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樓梯,頭頂走動的聲音越響亮。姜崇安儘量放輕腳上的動作,時不時擡頭斜望向上方。
湯菀發了一通狠之後,還是乖乖聽姜崇安的話,在那邊吸引火力。她手上的鞭子甩得更用力了幾分,引得樓梯上的塔警不敢有絲毫的分心。
瞅着空檔,姜崇安將手中唐刀往上一甩,掄了一個大圈,刀背砍在一羣塔警的腳踝上。頓時,南十梯上一片喊疼聲響。
趁着這一小小的混亂,姜崇安突然站直身子,將唐刀咬在口中,雙手一拉欄杆,整個人忽然就朝上竄去,靈活從欄杆下方鑽了過去。
緊接着一個掃堂腿,姜崇安剛一落地就掃倒了一大片人。
塔警驚叫着摔倒,滾下樓梯又帶倒了其他人。這麼一通混亂下來,南十梯上的塔警們頓時少了許多。
聽到頭上一陣凌亂的聲響,湯菀猶豫了一瞬,咬牙衝出樓梯底下,甩出長鞭子,使勁蕩向上方樓梯。她側着身子,左手抓住欄杆翻進南十梯,隨即右手鞭子一收,轉身朝後一踢!
一個塔警被踢中肚子,疼得抱着肚子蹲了下去。他身後的隊友見狀,光能槍朝着湯菀便掃了過來。
湯菀壓低身子,往前跑去,手中鞭子看也不看一眼便朝一側甩出。電光閃爍間,被鞭子打到的塔警慘叫一聲,軟倒在地,也不知死活。
姜崇安橫刀擋住攻擊,看了湯菀一眼,沉着臉推開了身前的塔警。他擡起一腳,狠狠將那塔警踹下南十梯。
塔警的驚叫聲在南十梯上回響,也不知道滾到幾層去了。
按照這種打法,姜崇安解決了不少塔警,將南十梯清出許多地方。他本意是將塔警清理少些,他們可以偷偷溜走脫困。可湯菀卻並不這麼想,她顯而易見地在往上爬。
這裡是一百九十八層,往上衝兩層不是不可能,只是很難。
邊打邊往湯菀身邊移動,姜崇安揮舞唐刀的瞬間,總是下意識地放對方一條生路。察覺到這一事實,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好不容易走到湯菀身旁,姜崇安伸出手使勁抓住了她拿鞭子的手。
湯菀狠狠一甩,卻沒有甩開桎梏。她轉過頭來,漆黑的眼中閃過一絲藍光,狠厲的氣息瞬間迎面撲來:“滾開!”
“你這麼上去是在送死!”姜崇安緊緊穩住抓人的手,也兇狠地回瞪了她一眼,“先跟我離開!”
“我不走!”甩不開姜崇安的手,湯菀乾脆拖着他的手揮動鞭子,“我死也要上去!”
見狀,姜崇安眉頭緊蹙,手上力道漸大,竟牢牢拖住了湯菀的腳步。
塔警們見他倆內訌有機可乘,忽然便團結了起來,緩緩將兩人圍在了中間。
姜崇安和湯菀爭執得過於激動,一時間倒是沒有留意混亂的四周。待到光能槍從四面八方一起掃來時,他眉頭一跳,迅速拉着湯菀伏低身子,躲避激光。
湯菀還在同他置氣,拉扯間下意識抵抗了下,慢了半拍,被光能槍掃到了左手上臂。
一陣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響,湯菀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冷汗瞬間滑落下來。她踉蹌了腳步,整個人無力地跌趴在地。
趁着這難得的機會,一把光能槍追隨着她的動作。那個塔警迅速定位到湯菀的心臟處,扣動扳機!
電光火石間,激光如同預想一般激射而出,可軌跡卻偏了十萬八千里。開槍的塔警瞪大眼,難以置信地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
那裡,正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唐刀。而唐刀的主人——姜崇安,此刻正一手舉高對方的槍,一手緊握住那把刀。
姜崇安握刀的手有一瞬間的停滯,隨即又果斷的將刀刃往前送去!他迅速拔出唐刀,挽了一個刀花後,將唐刀高舉到眼前。
鮮血噴涌而出,染溼了姜崇安的衣服。塔警們似乎被他嚇了一跳,光能槍的射線又一瞬間的停頓。但很快,更加猛烈的火力都集中到了姜崇安身上。
姜崇安小心的退回到湯菀身旁,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湯菀已然虛弱到雙手發抖,竟連鞭子都拿不穩了。
姜崇安眉頭緊皺,對這狀況有些不解。他的心臟快速跳動着,彷彿剛剛那一幕對他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能讓他興奮不已。他心下詫異,隱約有一陣恐懼涌上心間。
忽然,湯菀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在了地上!她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渾身冷得直哆嗦。
湯菀的異常,引來了姜崇安的側目。姜崇安眼中狠戾光芒閃爍,死死盯住了眼前的塔警。
湯菀必須馬上進行治療!
