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東北來做什麼?這裡沒有曰本軍隊。”白修德睜大眼睛驚訝的盯着宮繡畫一臉不信,韋伯則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倆人搭乘司令部的車到了瀋陽後,宮繡畫安排他們住進了大帥府,以倆人的嗅覺,很快發現司令部的氣氛不太正常,正當倆人想法打聽時,宮繡畫和梅悠蘭便過來了,白修德略微試探,宮繡畫便告訴了他們這個消息。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宮繡畫淡淡一笑,攏了攏鬢邊的髮絲:“從上世紀沙皇時代開始,俄國便一直在向東擴張,晚清時通過一系列條約強佔我國數十萬平方公里土地,沙皇的目的其實很明確,在東方獲得不凍港;斯大林不過繼承這個想法,他在疆省策動叛亂,其實真實目的是爲了東北,爲了旅順大連,還有蒙古。”
“蒙古沒有港口。”白修德立刻提出質疑,他打內心不願相信,蘇俄會在這個時候對同屬盟國戰線的盟友動手,更何況蘇軍主力還在德國戰場,在遠東的兵力並不強大。
“但蒙古卻控制着西伯利亞鐵路。”宮繡畫一針見血點出蘇俄爲什麼一定要將蒙古從中國分離出去的原因,西伯利亞鐵路是聯繫蘇俄東西部的大動脈,若切斷這條動脈,整個遠東地區在戰略便被孤立起來。
白修德一時語塞,他看看韋伯,又看看梅悠蘭。梅悠蘭顯得很沉默,沒有以往的活躍和靈動。
“作爲新聞記者,我們反應的是事實,”白修德搖搖頭顯得非常惋惜:“如果斯大林真要這樣,那就是對整個盟國陣線的背叛,是在盟友背後插上一刀。”
“宮女士,”韋伯忽然插話道:“我很想知道這個消息的來源是那裡?另外據我所知,黑龍江西北部的諸軍是新11軍,這是一支GCD軍隊,他們會進行抵抗嗎?”
宮繡畫搖搖頭苦笑下:“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就在剛纔,新11軍向戰區司令部報告,黑河地區缺糧,補給困難,所以新11軍決定南下尋找糧食,而且他們已經開始南下了。”
韋伯先是一愣,隨即神色一暗,才緩緩說道:“如此看來,蘇軍入侵在即,這將是戰爭中的重大事件,對戰後的遠東局勢和國際局勢將產生深遠影響。”
韋伯已經明白宮繡畫此來的目的,就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並通過他們的筆告訴美國人和全世界。如此看來,中國人已經打定主意要在黑河地區再給斯大林一個教訓,現在他們需要的是時間。
即便是新聞記者,韋伯和白修德都清楚,東北戰區的主力在南滿,一部分已經進入朝鮮,要抵禦來自蘇俄的進攻,就必須將部隊從朝鮮調回來。
宮繡畫將消息透露出來,任務也算完成了,讓她有些擔心的是梅悠蘭,梅悠蘭這段時間的情緒都不高,很多時候都一個人坐在那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帥府佔地寬敞,三重院落,院落之間鋪有方磚小徑,小徑旁花團錦簇,假山怪石掩映在綠樹叢中,整個環境顯得清雅幽靜。
宮繡畫四下打量大帥府的景緻,夜色深重,那些精美的雕塑看不清,周圍小樓燈影閃爍,空氣中飄着陣陣花香,倆人沿着小徑向紅樓走去。
“小妹,你最近怎麼啦?”
梅悠蘭手裡玩着剛摘下來的樹枝,有口無心的嗯了聲,過了會才說:“我在這裡沒什麼用,宮姐,我想回渝城。”
“回渝城?”宮繡畫停下腳步,扭頭看着她,有些驚訝的問道:“幹嘛要回渝城!”
“回去看看,”梅悠蘭擡頭看着天空,笑了笑:“好長時間沒見爺爺了,算算時間,我出來也兩年了,他一個人在渝城,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梅悠蘭從上太行山後便沒回過渝城,已經在外面跑了兩年,要是真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可宮繡畫卻不這樣認爲,梅悠蘭在外面跑也不是一兩次,更何況,她與莊繼華的關係剛剛明確,正應該是熱戀時刻,這個卻想起回渝城了,便不是很正常了。
“如果真是想老爺子了,回去看看也無妨,不過,”宮繡畫若有所思的看着梅悠蘭提醒道:“小妹,有些事情不要太着急,丫丫和沫沫暫時留在渝城也無妨。”
“我知道,大哥肯定已經有辦法了。”梅悠蘭很肯定的點點頭:“宮姐,我不會擅自行動的,我只是有些疲倦。”
宮繡畫認真的看着梅悠蘭,想看清她是不是說的真話,梅悠蘭的心情她很理解,心願達成,心裡繃緊的弦終於可以鬆下來了,輕鬆之餘便會有種疲憊,當年她也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回去一下也好,文革這段時間會非常忙,恐怕沒有時間照顧你,等過了這段時間便好了。”
“跟了他十多年了,這點我還不知道,宮姐,我正是想抓住這點時間,回去看看,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爺爺,省得他一天到晚老催我。”梅悠蘭扭頭看着着宮繡畫,露出個小女孩似的鬼臉。
梅家家大業大,子嗣衆多,可老爺子最疼愛的還是梅悠蘭這個小孫女,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小孫女;梅悠蘭已經是三十歲的老姑娘了,終身大事讓他擔心不已,現在終於有着落了,可以讓他放心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宮繡畫問道。
“明天天一亮便走,宮姐,你就別告訴大哥了,別讓他分心。”梅悠蘭拉住宮繡畫的手臂懇求道。
“唉,”宮繡畫略微想了想問:“明天你姑夫姑母要來,你不打算見過他們之後再走?”
