們那可算是最合適不過的人,反正這些人也從來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教化琉球的百姓那是再適合不過了。”謝淮隱看向謝瑾嫿道,“七姐你也可算是深有體會纔對,你說是不是?”
謝瑾嫿哪裡不知道謝淮隱這所說的是什麼事情,反正這雍都也好還是大慶也好,最受這些個孔孟後人詬病的也就是她和雲姝兩個人了。她道:“這事我想禮部和翰林院之中也沒什麼意見,他們不是日日想着如何教化百姓麼,也可算是得其所了。”
謝瑾嫿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這聲音之中生這聲音之中也帶了幾分笑意,但很快地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她道:“招商局之中如今可沒有什麼可供你趨勢的銀子,你這餘下來的事情可是要如何做的?且是打算什麼時候前往琉球?”
“說起這件事情,我這還有一件事情要同七姐和父皇商議的。”謝淮隱慢慢地開口,這言語之中也帶了幾分慎重。
這前所未有的慎重,也讓元熙帝和謝瑾嫿也有幾分緊張,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謝淮隱蹙着眉頭,似乎是有點爲難,而他這個樣子也讓元熙帝和謝瑾嫿真心恨不得上去拍上一掌,這般吞吞吐吐的像是個什麼樣子?到底是個爺們還是個娘們一點都不爽快的。
半晌都沒有見謝淮隱開口說話,元熙帝王這心中也便是有幾分的惱怒,他道:“你這個臭小子剛剛那般侃侃而談的時候怎不似現在這般的啞巴了?!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好歹也是應當要先開了口之後方纔知道你是要說些什麼不是?是不是覺得自己招商局現在手上沒什麼銀子?想要從國庫之中借上一些?雖說剛剛在大臣的面前是那般說的,但你之前也不是沒有從戶部借錢過,要有什麼說的也有朕在前面擋着,你怕個什麼勁兒,朕還能吃了你不成?”
謝淮隱看着自己的父皇,真心覺得這還不如說是吃了他來得好一點呢,想想自己從戶部借的銀子那可都是有利錢的,這坑兒子坑的可都狠的,都快趕上外頭的借貸了好麼,他纔不會想到要從戶部這兒去借代呢,那可是吃飽撐着空着自己的口袋給自己父皇送錢呢!
他道:“倒不是想借錢,就是想告之父皇和七姐一聲,我這想要成立一個海洋貿易局,除了同琉球之間的貿易外,也想要同南洋哪兒進行貿易的。至於這海洋貿易局,我打算採取股權形式,一共發放一百萬股,招商局佔五十一萬的股,擁有絕對的控股權,而云姝哪兒以海洋船隊和資金投入佔股十九萬股,其餘的三十萬股,申請了銀行的方,薛,君,寧家個佔五萬股,一共是二十萬股,而剩下的十萬股份,打算以散股的形式發放到雍都和商會之中其餘商人手上,以每股一兩銀子的形式發售。集合起來的四十萬兩銀子也足夠了。”
元熙帝聽着謝淮隱這話先是有幾分的困惑,但很快就已經想到了,這控股也就是招商局什麼都不做佔着大頭,剩下的就是在雲姝的手上,四大家的佔一部分,剩下的就是在百姓的手上,這般一來倒也沒什麼,但仔細想想之後,元熙帝算是回過了味來:“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謝淮隱笑了道:“父皇你渾說什麼呢,這怎麼是空手套白狼,股份發放出去等到佔利之後那可是要分利益出去的。”哪有真的空手套白狼的好事,不過就是先集資了而已,等到往後賺了錢之後還是要分成的。
那現在和空手套白狼有什麼差別?!
元熙帝這眼神之中十分明明白白地說着這麼一句話的意思,但對於這個決定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雖說要分出利益出去,但這首先是要交稅銀,再是分成之後的利益,當然這商人得利之後也還是有稅銀,怎麼算也還是他們賺的是大頭啊,現在也不用投資一分錢,這般想來也的確不虧。
只是謝瑾嫿的眉頭也微微蹙起,似乎有幾分困惑的樣子,她道:“這股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我這有幾分困惑,雲姝一個人是打算佔股那麼多?若是佔股大的話,除了我們招商局的那一筆,這餘下的不是應該是四十九萬兩麼,爲何這最後的時候只有四十萬兩,這丫頭是出了多少銀子?”
“十萬兩。”謝淮隱微微垂着頭道。
“朕說這柳家的小丫頭倒是個膽肥的,她這隻拿了十萬兩銀子出來這憑什麼佔了十九萬股的?小十三,你這徇私也不該是徇私到這種份上,這要是叫人曉得了之後,你這招商局和遠洋貿易局還打算不打算要的?”元熙帝哈哈一笑,聲音裡頭倒也沒有惱怒,反而是多了幾分調笑。
“這可不是兒臣尋思,而是有原因的。”謝淮隱急忙道。
元熙帝聽到謝淮隱這般說的時候,他也不覺得自己這小子是有什麼正當理由的,這美色誤人一類的也不是沒有見過,史書上便有那爲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戲諸侯的帝王,現在雲姝麼,也可算是爲了招商局出了不少的力,佔這九萬股倒也不是什麼不能容忍的事情,只是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罷了。
“父皇,雲姝手上已有三十艘大船足夠投入遠洋航行使用,這也是兒臣覺得可以以船隻入股佔據九萬股的原因,只要是有這船隻,我們招商局很快就能夠投入到遠洋航行之中,等到採辦妥當之後,最快下個月就能出發前往琉球,而且這船隻的改良也需要雲姝的設備,或許可以設計出燒煤的前行的鋼鐵大船,所以兒臣覺得這一點十分的重要,只要船隻改良過,那可以不用太過擔心海上之行。”謝淮隱道,“就像是爲我大慶製造出火槍和大炮一般,早晚有一日也可以有鋼鐵大船的出現。”
“等等——”元熙帝聽着謝淮隱這話,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一個重點,三十艘大船可不是什麼小數目的船隻所以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建立出來的,“那丫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建立這船隊的?!”
“一年半前,在設立加盟商的時候。”謝淮隱在知道這一件事情的時候也是有幾分的意外,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來雲姝早就已經開始在期待着遠洋航行的事情了。
元熙帝猛地發出一陣咳嗽,他就知道那小丫頭是沒有這般的簡單隻怕早就已經想到早晚有一日是會進行遠洋貿易這一塊去了,按照她那心思,即便是他沒有這樣的心思早晚也要勾得他們有了這樣的心思不可啊!
可算是被這小丫頭片子給算計了一把,難怪會是要求以船隊來佔股這九萬股了,要麼就是使用她這現成的馬上就能投入使用的船隊,要麼就是等着製造出適合航行的船隊之後再進行遠洋貿易,這其中的差距那可不是隻有一兩個月而已,選擇擺在面前,只要是有點顏色的人都會選擇那正確的一面。
謝瑾嫿也是有幾分哭笑不得,雲姝那丫頭,早早就已經開始算計了要是不順着她的意思好好地賺上一筆這都對不住她一年多前就開始付出的心血了。
元熙帝撫了撫胸口道:“那就順着你的意思辦吧,對了,叫那丫頭有空多進幾次宮,朕都許久沒同她聊了看來現在也有得聊了。”那丫頭只怕不敢進宮也有這個原因的存在吧,且看他到時候要怎麼“收拾收拾”這敢算計到他頭上的黃毛丫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