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劇烈的痛,錐心刺骨的痛。
瑞博絕對可以肯定這一次他製作的針是一件徹底失敗的劣質品。
不過箭在弦上他現在只能默默忍耐。
偏偏那兩個該死的魔法陣之複雜是他生平僅見。
瑞博齜牙咧嘴的躺在那裡,他已經做出決定,等到刺完那兩個魔法陣之後便將這根針送給法魯爾侯爵,法政署的那些刑訊官員們肯定會對這件東西感興趣。
米麗小姐躺在瑞博的身邊興致勃勃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根針在瑟思堡小繼承人的背上跳動着,每一次跳動都令那個少年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
這就是魔法,米麗小姐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魔法師修煉魔法,現在她絕對慶幸自己不是一個魔法師。
魔法師實在是太可怕了,這不僅僅是因爲他們那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同樣也是因爲這種令人難以想象的修煉方法。
雖然看得心驚肉跳,不過米麗沒有絲毫撫慰那個少年的意思。
見到眼前這個小色魔遭罪令米麗暗自竊喜。
這個小色魔將她當作泄慾的玩具盡情折騰,米麗彷彿每天都生活在地獄深淵之中。
但是更糟糕的是,米麗突然之間發現這種痛苦這種折磨居然令她深深迷戀上了這種地獄的生活,她很難想象有朝一日從這種生活中解脫出去將會是多麼的難受。
羞怯和恥辱再加上動搖的自尊心令她對眼前的少年恨之入骨,不過離開了他卻又沒有辦法存活,這令米麗感到煩惱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瑞博才從疼痛中解脫出來。
“叮”的一聲針跳躍起來插在了牀頭,那力量是如此之大,整個針尖都深深地扎進了木頭之中。
居然用這樣一件兇器給自己刺青,連瑞博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勇氣和莽撞了。
無精打采地從牀頭拿起那瓶藥劑,那是照着氣態生命體提供的方子調配的藥劑。
和他想象中的一樣,藥劑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將這瓶藥劑喝下去花費了瑞博不少勇氣,不過和阻止自己將藥劑吐出來的努力比起來,那些勇氣又算不得什麼了。
讓心情平復下來之後,瑞博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他將手舉到頭頂輕聲吟唱着那段神秘的咒文,咒文很長,而且極爲拗口。
米麗興致勃勃地看着少年站在那裡唸唸有詞,她的心中猜測着將會發生什麼變化,是變成一隻青蛙?還是化作一團火球?不過她絕對沒有想到,突然間少年的身影在她面前驟然消失。
“隱身?你懂得隱身術?”米麗驚叫起來。
“是啊,有什麼好奇怪的嗎?”耳邊傳來瑟思堡小繼承人的聲音。
“怪不得很多人都在傳揚,你將會是未來的魔導士。”米麗輕聲說道,不知道爲什麼說出這句話之後她感到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我的能力很一般,事實上我還沒有正式開始學習魔法呢,我的老師沒有時間他正忙於魔法研究。”瑞博實話實說。
不過米麗小姐並不這樣認爲,她很清楚作爲贈送給這位未來魔導士的禮物,她應該顯得端莊賢淑,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中有一股怨氣想要發泄。
“你實在是太謙虛了吧,隱身魔法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魔法師便能夠掌握的技巧。”
瑞博自然聽得出米麗小姐的話中帶有的那一絲嘲弄的意味,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生氣,這樣的米麗小姐要比剛剛見面時所看到的那個精緻嬌弱的洋娃娃可愛多了。
不過瑞博也越來越注意到這位侯爵夫人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高傲和虛榮,這是生活在京城之中的貴族女子的通病。
瑞博跳上牀去,他要狠狠教訓一下這個高傲的侯爵夫人。
米麗雖然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是她那靈敏的感覺捕捉到了小惡魔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她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既緊張害怕又充滿了期待,米麗發出一串嬌笑聲被壓倒在了牀上。
