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乳白瓷的小茶盅碎成一片片梨花。
柳媽媽目瞪口呆的看着在內室相爭不下的二人,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百合一個奴婢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殊不知百合聽了墨書一席話,細想了想,覺得十分有理,也就顧不得許多,撕破了臉面,不過是險中求勝,爲自己謀一條出路。她知道柳氏眼裡容不下沙子,她們幾個大丫鬟原本就是通房人選,柳氏會怎樣對待她們還說不定呢
柳氏此刻已經是後悔不迭。
三年前,她還是閨中少女的時候,因才貌俱全,她母親就安心仗着女兒要與豪門貴族結親,不肯輕易許人。那年中秋佳節,柳府上下泛舟湖上,共慶佳節,觥籌交錯之間,柳氏百無聊賴,就趁人不備偷偷帶着丫鬟去了市集,卻遇到那等輕薄之徒,險些被人佔了便宜,好在當時的丫鬟機警,拉着她竄入了人羣中,纔算倖免於難,可這事畢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傳了出去,日後她也別想找到好人家了。
這事當時只有她和丫鬟青兒知道,後來柳氏惶惶不安的告訴了她母親,柳夫人當機立斷,暗地裡下藥將青兒毒死了,並將當時柳氏身邊的丫鬟賣的賣,配人的配人,算是瞞下了。這事本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想到居然被百合吵嚷了出來,柳氏焉能不急?
百合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小姐忘了,我和青兒是同鄉,又是一起進府的,情同姐妹,她知道自己活不長了,當晚就將這事告訴了我。”說着,吃吃笑了起來,“小姐也不用打我的主意了,這事我已經寫了血書在外面人手裡握着,若我有個不測,這血書立刻就送到了沈老爺手裡。”
柳氏大驚失色,張口結舌的問:“你想要做什麼?”百合笑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拼着一身剮,敢將天子拉下馬,我現在橫豎是兩手空空,小姐打量我要什麼?”柳氏只當她是要訛銀子,反而鎮定下來,“你要多少銀子,只管開口。”
“銀子?”百合哧然一笑,似是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小姐當我是無知孩童?我前手拿了銀子,後手小姐就派人將我殺了,到時候連命都沒有了,我要銀子作甚?”適才一瞬間柳氏的確是這樣想的,見她毫不遮攔的說出,有些慌張,結結巴巴的問:“那你要什麼?”
百合低低笑了起來,“我要做姨娘。”眉梢高挑,下巴微微揚起,帶着幾分威脅的意味,“現在沈府可一個姨娘也沒有,小姐也不體貼老爺,連通房也不安排,我這麼要求,對小姐的賢名也大大有益,不然,叫外人看了,只會說是小姐善妒,容不下人。”
柳氏怒火中燒,面容都有些扭曲,然而只是看着百合囂張的神色,說不出話來。
沈紫言那邊已立刻得了消息,“這麼說,是百合與她吵了一架了?”秋水低眉順眼的笑道,“正是如此,只是後來柳媽媽就帶着她們出去了,因而也不曾聽見是在吵嚷些什麼。”
沈紫言優哉遊哉的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瞥了在那邊剝荔枝的墨書一眼,“這百合倒也是膽肥。”墨書抿着嘴直笑,將剝好的荔枝用帕子捧着送至沈紫言手中,“小姐不說了麼,她是機靈的太過了,不是個安分的,這可不就應驗了?”
