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老師的書信,和兩頁杜康的文稿,就排布在陸鴻的書桌上。
對於安東的大勢以及後續的治理方案也像一具空闊而纖瘦的框架,已經緩緩拔地而起,只待添磚加瓦。
陸鴻此時的心境也漸漸從迷茫之中沉澱下來,他的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安東未來的走向和雛形。
他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些計劃,如果順利的話,或許在兩年之內就能讓安東正常運轉起來!
——不是暫時的正常運轉,不是五年或者十年,而是徹底地長治久安!
他覺得任重而道遠……
剛纔與杜康差不多聊了一刻時辰,雖然雨勢依舊,不過好在隨着時辰的推移,原本漆黑的天空已經逐漸有了些灰濛濛的光亮。
陸鴻走到身後的書架邊上,想要找一本前唐史,查查薛仁貴治理遼東的記載。可惜他的前任好像並不是甚麼愛書的傢伙,這一人多高的書架子上除了自己帶來的寥寥幾本戰史類書籍,就只剩下《三字經》、《論語集註》之類的常見書。
他乾脆找了一把傘,打算上歸德巷對面的都護府衙門裡去找——這麼大個衙門,總會有藏書的罷!
會客廳裡兩名中年僕婦正擦洗着地板、桌面,見了他出來,連忙行禮,同時提醒他:“地板溼滑,相公當心腳下。”
陸鴻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穿過正廳,走到門前穿上了木屐。
庭院裡積水已經差可沒直腳踝,他只得把褲腳捲到膝蓋,踩着木屐涉水而出。
此時院中忙碌的下人們早已回到各屋之中忙碌,只有老羊頭兒躲在狹窄的門房裡守着大門。老羊頭兒見了他連忙從門房中轉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問:“相公要出門?”
陸鴻道:“去對面一趟。”
老羊頭兒一邊給他開門一邊說:“範先生已經起了,說吃罷了早飯就來。”
陸鴻腳下不停,已經側身跨出了門檻,口中說道:“讓他在書房裡等着,先看看桌上的文稿。”說着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雨簾之中。
天空之中的雨點落得又重又急,油紙傘面上傳來噼裡啪啦的急促聲響,手中的傘柄也隨之微微顫動。
歸德巷的積水不比他家的庭院裡好多少,好在仁貴坊這一片還算清理得乾淨,水中基本見不到多少漂浮的雜物。
陸鴻光着雙腳泡在清涼的雨水當中,擡起雨傘的前沿往東邊望去,只見都護府的大門緊閉着,兩頭石狻猊被雨水澆得透溼,原本威武雄壯的形態此時也顯得有幾分狼狽。
他心中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這都護府大院看門的小吏可不認得他,萬一自己堂堂一個副都護跑過去卻吃了個閉門羹,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就在他猶豫搖擺之中,耳邊忽然聽見嘩嘩的雨勢之中傳來幾聲清脆踩水的聲響,他擡頭向最東首的巷口望去,只見濛濛雨幕之中一人一馬正在雨中閒庭信步地走來。
那匹馬的毛色雖然被雨水浸透,而顯得有些深重,但是仍然可以便認出它原先的赤紅色澤,馬上的人披着一身
蓑衣,寬大的斗笠完全遮住了臉龐。
一柄修長秀氣的橫刀斜斜地掛在馬鞍邊上,在騎手的紅布靴幫子邊輕輕晃盪。
陸鴻心頭一熱,幾乎立即就要喊出聲來——儘管這天光昏暗,這雨幕密集,這人、這馬都已因爲這天氣而改變了幾分樣貌,但是他仍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人一馬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他的面前,那柄油紙傘也不知何時已經垂在了他的腳邊,耳旁噼裡啪啦的嘈雜聲音此時好像遠在天的那一頭,隔在兩人之間的雨簾也似乎在剎那間消失不見……
馬上的騎士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聲音清甜婉轉地說道:“你發甚麼癡呢?”本來是一句調笑的話語,等到最後一個字說完卻又充滿了無盡的柔情味道。
李嫣伸手掀開了斗笠,露出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來,幾綹溼漉漉的髮絲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好像初春時沾着露水、嬌豔欲滴的空谷幽蘭……
陸鴻忽然丟了油紙傘,大步走上前去,伸手便托住她的纖腰從馬鞍上橫抱了下來!