※※※
在城堡的最底層,王后陛下坐在寶座之上正盯着底下的羣臣。這就是她現在所擁有的全部財富,這些向她宣誓效忠的臣子。不過她同樣很清楚,其中真正能夠相信的沒有幾個。
“蒙斯托克伯爵、曼赫德爵士、拉貝爾,請你們三位留下,其他各位卿家請到旁邊的側廳去休息一會兒。”王后說道。
等到衆位大臣退出去之後,王后示意留下的三位臣子跟她去書房。
城堡裡面有一座巨大的書房,那是佛朗士五世留下的珍貴財富之一。在書房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張巨大的書桌,書桌上鋪着一張佛朗克的地圖。
“拉貝爾,那些人審訊得如何了?”王后陛下問道。
“陛下,那些人就是不開口,萬不得已之下臣只得請求魔法協會的幫忙,在兩位法師的幫助下,臣終於獲得了一些口供。”拉貝爾畢恭畢敬地說道。
王后很清楚用精神魔法搜尋出來的記憶總是相當模糊而且缺少細節,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模糊的情報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其他人躲藏在哪裡你知道了嗎?”王后問道。
“雖然不敢肯定,但是從那些人的記憶中我們獲知親王安設在京城之中的一個重要據點,宮廷御用裁縫瑪麗小姐是親王殿下的間諜。”拉貝爾輕聲說道。
拉貝爾的話令王后渾身一震,瑪麗是間諜對於她來說確實是一個意外,對於這個溫柔恬靜的平民女子,她一向頗爲喜愛。
“你能夠確定嗎?”王后神情嚴肅地問道。
“陛下,如果想要證實這件事情的話,還得依靠魔法協會的幫助,我們沒有辦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搜查那家裁縫鋪。”拉貝爾說道。
王后皺緊了眉頭沉思起來,這對於她來說並不容易做到,魔法協會並不效忠於她,宮廷魔法師瓦奇是一個目空一切的傢伙,魔法協會理事長尼勒埃雷又是個不喜歡參與政務的人物,他始終不偏不倚地站在正中央的位置。
“陛下,沒有魔法協會的支持,我們恐怕孤掌難鳴,親王已經準備了十幾年,他手底下網羅了不少厲害的魔法師,甚至還有一位魔導士在幫助他。”拉貝爾小心翼翼地說道。
王后陛下同樣也很清楚局勢對她有多麼不利,國王原本就是依靠聖騎士團和魔法協會這兩股力量才得以對抗菲利普斯親王的幾十萬軍團,現在國王躺在牀上神志不清,瓦奇乘機暗中組建自己的勢力,魔法協會和王室的緊密聯繫,現在僅僅存在於名義上而已。
“我會盡力安排,你們先佈置好人馬。”王后猶豫地說道。
“陛下,如此緊急的事情絕對拖延不得,親王的部下個個智勇過人,他們很快便會發現有一隊人馬已經被我們捕獲,萬一他們逃脫,想要再尋找到他們的蹤影就不容易了,陛下您應該很清楚,我們這一次動德輝納侯爵是多麼不容易,象德輝納侯爵這樣表面上站在中立立場,實際上卻是親王支持者的任務在京城之中恐怕並不在少數。”蒙斯托克伯爵說道,他正是那位看上去還是中年,但是實際年紀要蒼老得多的騎士。
“卿家所說的一點不錯。”王后皺緊了眉頭說道,聽到老騎士的這番話,她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實在有些優柔寡斷,仍舊沒有徹底從那個賢淑恬靜的王后角色中跳出來,現在的她應該更決斷更剛強才行。
“請基恩侯爵進來,我需要借用他的智慧。”王后吩咐道。
聽到這句話拉貝爾立刻朝着門口走去,過了一會兒他帶着基恩侯爵回到書房。
因爲憂慮和操勞基恩侯爵顯得蒼老了很多:“陛下您找我來有什麼吩咐?”
“基恩侯爵,我想請您陪我一起去魔法協會走一趟,拜訪一下理事長先生。”王后開門見山說道。
對於王后陛下的意思,基恩侯爵完全可以猜到,這同樣也是他深深憂慮的事情。
“拉貝爾,你儘快佈置人手,也許今天晚上我們便會有所發現。”王后陛下說着轉過頭來面向老騎士,對於這位忠心耿耿現在更是掌握着國王和她的命運的老臣,她絕對不敢無理:“蒙斯托克先生,請您讓您所率領的英勇的騎士們做好準備,王室的命運就掌握在您和手中。”
說完這些王后陛下帶着老邁的基恩侯爵向門口走去。
……
佛朗克的中央大道上行進着一列馬車,長長的儀仗隊和那顯赫的聲勢令所有人知道,那是國王陛下的馬車。不過現在裡面坐着的卻是王后和基恩侯爵。
“基恩侯爵,我的丈夫一向對您信任有加,將您倚重爲智慧的源泉,我同樣也希望您能夠在這個艱難的時刻全力支持我。”王后輕聲說道。
“陛下您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蒙受兩位陛下如此看重?”基恩侯爵小心翼翼地說道。
“侯爵大人,我想推心置腹地問您一句,以您看來我的親王殿下之間的勝算是多少?”王后輕聲問道。
侯爵猶豫了一會兒,看見王后陛下鄭重的神情,他長嘆了一聲說道:“王后陛下,臣並不想動搖您的意志,但是在我看來,您的勝算不超過兩成。”
“卿家和我的看法一模一樣。”王后話暖地點了點頭:“您看有什麼辦法補救呢?”