沈紫言知道必是墨書在其中搗鬼,笑了笑,沒有說話,在晚間歇下時,卻低聲問墨書:“你和那百合說了些什麼?”百合便將白天的情形詳細的說了說:“……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鬧起來了,依我看,她也是個聰明的,沒有幾成把握,也不敢這麼鬧將起來。”
沈紫言想到過往的那些事情,深深的嘆了口氣,“若有一日我出閣了,定然不會擡姨娘。”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墨書自小服侍她的,兩個人也沒有那麼多講究。墨書笑了笑,“姨娘可不是什麼好活計,偏就有那不明白的人撞了上去……”
運氣好的姨娘,生了兒子,終身有了依靠,運氣不好的,也就這樣虛度一生了。可就算是有了兒子,那也只是庶子,通常得不到老爺的重視,還會引起主母的嫌忌,墨書語氣裡露出幾分悵惘,“倒不如正正經經的配了人,哪怕是清貧呢,好歹是個正室,也是當家人了。”
沈紫言有些唏噓,“我也不知道自己託身何處,現在說這些,也是太早。”墨書就想到許夫人來訪的事情,心中一動,“小姐,您瞧着那許夫人是不是有求親的意思?”沈紫言臉上不由自主的紅了紅,好在是在暗夜裡,又隔着月白實地紗的帳子,纔算是掩住了。“若是母親還在世,我哪裡會擔心這些……”婚姻大事就是女兒家一生的事情了,嫁得好,一世的福氣,嫁得不好,就是命了。
這事由不得沈紫言不擔心,又擔心被父親糊里糊塗的配了人,又擔心日後不能適應,心裡有些說不出的不安,只是平素裡沒有露出來罷了,現在和墨書說起,又勾起了一番心事。墨書見量,忙寬慰她:“您看我們大小姐都是嫁入閣老家的,您即便是不能比大小姐嫁得好,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老爺還不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沈紫言黯然的嘆了口氣,“從門第上來說,大姐的婚事自然不差離的,可那二公子……”說着,覺得自己太過杞人憂天,自嘲的笑道:“興許那謠言是假的,倒是我們想差了。”墨書卻覺得十分擔憂,她的婚事小姐能做主,可小姐的婚事,卻由不得她自己了……
第二日就是杜水雲的生辰,沈紫言精心修飾了一番,望着鏡中的自己,看了看,覺得這樣去福王府也不會失禮了,才帶着墨書去了柳氏的住處問安,柳氏早早的便坐在窗前,一張臉緊繃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紫言想到百合的事情,不動聲色的行了禮,便要告辭,卻被柳氏叫住:“這是要去哪裡?”沈紫言微微一笑,“福王府的郡主今日及笄,早幾日就派了媽媽下了帖子,如今我要去觀禮。”那兩個媽媽是直接去了沈紫言處,旁人也不會在柳氏面前提起,因而她顯得十分錯愕,笑容有些勉強,“原來你和福王府的郡主也有交情。”
沈紫言溫和的笑道:“不過是萍水之交……”說着,屈膝行禮,帶着墨書等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柳氏一雙眼,在這夏日的清晨,似子夜般的暗淡……
沈紫言在垂花門前上了馬車,大半個時辰的工夫就到了福王府,垂花門前早有一羣媽媽候着,沈紫言下了車,才發現福王府的世子夫人裴氏正候在門前,見了她來,臉上浮現瞭如沐春風的笑容,“可算是來了。”
沈紫言又和裴氏閒話了幾句,知道她忙着,也不再多說,徑直進了在裡面等着的青帷小車,去了花廳。纔剛剛下車,迎面遇見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婦人,雖然不認識,但見她身邊二三十來個華衣麗服的年輕丫鬟,哪裡敢怠慢,忙迎了上去,旁邊就有人向她引見:“這是安王妃。”
原來是王妃,怪道這麼大的排場
沈紫言忙行了禮,就見福王妃笑盈盈的走了出來,見了二人,滿臉是笑,“璇璣,這就是沈家三小姐。”原來安王妃叫做璇璣……
沈紫言想着,又忙給福王妃行禮,福王妃笑着攜了她的手,引着她到了安王妃身邊,“你們也親近親近。”安王妃一聽說是沈家三小姐,饒有興味的望了福王妃一眼,細細打量起沈紫言來,眼裡有難掩的驚豔。
福王妃見得分明,面上有了幾分得色,安王妃細長的杏眼一斜,揶揄的瞥了她一眼,對沈紫言笑道:“一樣的水米,怎麼別人家養出的女兒就這樣的好看”說着,吩咐身旁一個小姑娘,“還不快見過你沈姐姐“
那小姑娘不過八九來歲的模樣,梳着明月髻,大大的眼睛,十分清亮,花瓣色的嘴脣,就像未**的花骨朵似的,肌膚似雪一般的白,臉上還有淺淺的梨渦,正好奇的看着她,沈紫言見了心生歡喜,對着她笑了笑。
那小姑娘微微一愣,隨即綻放一個開懷的笑容,甜甜的叫了聲:“沈姐姐”沈紫言忙回禮,福王妃就笑道:“這是安王府的郡主,小字月如。”杜月如歪着頭,看了她半晌,突然竄到安王妃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母親,沈姐姐好漂亮”
安王妃呵呵直笑,福王妃也是忍俊不禁,望了眼面露羞澀的沈紫言一眼,抿着嘴直笑,安王妃就狡黠的使了個眼色,福王妃見量忙命林媽媽領着沈紫言和杜月如去了花廳。
安王妃走近一步,如蔥管一般的手指指了指福王妃,“也真是虧得你有這眼光”福王妃嘴角微勾,有幾分得意,“怎麼,我瞧上的不錯吧?”安王妃掩着帕子嗤嗤直笑,“哪天你也替我們家老四看看……”
這就是對沈紫言最大的肯定了吧,福王妃想着,臉上就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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