李嫣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嬌呼,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不知爲何,她的心好像要從胸腔之中跳躍出來,身軀也忽然變得嬌柔無力,只好任由他強兇霸道地將自己從馬上抱了下來。
“今天怎麼這樣瘋魔,就不怕別人瞧見了?”李嫣雙腳一落地,便用雙手撐着他的胸膛想要分離開來,口中帶着三分嗔怪,眼裡卻笑意盈盈。
陸鴻笑了笑,他也知道這裡不是相見的地方,便放開了她,但是左手仍然緊緊地牽着,帶着她回到背後三兩步路的副都護府門前。
“老羊,開門!”他連都護府大院也不去了,傘也不要了,一手攥着李嫣一手啪啪啪急促地拍打着輔首上的銅環。
不一會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老羊頭兒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來,他茫然地瞧了陸鴻一眼,再看看他身後的低着頭紅着臉的李嫣,哪裡還敢多問,連忙打開門請二人進來。
陸鴻閃身進門,口中說道:“老羊,把馬牽了去!”便拉着李嫣一前一後直奔會客廳而去。
恰好此時範翔挺着圓滾滾的肚皮,正用手帕揩着脣角,從長廊後面轉了出來。他看見的身影,正要興沖沖地伸手打招呼,眼光一轉,卻落到了已經捂着臉狼狽不堪的李嫣身上,好像見了鬼似得瞪着眼,張着嘴,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陸鴻帶着李嫣一路從庭院踩着積水走上長廊,他也瞧見了範翔,便在會客廳門口一面踢掉木屐一面快速地說道:“老範,你讓喜子把那個周掌櫃帶上,三天之內將朱胤帶到平州來見我,我有要事!”
“欸欸欸……好……”範翔嘴巴里機械地發出幾個音節,他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並且已經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事實了——這李將軍是甚麼時候來的?他倆又是啥時候親近到這般地步了?
他甚至在一瞬間就考慮到,是不是該讓自己的女兒、女婿抓緊搬出去,這座宅子好像要有女主人了……
就在他愣着神的時候,那兩名在會客
廳裡打掃的僕婦已經被趕了出來,緊接着“哐當”一聲,大門便緊緊地關上了!
“嗬!現在的年輕人……”範翔嘖嘖讚歎一聲,接着纔想起來陸鴻好像給了他一個啥任務……
剛纔他說啥來着?
範翔一邊撓着頭回想着,一面茫然地向前走。這時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庭院裡轉了出來,正打着傘走上長廊,眼看着就要伸手去敲那會客廳的大門了。
範翔連忙出聲叫道:“敲不得!”
來的人是親兵喜子,他急着找陸鴻問問,要不要請個通水溝的工人來,因此沒注意到廊下的範翔——畢竟這事有點兒急,後院已經淹得不成樣了!
可是還沒等他敲門,就被身邊的一聲大吼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範大人,啥事兒啊,人嚇人嚇死人……”喜子傻站在會客廳門口,有些摸不着頭腦。
範翔把他拉到一邊,擠眉弄眼地說:“大人在忙……你去知會一聲,誰也不要來打擾……”
喜子茫然答應了一聲,正打算要走,卻又被範翔叫住了。
“咋了,範大人,您有事兒一次說清罷,後院快成池塘了!”喜子見他蹙着眉頭苦思冥想,半天沒憋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一疊聲地催促着。
範翔錘着腦門想了半天,忽然叫了一聲,記起了剛纔陸鴻吩咐他的話,忙道:“對了,大人你帶周掌櫃馬上回保海縣,把朱氏商號的朱大東家請來,三天內!”
喜子急得一拍大腿,說道:“不早說,那您找榮幺上街跑一趟罷。”說着便打傘衝進雨簾,嘴裡還嘟囔着,“現在胡校尉和王校尉兩個全都不管事了,這下倒好,輪到我跑腿了……”
說着已經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向那周掌櫃所住的客房去了。
而此時的書房裡,陸鴻和李嫣兩個面對面站在一起,雙手牽着,臉龐相距不足一尺,幾乎鼻息相聞。
兩人的衣襟袍角都滴滴答答地掛着水珠,頭髮和耳垂上的水則順着脖子一直到胸口、後背……
他們癡癡地看着對方,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形容不上來的甜膩氣息,就在兩對嘴脣剛剛交織在一起的時候,書房窗外範翔一疊聲地嚷嚷開了,然後就聽見了喜子的聲音。
李嫣臉頰滾燙地向後一縮,嗔怪地看了窗子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到陸鴻身上,露出又羞又氣的神色……
陸鴻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見她輕薄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將凹凸有致的輪廓全然勾勒出來。他的心砰砰直跳,忽然說道:“你的衣裳都溼了,進屋換一身罷。”
李嫣看着他狡獪的眼神,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嬌羞地退了一步,低低地說道:“不要……”
陸鴻輕舒猿臂,已經勾住了她的纖腰,微一用力,兩具溼漉又滾燙的軀體便貼在了一處,彈性而柔軟的身子立刻就點燃了另一團熊熊烈火……
(實在不知該如何寫這一章,已經憋了一天了……就這樣罷。晚點再更一章,等到安東人員漸漸到齊,就該爆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