基恩侯爵緊皺着眉頭苦苦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壓低了嗓門說道:“王后陛下,現在能夠對您有所幫助的只有瑟思堡。”
王后陛下悚然動容她說道:“請您詳細地解釋一下,我對於局勢並不是極爲了解,對於瑟思堡我同樣相當看重,但那完全是因爲我的外甥息魯普伯爵向我的推薦。”
基恩侯爵點了點頭說道:“王后陛下,息魯普伯爵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敏銳的陽光可喜可賀。他說得一點沒錯,瑟思堡已經成爲了能夠制衡全局的重要力量。”
“因爲那位小繼承人的關係,瑟思堡的背後等於有兩位魔導士撐腰,即便陛下你和菲利普斯親王都沒有這樣的實力,不僅僅如此瑟思堡還擁有一支潛在的強大軍團,他們能夠出沒於黑暗之中狙殺目標,陛下您應該很清楚這股力量是多麼的強大和可怕,以五世陛下這樣擁有神賜的力量和勇氣的君王也是死在那種可怕力量之下的。”
“除此之外,南方的財富更是令瑟思堡擁有幾乎無限的可以擴充的軍力,南方的人口已經增長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而且南方人爲了維持自己的利益絕對不惜和任何人爲敵。”
“不過真正重要的是瑟思堡所擁有的人材,在我們沒有注意的時候,南方已經成爲了藏龍臥虎的所在,那位海德勳爵、在京城的埃克特先生、還有瑟思堡的小繼承人全都是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羅貝爾德的死證明這些人精通謀略,面對這樣的敵人任何人都會感到膽戰心驚,得裡至王子殿下告訴我們的那場意外,也讓我們知道瑟思堡同樣隱藏着可怕的武力,那位少年對於賽馬大會以及平定京城騷亂這兩件事情上表現出來的智慧,更顯示了南方人的精明。”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如果能夠得到證實的話,那瑟思堡將不僅僅只是一股制衡的力量。”
說到這裡基恩侯爵看了看王后陛下,從王后的神情中他可以肯定國王陛下並沒有將那個秘密告知她。
“國王陛下曾經告訴我一個秘密,瑟思堡小繼承人之所以擁有如此可怕而又強大的力量,是因爲他繼承了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力量。如果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確的話,佛朗士王國有可能會出現第二位開米爾迪特,那時候一切都將發生改變,並不僅僅是佛朗士王國,甚至整個世界都將因此而震撼。”基恩侯爵神情凝重地說道。
基恩侯爵的話令王后陛下震驚不已,最後那個秘密是她從來不曾聽到過的。
不過,身爲佛朗士王國的王后,她同樣很清楚國王陛下爲什麼對她都要保守這個秘密。第二個開米爾迪特即將出現,對於佛朗士王國來說,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最高機密。
“侯爵大人,以您的智慧肯定已經看透了未來,您是否能夠爲我指點迷津?”王后陛下畢恭畢敬地說道。
基恩侯爵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王后陛下,我思考了很久,心血幾乎爲之乾涸,最終只找到一條出路,不過這件事情對於您來說也許過於駭人聽聞。”
“基恩侯爵,我和我的丈夫一樣信任您。”王后說道,她臉上露出誠懇的神情。
基恩侯爵長嘆了一口氣終於鼓足勇氣說道,“王后陛下,只有以退爲進才能夠獲得一線生機。”
“退?”王后陛下疑惑不解地問道,她不相信基恩侯爵會勸說她放棄王權,將寶座拱手讓給菲利普斯親王。
“退!不過爲了退,您必須進。”基恩侯爵語氣沉重地說道。
這下子王后徹底搞糊塗了。
“王后陛下,臣之所以讓您選擇退是因爲親王一旦掌權之後,他必然會面對內外兩方面的挑戰。”
“得裡至王國一向虎視眈眈,國王陛下和親王的紛爭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一旦佛朗士的政權發生變動,得裡至王國必定揮師來犯。不過菲利普斯親王智慮深遠,他肯定早已經想到這點了,雖然我並不知道他是如何佈置的,但我敢肯定親王大人藏着致勝的關鍵。”
