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和這種蟲豸一樣的人物在一起,能搞好政治嗎?”
李來亨一想到連固關都有可能已經失守的事情,對田見秀的所作所爲更加深惡痛絕。等其他諸將離開帥府行轅後,他才和方以仁私下討論下一步要南退的底線所在。
“田見秀這些人……還有牛金星,別看現在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
李來亨自顧自的發泄着,方以仁則皺起眉頭道:“現在的問題在於固關是否失守,如果固關已經丟失,我們就連滹沱河一線都很難守住。依舊留在滹沱河以北的話,隨時都可能遭到孤立,變成一支被明清聯軍三面包抄的孤軍。”
“滹沱河一線必須守住……至少要守住滹沱河南流。”
李來亨站起身來,把帥府花廳的窗戶打開,一陣料峭的春風吹入屋中。氣溫漸升,寒意比起之前數日下降了許多,估計要不了幾天時間,河流就會漸漸解凍,闖軍沿河據守的希望還是相當大的。
“讓馬寶立即帶兵,搶佔河間府南部數縣。之前我急匆匆帶兵從德州趕往保定,中途沒有留兵略取河間府之地,這是我的過錯,以至於現在讓咱們的防線出現這樣大的一個缺口啊!”
等到氣溫上升以後,河流解凍,闖軍就可以據守滹沱河一線。但是滹沱河向東注入河間府以後,大河兩岸的要地如獻縣、交河、南皮等縣,現在都還沒有被闖軍佔領。
雖然明軍也沒有力量控制河間府府城南面的幾個州縣,當地完全處在軍事力量的真空狀態裡,大多是由少數地方官紳自行管理。
可是按照顧君恩的估計,率領清軍南下迂迴部隊的輔國公博和託,他從博野城下帶着一部清軍殘兵逃走以後,並沒有直接北上經白洋澱逃回京畿。而是劍走偏鋒,向東進入了真空的河間府一帶,如此推斷,則獻縣、交河、南皮幾處要地,很可能現在已處於清軍的控制之下。
“若好直推論不錯,清軍確實很可能已經佔據河間府要地。不過清軍的那一支殘兵,實力不強,未必敢於分散兵力控制各個州縣。”
方以仁同樣神色凝重,山西局勢糜爛以後,河北闖軍在戰略上處在一個三面受到夾擊的突出部位置裡,確實十分危險。但方以仁對河間府的情況,還比較樂觀,他接着分析說:
“清軍潰兵,即便幾經收攏,也不可能超過三千人以上。就算敵人比較大膽,敢於分兵佔領各個州縣,以如此兵力,也最多控制河間府府城和天津、滄州少數地方而已。府主,只要馬寶用兵較快,一定能趕在敵人南下以前,控制滹沱河以南的河間府各縣。”
“希望如此!”
方以仁隨即又感嘆說:“宋遼鏖戰河北多年,宋人兵力多集於真、定二州。現在大同、京師,皆在聯軍之手。京師即宋之幽州,大同即宋之雲州,幽雲在彼而不在我,白溝不可恃,滹沱又能堅守多久?宋人在真、定之間,又是挖河塘、造水田來絆敵,又是廣修城寨要壘來阻敵,這些優勢又是我們所沒有的。”
李來亨知道方以仁的話說得還算淺了,如果比對北宋時期的形勢,那他還可以說今日的京師富庶程度又遠在宋時幽州之上。而且真、定二州之間的城池,大多被清軍前幾次入關時攻破過,城防殘破,雖在闖軍佔領以後,進行了不少修復,但肯定不能和宋人嚴加防守的要塞相比。
明清聯軍的實力,至少不下於契丹。可是闖軍的力量,現在是一定比不過據有天下三分之二的宋軍啊。
“不管情況怎樣,待闖軍主力從陝西返回,局面肯定會有所改觀。樂山,不必過於憂慮了。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先守好滹沱河一線……等馬寶搶佔河間府的獻縣、交河、南皮三縣以後,我們從固關到真定,再沿着滹沱河向東到晉州、深州、武強、獻縣、南皮,就可以形成一道新的完整防線。”
方以仁苦笑道:“固關是天下險要,只希望還在闖軍手裡啊。”
“田見秀啊田見秀!我和劉師傅已經商議討論過了,現在就立即派張皮綆和劉汝魁率領騎兵部隊先行趕去固關一帶。如果明清聯軍還沒有佔據固關,就趕緊入關城協防。如果敵人已經佔據了固關,也要不計得失代價,拼盡全力,趁着敵人立足未穩,趕緊搶回關城。”
李來亨說的很有信心,但不管是方以仁還是他自己,都對山西戰局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
大同之敗的情況,道路傳聞良久,他們掌握的已經比較明確了。但是之後田見秀和姜瓖又督軍北上,據說在雁門關的附近遭到孫傳庭部署的伏擊,損失特別慘重。
這場雁門之戰的具體戰鬥情況是怎麼一回事,明確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保定方面來。李來亨只知道這一戰闖軍敗的非常慘,損失不下於大同之戰,但具體田見秀又送出去多少兵力物資,他就不得而知了。
因爲道路傳聞的消息,對於雁門之戰闖軍一方的重要將領,都只提到田見秀和姜瓖,而沒有提到其他被李自成留在太原的田見秀部下,例如田虎、任繼榮幾人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在傳聞戰況裡。
所以李來亨估計此戰姜瓖起到的作用肯定很大,這個反覆小人又能起到什麼好的作用呢!?看來也只能是負面的巨大作用了。
由此觀之,李來亨對於雁門之戰的情況,就更加悲觀。甚至於此戰以後,闖軍還有沒有能力退守太原,他都有些不敢確信了。
如果太原失守,那麼固關肯定也沒有守住的希望。
“牽一髮而動全身……姜瓖反覆小人,有他在田見秀的身邊,闖軍此戰實在沒有大的希望了。唉!”
方以仁苦笑回道:“陳永福和馬寶兩位將軍,不也是明軍降將嗎?而且除了姜瓖以外,田見秀左右的副將田虎和任繼榮兩人,據我所知也都是闖軍攻陷洛陽時才參加闖營的降將。爲何府主只對姜瓖一人忌憚如此?一我觀之,正因爲府主一再寫信到太原方面,向田見秀力陳姜瓖此人的不可重用,才導致了田帥親寵姜瓖。”
“闖軍攻佔洛陽的時候,大勢未成,明廷元氣尚在,當時投降的田虎和任繼榮、任光榮等人,這兩年來又和闖軍一同出生入死,怎麼能和姜瓖相提並論呢?陳永福和馬寶他們的爲人,樂山你自己都看在眼裡,如何不能重用和信任?”
“或許在田帥眼中,姜瓖的爲人表現,他也都看在眼中吧。”
李來亨聽完這話,只能長長嘆氣。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用前朝的尚方寶劍斬當朝的官,田見秀不相信自己確實纔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