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成績的日子,既是無聊的,又是鬧心的。這麼十多天,姜琦一直呆在家中,哪裡都沒去。只是有時候跟着外婆去菜市場,買買菜,回家做做飯,小日子過得十分滿足。
有時候她覺得,就這麼過一輩子,其實也很好。但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更多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應該趁着年輕,出去多見識見識。再者,對於江火的離開,她心中仍舊耿耿於懷。從鹿轅那裡探了口風,知道江火以後很可能會回北京之後,她更加希望能夠去北京上大學,祈禱還能夠再見到她。
有時候她問自己,爲什麼會對江火如此念念不忘,甚至連出車禍,都是因爲看到一個人跟她極爲相像。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爲什麼,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她在搜索資料的時候,便有一種偏向性,專門找北京和它附近的大學。外婆看着她查看的學校,都那麼遠,心裡不禁有幾分不捨。
“琦琦啊,去那麼遠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老人家坐在電腦旁邊,看着屏幕上的圖片,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不應該因爲自己的私心,而將孩子強行留在身邊。年輕人,應該出去闖蕩闖蕩,增長見識。可是她就這麼一個外孫女,從小看着長大,突然要遠行離家了,心裡特別捨不得。這也是人之常情,她自己也無法阻止自己不這麼想。
“外婆啊,是不是捨不得我走呢?”姜琦自然一眼看穿老人家的心思,先開口說破,“其實呢,你要是捨不得,我也可以不去那麼遠的。”
她拉着外婆的手,依偎在老人懷中,撒嬌道:“說起來,我也怕自己離開之後,會不適應。畢竟,那麼遠的地方,說起來,其實心裡還是沒底的。”
外婆慈祥地看着她,伸手替她理了理劉海,滿眼溺愛:“傻孩子,外婆是捨不得你啊。你可是外婆一手帶大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外婆操心到大的。上高中的時候,你離開家,外婆就覺得不大習慣了。你不在,外婆整天都覺得沒了主心骨一樣。做什麼事情,似乎都少點兒什麼。可高中的時候吧,你還至少一個月要回來一次。外婆真的想你了,還可以每個周去柳寧看望你。但要真的去了北京那些地方,別說那麼遠了,就算是近,那麼大城市,外婆走去,恐怕會不認識路啊。”
“那麼遠,要外婆過來,我也不放心啊。”姜琦把頭枕在老人懷中,雙眸眨巴着望向她。外婆臉上皺紋堆疊,夾雜在老年斑之中。姜琦擠出一個笑容道:“不過要是去北京上學了,一定要帶外婆去那玩一玩。北京,可是咱們國家的首都呢!有長城故宮什麼的,我們一定要去好好遊覽一番。不然的話,就可惜了。”
“呵呵,要去也可以啊。”外婆笑着說道,“如果真的去北京了,不去遊覽一番,怎麼對得起我們琦琦的一貫作風呢?現在外婆腿腳也還
利索,不會拖你後腿的。”
“外婆啊,可是從來不拖後腿的。”姜琦起身,一把抱住老人,“不過,外婆,你說我上大學做什麼呢?”
“大學?”老人露出幾分疑惑,“上學最後不都是爲了考個好大學嗎?不然你上這麼多年的學,豈不是白學了?”