“得裡至和佛朗士交戰多年,一向勢均力敵,菲利普斯親王即便能夠獲得勝利,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更何況他還必須面對內部的挑戰,親王爲了爭奪王權而挖空了國庫,到了那個時候,他將會爲此自食其果。”
“想要充盈國庫必須多年積累,獲取王權、抵抗得裡至侵略,所有這一切都需要花錢,他的處境將會比我們現在更加困難,想要坐穩王權又需要其他貴族的支持,因此,他必然會將手伸向瑟思堡。”
“當我們和親王艱苦對峙的時候,瑟思堡能夠安享太平,但是親王一旦上臺之後,名不正言不順,也許他們有可能會屈服,但是如果您和國王陛下授權他們剷除親王,再加上南方商人看到獲勝的可能,瑟思堡必然會和親王一戰。”
王后聚精會神地聽着基恩侯爵所說的一切,她不敢漏掉一個文字。基恩侯爵的計策確實令她感到震驚,不過仔細想來,那又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侯爵大人,應該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王后陛下神情凝重地問道。
基恩侯爵那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了哀傷和猶豫不決的神情,他緩緩地說道:“王后陛下,爲了讓這個計劃得以進行,您除了事先做好準備之外,還必須讓親王相信您和國王陛下已經無力從他的手中搶回王位,爲了證明這一點,您必須犧牲最忠誠於您的聖騎士團。”
基恩侯爵的話令王后陛下目瞪口呆,這個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一向以來聖騎士團就是佛朗士王家最忠心耿耿,同時也是最強有力的支柱,沒有聖騎士團也許佛朗士王家早已經分崩離析了。不過基恩侯爵的意思她同樣十分清楚,擁有聖騎士團的王家將仍舊成爲親王眼中的第一目標,那樣一來便起不到以退爲進的效果。馬車之上一片寂靜,王后陛下陷入了痛苦的深思之中。基恩侯爵坐在對面一言不發,他知道現在所要做的僅僅是沉默。
……
落座於密斯陸廣場一角的魔法協會總部是佛朗克最高大的一座建築物,四座直衝雲霄的高塔是最明顯的標誌,不過因爲高塔的上半部永遠籠罩在雲霧之中,因此平常人根本就看不到高塔的頂部。
四座高塔代表着構成這個世界的四種元素,它們的顏色也各自不同,不過除了那座紅色的代表火焰力量的高塔以外,其他高塔並沒有特定的主人。
魔法協會理事長同樣不是一位元素法師,他鑽研的是更古老更強大的力量——那些千百年來在空中不停閃爍着的星辰。
坐在星盤前面,尼勒埃雷魔導士眯着眼睛,一部飄然長髯令他看上去高深莫測。
和大多數魔法師一樣,鑽研魔法知識令他的智慧超越常人,但是在智慧增加的同時身體變得衰弱不堪,那骨瘦如柴的身軀好像被風一吹便會倒下一般,厚厚的鏡片和那眯成一條線的眼睛證明他的視力已經差到了極點。
“老師,王后陛下和基恩侯爵來拜訪您。”一位年輕的學院打斷了這位理事長大人的研究。
“舒蜜,你請王后陛下稍等片刻,讓我解完這最後一副星圖。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下次恐怕要等到幾十年後才能夠再次見到這樣的景象。”老者緩緩說道。
年輕的學員答應了一聲離開了。
魔法協會同樣建造着裝飾奢華的小客廳,魔法師並不全都是清淨淡泊的人物,而到這裡來的世俗中人全都地位尊貴。
金漆的牆面上鑲嵌着五光十色的寶石美玉,這是其他地方絕對看不到的,正如傳說的那樣,魔法師甚至比任何一位國王更加富有。沙發、茶几同樣是用整塊玉石雕琢而成顯得晶瑩剔透,值班的學員在水晶的杯子之中斟滿了最上等的葡萄酒。
不過王后陛下和基恩侯爵卻絲毫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一切,他們心急如焚。
拉貝爾應該已經準備好了,聖騎士團也十有八九整裝待發,但是,沒有魔法協會的幫助,這一切都只是白費而已。那口供並不具體,親王的人馬是否隱藏在那裡?隱藏的位置?有多少人馬?全都一無所知,如果貿然行事的話,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事實上王后陛下原本沒有想到,只是爲了抓捕十幾個人,法政署佈置得那樣周密,最後竟然仍舊損兵折將,十二個護衛隊成員死亡,近四十個人重傷,最終如果不是曼赫德爵士適時地趕到,恐怕那些逃亡者大部分將得以成功逃脫。王后陛下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勝利果實,同時這也令她感到心驚肉跳,親王的部下如此強悍,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