彷彿按了快進按鈕,姜崇安進攻的速度莫名其妙提高了許多!只見一道殘影閃過,南十梯上的塔警像下餃子一般,哎呦哎呦地全都滾下了一百九十八層。
也不管到底傷了多少人,又或者死了多少人。見塔警解決的差不多,姜崇安彎腰將湯菀扶起,半摟着靠在肩膀上,右手提起唐刀,氣勢洶洶地衝下了南十梯。
被姜崇安的狠勁嚇到,塔警們猶豫了一瞬,才慢吞吞地追了上去。可此時的姜崇安,已經扶着湯菀,藉着街道的遮蔽逃脫了。
姜崇安帶着幾乎昏死過去的湯菀,憑着本能在集市中繞着路。他邊走邊確定着自己家所在的方向,一步不停地朝那邊走去。
他想找到他家直通上去的那個密道。
才走到南五區,湯菀便徹底沒了意識。姜崇安抿着脣,眉頭緊緊皺着。他四下觀望,突然打橫抱起湯菀,低頭匆匆往左側走去。
那裡有一條挺幽深的小巷,姜崇安估摸着沒有幾個人會走哪裡。而且那個方向,已經是到牆壁了。
果然,小巷走到底是個死衚衕。死衚衕兩邊也只是牆壁,並沒有行人會走到這裡。
姜崇安又仔細察看了一番,纔將湯菀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他意念一動,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光療儀。
正是和藍叔買的那一個。
姜崇安拿着光療儀,翻來覆去看了遍,按着記憶力藍叔曾提及的方法,摸索着操作了起來。
一道藍光閃過,光療儀下形成一片光幕。姜崇安見狀,趕緊拿起光療儀,將光幕對準湯菀,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掃了一遍。
掃描完畢。湯菀手指頭微微動彈了下,並沒有清醒。
姜崇安皺着眉頭,又拿着光療儀掃了一遍。這次,湯菀兩隻手都有些抖動起來。
見狀,姜崇安舉高了光療儀,頗爲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可他又不是專業人士,就這麼看,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沒辦法之下,他只能繼續這麼掃着。
光療儀被這麼操作了十來回,湯菀忽然睜開了雙眼。她眼中滿是怒氣,硬撐起身體,憤憤然將姜崇安手上的光療儀搶了過來!
“笨!”湯菀喘着粗氣,浪費着難得積蓄起來的力氣,罵了姜崇安一聲。
隨後,湯菀靠牆癱坐着,費力地將光療儀的治療效果調整到致命傷的檔,舉高光療儀對準自己掃了一遍。
耀眼的藍光緩緩形成一個光球,將湯菀整個人包裹其中。不過一分多鐘,光球退去,湯菀猛地睜開雙眼,竟然全好了!
“這個光療儀倒是個好東西。”拿着光療儀,湯菀低頭翻看着,忍不住喃喃道。
不過——
“你連這個也隨身帶?”湯菀舉了舉光療儀,語氣中驚訝的成分太過顯而易見,倒是讓姜崇安尷尬不已。
總不能說他心疼那三百多個屠幣,能帶的東西都給裝書包裡了吧?
這多沒面子啊!
看着姜崇安冷靜沉默的樣子,湯菀挑一挑眉,將光療儀遞還給他,不再追問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姜崇安收起光療儀,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卻絲毫未變。
又坐着休息了會,湯菀這才徹底舒服了。她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伸展着雙臂,無比感慨着說:“光能槍果然是特意剋制盡塔人的!你昨天才受傷,今天就能活蹦亂跳了,真讓人羨慕!”
“你不也一下子就好了。不用一小時。”姜崇安對湯菀的羨慕很不屑。她那纔是真的好得快。
“還不是用了治療儀。”湯菀撇撇嘴,對這好得快的情況也挺不屑的。要是沒有儀器,不是隻能等死了麼?
“爲什麼你會傷得那麼重?”靠着牆站着,姜崇安雙手插在褲兜上,對湯菀的不屑置若罔聞,隨意問着自己好奇的事情。
“因爲光能槍的激光會在體內流竄,直至把所有生機耗盡。就像植物吸收了陽光,促進光合作用一樣。”湯菀停了伸展的動作,轉頭望向姜崇安,“今天謝謝你。但我還是必須上去。”
望着湯菀明亮的眼眸,姜崇安心中一陣煩躁。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力持平靜地問道:“你爲什麼必須上去?爲了回家?”
“我家早就沒了。”湯菀笑笑,眼中有落寞在流轉。她往姜崇安走近了幾步,轉身也靠在了牆上。
擡頭望着模擬出來的天空,湯菀笑得有些勉強。塔內模擬得再像外面,也不過是模擬的。在這裡,連流動的空氣都是按照程序規律地來往。
沒有風雨雷電,沒有四季流轉。規律得令人恐懼。
在上船之前,她還堅定地認爲這是和平的象徵。可今日,她卻只想嘲笑自己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