姜琦嘟嘴,搖搖頭:“當然不是這樣的。你看,沒有上過大學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我們今年高三年級,你看,柳寧一中只是理科,就有一千多人,怎麼可能人人都能考上大學呢?還有啊,我的那麼多小學同學,有的不是高中都沒上麼?所以我覺着吧,不是說上學就是爲了考個好的大學。”
“那倒也是。”外婆凝神沉思片刻,“其實啊,上不上大學也的確沒那麼重要。最關鍵的是,要學會好好做人,有一技之長,能夠獨立生存。外婆啊,也並不要求咱們琦琦要成爲什麼偉人科學家之類的。平平淡淡的日子,只要健康快樂,也沒有什麼不好。”
“如果琦琦覺得太遠了,不想出去,留在家附近,也是可以的。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樂呵呵地,也沒有什麼不好。要是琦琦想出去闖蕩闖蕩,看看外面的世界,去遊覽一番,我們也會全力支持你。無論你做什麼,家裡人,永遠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以後出去了,在外面要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也可以跟外婆跟媽媽說。不能解決的事情,也跟我們說,千萬別悶在心裡。有什麼困難,我們一家人一起解決。”
姜琦聽到這番話,眼眶溼潤,覺得特別溫馨,連連點頭。
“放心吧,外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絕對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你看我都這麼大了,馬上就要上大學了,也快要成年了,當然要開始自己學着照顧自己了。”姜琦笑嘻嘻地擡頭,“如果可以,去北京看看吧,畢竟一輩子都呆在這些地方,說不定老了會後悔的。正好外婆也可以出去逛逛,旅遊旅遊,權當做散心吧。”
“那也好啊,只要琦琦高興,外婆就高興。”老人家環抱着她,對這個傾盡所有心血的孩子,感到欣慰。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眼看着孩子長大,既滿懷希望,又憂心忡忡。倘若她真的沒有出息,又擔心她將來難以在社會立足生存。可如果有出息了,又怕她遠走高飛,離開家長時間不歸。
或許,天下父母心,都是這樣的吧。
外婆瞅了瞅電腦上的圖片,又問道:“琦琦啊,你這是想選什麼樣的大學啊?大學的話,應該很大吧?”
“大學啊,大概是很大吧。”姜琦帶着不確定的眼神看了看電腦,從外婆的懷中起來,對着電腦開始搜索,“外婆你看,這些圖片都是那大學的照片。”
“嗯,看起來不錯啊,教學樓什麼的,比中學的漂亮多了。環境吧,似乎跟柳寧一中差不多,綠化挺好的。”外婆湊過去看了看,接着評論道,“不知道這學校的老師怎麼樣?
好學校,應該也不差吧。”
“我想是吧,我看了看,雖然成績還沒出來,不過考個一本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姜琦揉揉眼睛,“可是,我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能夠考多少分。一本院校裡,也分很多種了。有什麼211,還有什麼985,我也搞不大清楚那具體是什麼意思。不過外婆,我覺得,北師大挺不錯的。”
“北師大?”老人重複了這三個字,“北京師範大學?”
“咦,外婆,你竟然知道?”姜琦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外公外婆都有文化,識文斷字,但在她的印象中,外婆還沒有厲害到對大學都這麼瞭解的程度吧。家裡雖然算是書香世家,但外婆外公並沒有上過大學。爸爸媽媽算是大學生了,可都不是重本院校的。因此,她一直以爲,家裡人對一本大學都沒什麼概念。
“是啊,我聽你媽媽說起過。”外婆整理了一下思緒,“你是想要學醫呢,還是學師範呢?”
“啊?”姜琦愣了愣,沒想到老人家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外婆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都說北師大了,那師範大學,自然就是學師範的,以後是做老師的了?”
“這個啊,師範院校也不一定要學師範做老師啊。”姜琦又在電腦上查找了片刻,拖出一堆資料,“你看,這是學校的學院,也有非師範專業的嘛。”
“不過師範院校嘛,應該還是師範類的專業更好吧?”外婆也湊過去看着電腦。
姜琦抿抿脣,點點頭道:“應該是的,師範院校最好的專業應該還是師範類的。這還有一個師範的專門政策呢,你看,外婆。將來要去農村地區支教,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琦琦想去支教?”老人家聽到,臉上露出滿臉的不捨,“可千萬別去那什麼山旮旯裡,幾個月連個電話都打不上。”
“怎麼會呢,外婆,你想多了。”姜琦卻是笑笑,“現在經濟都這麼發達了,很少有地方會幾個月電話都聯繫不上吧?”
“怎麼沒有。”外婆立馬露出反對的神色,“不行不行,支教的話,一定要慎重考慮,絕對不能去那種人煙荒蕪的地方。”
“是了是了。”姜琦慌忙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這不還沒填志願嘛。外婆你放心,這麼多大學,總會有適合我的。即便以後要去支教,我也會提前跟你們商量。那種特別偏遠的地方,不去就是了。”
“琦琦,不是外婆私心重。如果你是個男孩兒的話,外婆自然不會阻攔。可你一個女孩子家的,走遠了,連個可以照看的人都沒有,你讓外婆怎麼放心?”老人家說着,眼眶紅了,“你不知道,上次你那麼昏迷着,可是把外婆嚇壞了。”
“沒事沒事了,外婆放心。”姜琦靠在老人肩頭,“不爲自己,就算是爲了你,我也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大學是個深造的地方,我會好好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