正當王后的基恩侯爵焦慮不安的時候,理事長緩緩地走了進來。那兩個值班的學員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之後退出了裝飾豪華的客廳。
“王后陛下,您來找我想必是爲了那些突然間消失的人吧。”老者不緊不慢地說道。
“尼勒埃雷大師,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我來向您尋求援助。”王后陛下說道。
“陛下,您想必很清楚我的心意,我並不想看到您和親王大人之間發生難以和解的衝突,這絕非佛朗士王國的福氣。”看到王后陛下想要爭辯,老者緩緩地擺了擺手阻止道:“我知道您的難處,也很清楚這次的事情是因爲親王大人的意願而引起的,我可以幫助您。”
看着王后陛下面露喜色,老者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我必須警告您,尊敬的陛下,雖然我無法看到明確的未來,不過星座向我預示,不久的將來您將會面臨一場可怕的失敗,雖然我不敢肯定那是暫時的挫折還是最終的結果,不過您最好有面臨這一切的心裡準備。”
魔導士的話令王后的心靈受到強烈的震撼,不過幸好在來的路上,她已經聽到了基恩侯爵那更爲駭人聽聞的計策。如果魔導士所說的沉重的打擊意味着聖騎士團的滅亡的話,她還能夠忍受。
看到王后陛下顯露出預料之外的鎮靜,老者點了點頭:“王后陛下,您有什麼差遣儘管說出來,我儘可能做到。”
聽到理事長的承諾,王后陛下總算露出了輕鬆的神情說道:“大師,我這一次來是希望您能夠用您那神奇的力量,爲我證實一件事情,宮廷的御用裁縫瑪麗是不是一個心懷叵測的間諜,在她的住所附近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物存在。”
對於王后陛下的來意,老者早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他親自出馬。
“陛下,這並不屬於我的力量範圍,我所擅長的是和星辰進行交談,不過魔法協會中確實有能夠爲您效勞的魔法師存在。”說着老者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對值班的學員說道:“你去將開勒大師請來。”
王后和基恩侯爵焦急地等候着,現在的每一分一秒都是那樣的寶貴,也許就能夠決定她們的成敗。過了一刻鐘時間,學員帶着一位矮小禿頂的紅臉老者回到了客廳之中。
“王后陛下,基恩侯爵,這位是開勒大師,他所擅長的是孕育一切的水和大地的力量。”尼勒埃雷魔導士介紹道。
“開勒大師,請您爲我指點迷津,我想知道在京城的某一處是否隱藏着居心叵測的邪惡之徒。”王后陛下說道。
“如果您想知道這些的話,請跟我到塔頂上去,只有那裡可以看到佛朗克全城,也只有那裡,我才能夠發揮我的力量。”矮小老者說道。
……
即便連王后陛下也是第一次登上塔頂,雖然這裡沒有城堡的那座塔樓高,不過地方卻寬敞許多,在塔頂正中央的位置上放置着一座巨大的承滿清水的平臺。
站在平臺前面,矮小老者伸展了一下手臂,然後便唸唸有詞起來。突然間他伸手一抹,凡是他手掠過的地方,水面上立刻顯像出清晰的影像來——那是佛朗克全城的景象,甚至能夠看得到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馬車,不過馬車只有芝麻粒大小。
“王后陛下,請您告訴我,您要搜索的到底是什麼地方。”矮小老者問道。
王后用手指了指北郊的一塊居民區,她曾經到過那裡,知道瑪麗的裁縫鋪就位於這塊地方,那是一座三層樓的別墅。
矮小老魔法師點了點頭,他的嘴裡又唸唸有詞起來,等到他念完,只見他將手指插到水裡晃動起來,水中的影像立刻被無數波紋打成粉碎。
等到水面平靜下來之後,呈現出來的影像已經變成了那一小塊地方,不過比例卻放大了很多,馬車彷彿玩具般大小,行人看上去像是一粒粒滾來滾去的黃豆。王后陛下憑藉着記憶仔細觀瞧,她依稀認出了那座別墅。
再一次念動咒語,等到水面平靜下來之後,王后陛下終於能夠確認她的記憶並沒有出錯,那正是瑪麗的裁縫鋪。
“大師,請您搜索一下這所房子。”王后焦急地說道。
水面再一次發生了變化,不過這一次,水中彷彿注入了墨汁一般化作一片淡藍色,令王后陛下和基恩侯爵感到驚奇的是,在藍色的影像之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圓點。