梅悠蘭冷冷的搖搖頭,宮繡畫微微嘆口氣也不相勸,倆人沉默的走着,穿過一個月亮門,剛要邁步進去,梅悠蘭忽然伸手將宮繡畫攔住,宮繡畫有點意外的擡頭,卻見梅悠蘭正示意前面。
宮繡畫見前面迴廊的燈光下,倆個人正在迴廊內,其中一人身形窈窕,宮繡畫非常熟悉,旁邊的男人看上去也很熟悉,宮繡畫只是想不起是誰了。
宮繡畫想了想衝梅悠蘭搖搖頭,又笑了笑,然後擡腳便走進去,邊走還邊說:“小妹,委員長要來,你卻要回渝城,可就錯過了大新聞。”
梅悠蘭早就練出來,立刻知道宮繡畫的目的,她淡淡的說:“我就是要避開姑夫姑母,誰知道他們帶沒帶爺爺的吩咐,我還是先避開,報社還有記者在瀋陽,也不會錯過什麼新聞。”
倆人聲音都不大,可在寂靜的院子裡卻傳得很遠,迴廊內的兩個人轉身看過來,宮繡畫的目光只是緊盯着那個男人。
“宮姐,你來得正好,花處長正和我打擂臺呢,”林月影笑着招呼道。
花春略有些尷尬的看着宮繡畫和梅悠蘭,清清嗓子才說:“宮秘書,明天委員長要來,查爾斯他們不知道從那得到消息,向我要採訪證,可林科長只批了十二張採訪證,宮秘書,這麼多記者,十二張採訪證,就算那些洋鬼子也不夠呀。”
宮繡畫聞言一笑:“這沒辦法,十二張,這還包括白修德和韋伯的,”
花春一下叫起來,到戰區採訪的記者有上百名,歐美記者便有三四十人,無論如何也不夠,難怪花春要來打擂臺。
“東北淪陷時間很長,漢殲潛伏特務不少,委員長又一向注重秩序,這十二張其實是我研究過後決定的,每張都定了名字的,花處長,你別管那些人,讓他們抱怨吧,罵陣子也就過了。”
“我說宮大小姐,”花春苦笑連連:“敢情他們不罵你,大公報的記者就堵在我門口,我現在是連家都回不去。宮大小姐,咱們都有二十年的交情了,你就算可憐可憐老朋友,再批十張,就十張。”
宮繡畫噗嗤一笑:“我說花處長,你都處長了,怎麼還這樣痞賴,這樣吧,你報個名單給小林,再批五張,記住,不能給大公報記者,這幫傢伙要教訓下。對了,給新華曰報記者一張。”
“五張?”花春苦着臉望着宮繡畫,宮繡畫神情堅定,花春只好嘀嘀咕咕的走了。
宮繡畫特意點明不能給大公報記者,原因就在前段時間大公報在報上連續刊登文章,指責四川開發公司,認爲四川開發公司是權勢和財勢的結合,借權力大發戰爭財,應該對這家公司進行清查。
這個連續報道讓川內的鄧錫侯田頌堯等人惱怒不已,鄧錫侯等人密查文章作者,卻沒能查出,好在四川省內大公報無法發行,但在平津等地造成不小影響;莊繼華懷疑這個記者是中統或軍統的人,因爲文章裡的內容,有些還是絕密。
莊繼華拋出了殺手鐗,可參加會議的人卻沒有誰認爲有效,但這已經是最嚴厲的方式了,大家也就無奈接受了這個決定。
二十四集團軍不再北上,而是駐守原地,新六軍連夜北上,在哈爾濱與新八軍會合,立刻開始動手構築哈爾濱城防工事,疏散市民。
可讓莊繼華意外的是,他剛出作戰室便看到馮詭一臉怒氣的等着他,看到他出來,重重的哼了聲,便轉身就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