“這是什麼?您能夠解釋一下嗎?”王后問道。
“王后陛下,血液同樣也是水的一種形式,我能夠操縱水,因此夜能夠看到血液。”矮小老者解釋道。
基恩侯爵瞪大了眼睛看着水面的景象,突然間他指了指水中的景象說道:“陛下,我敢肯定那些人就隱藏在這裡。”
“侯爵大人,您是依靠什麼確定這一點的呢?”王后問道。
“陛下,您看這個走來走去的人,他的位置有的時候是在後面的作坊裡面,一會兒又跑到了西樓的臥室之中,而且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除了他以外,還有幾個人雖然沒有他那樣放肆,不過同樣也喜歡轉來轉去,瑪麗既然是御用裁縫,她管理工人的手段應該相當有效,這不太合乎情理。還有一件事情,您有沒有發現那些轉來轉去的人,始終沒有進入過前面的客廳,也沒有走出過房間進入院子。如果一個人累了想要散步,應該不會選擇狹小的走廊,而是寬敞的花園吧。”
聽到基恩侯爵的解釋,王后陛下連連點頭。
“大師,請您進一步仔細搜索一遍,也許附近還隱藏着其他秘密。”基恩侯爵說道。
矮小魔法師點了點頭,水面劇烈地翻騰了一陣之後,突然間平息了下來,魔法師的嘴角掛着一絲明顯的微笑。平靜下來的水面上現露出別墅的全境,不過這一次是它正面的影像。王后陛下和基恩侯爵驚詫地看到,在別墅的底下居然建造着一座長長的隧道,隧道之中擠滿了人。
“通知拉貝爾和蒙斯托克,讓他們儘快行動。這一次一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王后陛下神情冷俊地說道。
基恩侯爵答應了一聲離開了,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王后則緊緊盯着水面,盯着那不停晃來晃去的紅色圓點,她要在這個地方監視全局。
熱血在她的胸膛之中燃燒沸騰,她現在才真正體會到那些傳記之中所描寫的戰役開始前的緊張和興奮。這是她身爲王后之時所不曾擁有過的感覺,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同樣也想仰天吶喊幾聲。
……
在北郊,拉貝爾精心佈置着一切,因爲有了上一次慘痛的教訓,沒有任何一個人胡亂插嘴。拉貝爾這一次幾乎傾盡了全力,他連原本深藏着的壓箱底全部都掏了出來。
在法政署官員中站着一位原本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神情冷漠的人物。
“附近的平民全部都撤出了嗎?”拉貝爾陰沉着臉說道。
“一個不剩。”旁邊站着的官員說道。
“護衛隊準備得如何?”拉貝爾問道。
另一個官員回答道:“這次全部換上了重甲,而且每人一面盾牌。弩弓手們一半配備重弩,那是用來強攻的,另一半配備快弩,在混戰中用不着擔心會傷着自己人。”
“周圍封鎖得怎麼樣?”拉貝爾問道。
“整個街區都被團團圍住,連下水道的出口都有人看守着。”那個官員說道。
“聖騎士團準備好了嗎?”拉貝爾最後問道。
那個身材魁梧的騎士點了點頭,上一場“戰役”同樣令他感到面目無光,這一次他一定要全部討回來。
“既然大家全都準備好了,那麼就等號令一起,便按照計劃行動。”拉貝爾神情凝重地說道。
那個始終陰沉着臉的人物突然說道:“如果發生任何意外,大家絕對不能慌了陣腳,更不要隨意救援,所有的意外全部都由我們來處理。”
對於這個陰沉臉的傢伙,沒有人敢有任何疑義。衆人紛紛轉出樹林,他們必須儘快回各自的崗位。
夜越來越深了,在住宅區的一角,一座空曠的房子裡面,老騎士蒙斯托克不知道爲什麼,始終有些心神不定,這種感覺極爲糟糕。在他的身邊站着他的最傑出的弟子曼赫德。
“老師,塞爾奧特會躲在那座別墅裡面嗎?”曼赫德問道。
“但願他不在。”老者長嘆了一聲說道。
看到學生露出驚訝的神情,老者笑了笑說道:“人老了就變得謹慎起來,年輕的時候我渴望着能夠挑戰實力超絕的高手,現在我寧願靠在樹邊休息,也不想用劍指着對手,哪怕那個對手有多麼弱小。”
“那麼就讓我來迎戰塞爾奧特好了。”曼赫德意氣風發地說道。
“呵呵,你很想年輕時代的我。”突然間老者的神情黯然下來:“也很想以前的塞爾奧特。”
“不過這一戰,我不能讓你來代替我,以你現在的實力還對付不了塞爾奧特,雖然你的技巧十有八九已經超越了他,但是,戰鬥的意志和經驗遠遠無法和他相提並論,你還得在實戰中磨練自己,才能夠擁有和塞爾奧特一戰的實力。任何人面對塞爾奧特都將是極爲艱苦的。”
正當曼赫德聽着老師諄諄教導的時候,突然天際劃過了一道耀眼的流星,藍色的星光顯得如此美麗多姿。那是行動開始的信號,那是王后陛下在魔法協會那高高的塔頂上發佈的命令。
隨着流星劃過天際,消失在天的盡頭,聖騎士團的成員朝着別墅衝去,他們的目標是找到並且佔領那座隧道的入口。沒有人打算鑽進隧道和別人作戰,英勇的騎士對此也並不感興趣,他們一手握着長劍,另外一隻手握着石灰和硫磺粉。聖騎士團的成員並不僅僅懂得用武力和勇氣作戰。
衝進別墅出乎衆人意料的順利,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但是在二樓的樓梯口他們卻遇到了可怕的對手。
剛剛衝上二樓,騎士們便看到一個身穿一副式樣奇特的鎧甲的人站立在他們的面前,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樣子同樣奇特的長劍。如果不是因爲那把劍的兩面都開着鋒刃,大多數人肯定會以爲那是一柄長槍。寬大的護手、長長的握把,鋒刃上閃爍着的瑩瑩藍光無不顯示出這柄長劍決不平凡。而那個手握長劍的騎士同樣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雖然沒有人看得見那個騎士的面容,但是每一個人都好像能夠猜測到他的身份——塞爾奧特——墮落的聖騎士。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大吼,衆騎士紛紛舞動着手中的長劍向前撲去。剷除聖騎士團的恥辱,殺死墮落的聖騎士,幾乎是每一個人心中的想法。但是他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實力和聖騎士存在的差距。
劍光一閃,吶喊聲立刻平息了下來。過了一會,那些騎士轟然倒地,他們的咽喉之上全部都滲出點點紅跡。沒有人看見過如此迅疾而又致命的劍術,那些站在樓梯口的騎士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又是一個騎士發起了進攻,他所採取的是拼命的打法,只可惜他的對手遠比他高超許多。星光一點,那個騎士橫飛了出去,他的頭顱已經和身體徹底分離,其他騎士根本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雖然明知道實力上的差距,但是騎士們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正當又一位騎士準備發起攻擊的時候,突然間,一道閃電般光芒耀眼的利劍穿透牆壁刺了過來。
塞爾奧特顯然也沒有想到會遭受到這樣的攻擊,他身形一展向旁邊飛射而出。他的反應確實迅速,不過仍舊快不過飛射的劍光,如果不是因爲那件鎧甲,他的手臂早已經被整個切削下來。鮮血順着他的手臂流淌下來,不過塞爾奧特好像絲毫沒有感受到這一切似的,他輕笑着說道:“尊敬的老師,沒有想到您會選擇這樣的見面方式。”
轟然一聲,牆壁坍塌了一個大洞,年老的騎士緩緩地從洞口走了進來,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散發着瀅瀅光芒的白色盔甲。看到老者身穿聖騎士甲,塞爾奧特知道今天晚上免不了要有一場苦戰。老者手中那把聖騎士劍同樣散發着瀅瀅的波光,好像正因爲即將到來的戰鬥而感到喜悅。塞爾奧特輕輕揮動着手中的長劍,長劍發出了嗡嗡的鳴鳴聲,好像那是它用來回應聖騎士劍的戰鬥誓言。
突然間,陰暗的別墅被一道閃電所照亮,那是兩柄劍交擊在一起引發的閃光,雷鳴般的聲音立刻將窗戶的玻璃全都震碎。騎士們紛紛退了下去,那裡已經是不屬於他們的戰場了,以他們的實力即便想幫忙也插不上手。
衝進其他房間,聖騎士們揮舞着長劍無情地砍殺任何一個他們所面對的敵人。
戰場之上沒有憐憫,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無論他們手中是否拿着武器,長劍都毫不留情地刺進了他們的身體。
令聖騎士們感到奇怪的是,他們的對手遠比預想的要軟弱得多。這不像是菲利普斯親王手下的軍中精英。
衝進每一個房間,將能夠看到的人全部殺死,其他的聖騎士開始尋找那神秘的隧道入口。搜尋每一個角落,將傢俱全都從窗口扔出去,砍斷樹木、拔出每一根花草,敲擊每一塊地板,聖騎士們進行着最爲細緻徹底地搜尋。
突然間在大廳之中有一個人高聲叫了起來:“找到了,應該是在這塊磚塊底下。”
隨着這聲呼喝,衆騎士紛紛闖入大廳,那個身材魁梧的隊長摘下背後掛着的戰斧,高高地舉起戰斧猛力砍落下來。磚塊應聲碎成幾片,碎落的磚塊掉落到那深不見底的洞穴中,過了好一會才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大家準備好了嗎?將石灰扔進去。”隊長高聲呼喝道。說完這些他率先將手中捏着的那包石灰扔進洞裡,聖騎士們自動站立成幾排,整齊有序地將石灰包仍了進去。飛揚的石灰甚至從洞口冒了出來,不停的翻滾着,彷彿沸騰了一般。
“現在扔硫磺。”隊長命令道。
騎士們將另一個包裹扔了進去,濃重的硫磺味道瞬時間充滿了整座房間。硫磺包一個接一個扔進洞口,過了好一會,那個隊長看到扔得差不多了,便高聲下令道:“點火,將火把扔進去。”
隨着一聲令下,五六根火把被投進了洞裡,火把一遇到翻騰的硫磺粉末立刻燃燒起來。隨着“轟”的一聲巨響,粗大的火舌從洞口竄了出來,火舌一直舔到天花板上,濃煙將天花板燒灼得一片焦黑。
在別墅外面,法政署的護衛隊們警惕地巡視着四周,如果發現有濃煙竄出來,那麼證明那裡有隱秘的出口。搜尋了半天,令法政署官員們欣慰的是一縷青煙都沒有看到。
正當所有人都漸漸放下心來,以爲一切都已經過去,這次行動已經順利完成的時候,突然間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炸響,那座別墅化作一團火焰朝着四面八方飛散出來。那些比較靠近的護衛隊成員立刻被火海所吞沒,那些僥倖逃脫的人還得躲避從天而降的散碎磚塊。到處是哭喊求救的聲音,到處是掙扎匍匐翻滾的人,到處是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這意外的變故令所有人都驚呆了。看着那熊熊燃燒的大火,沒有人認爲深陷其中的聖騎士團成員有存活的希望,那不是人力所能夠阻擋的。
在遠處魔法協會的高塔之上,王后陛下同樣呆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切,在她眼中正中央的影像越來越模糊,火焱的力量干擾着魔法的運行,不過她清楚地看到那些深陷火海的騎士們。
“這是個圈套。”矮小魔法師搖了搖頭說道,他的語氣極爲平靜,因爲這些跟他沒有絲毫的聯繫。
“那個隧道之中可能事先已經堆放了很多火油,燃燒使得它們沸騰,最終導致爆炸。”
矮小魔法師的解釋令王后陛下渾身無力,這對於她來說確實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大師,您能不能用您的魔法救下那些人。”王后懇求道。
魔法師點了點頭,他轉過身去走到塔臺邊緣,遠處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將雙手交叉在胸前,魔法師開始吟唱起神秘的咒文。隨着咒語的唸誦,天空中烏雲滾滾,突然間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王后陛下,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到的極限了。”矮小魔法師聳勒聳肩膀說道。
王后頹然地站在一旁,她的雙手用力支撐着那座平臺,好像沒有了手臂的支持,她已經無法站穩一般。
矮小魔法師完全能夠猜測得到王后陛下現在的心情,他揮了揮手,讓水面上的景象漸漸隱沒。
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對於那些身處大火之中的護衛隊來說,是拯救他們性命的奇蹟,但是對於那些其實們來說,已經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身處火海之中,卻還存活下來的只有塞爾奧特和他面對着的老師。
“哈哈,尊敬的老師,這一下沒有人能夠來干擾我們了,而且除了勝利者沒有人能夠從這裡出去,這樣的佈置不錯吧?”塞爾奧特笑着說道。
踩着發燙的地面,甚至連空氣都是灼燙的,老騎士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支撐多久。這意外的變故是他沒有想到的,現在的局勢對他極爲不利。這將是體力和意志的考驗,但是年老體衰的他已經先輸了一籌。
如果能夠再年輕二十歲該有多好啊!老者發出由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