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子的生活,倒是十分愜意舒心。慕容的新房,雖然裝飾樸素,卻也整潔大方。姜琦每天回到家,都會收拾收拾,這個落腳的地方,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她心裡最溫暖的地方。
到小鎮的第二天,慕容帶着她去看了七七。小女孩兒十分瘦弱,身子也很虛,可是精神很好。看到慕容帶回去的照片,兩個眼睛閃閃發光。那一刻,姜琦心裡有一股衝動:她想要救這個年少的生命。
孩子還那麼小,不應該因爲這樣的病痛,就如此悄無聲息地離去。每一個生命,都應該有被拯救的機會。
後來她回到家裡,給白墨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情。在白墨的建議下,她開始在網上發起募捐帖,尋找慈善機構,想要給七七找到救治的法子。
白墨一開始,直截了當地說自己資助,可是姜琦不接受。
“墨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有這個能力,可是這一次,我想靠着自己一點一滴的努力來幫助這個孩子。”姜琦十分認真地解釋道,“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會求助你的。再說了,你掙錢也不容易啊,姑媽那麼辛苦,你也要省着點兒花。”
“我這不是不想讓你太過勞心嗎?”白墨調皮道,“再說了,保不準最後,你還得求我。這骨髓,可是大海撈針一樣難尋,說不定,最後我的骨髓還匹配上了呢。哈哈!”
“去去去!天下之大,怎麼可能那麼巧合。我覺得吧,就你這性子,跟人家七七文靜的樣子,完全不搭,肯定不匹配。”姜琦倒是不介意,兩個人半開玩笑地說起這事。
最後兩人合計商量出了一個具體方案,姜琦開始一步步執行。
“對了,我把你們鹿大班長挖過來了。”末了,白墨突然告訴她一句。
“啊?”姜琦頗爲驚訝,她知道當初鹿轅進入那家公司的意圖,加上上一次的升職,她本來以爲,鹿轅應該可以很順利地進入高層,然後,有機會遇上蘇文或者蘇芸了。也正是有這方面的原因,所以她才放心地離開了。這件事情現在於她,有幾分高不可攀,所以她覺得,還是留給鹿轅來完成。
“你還不知道呢。”白墨帶着幾分嚴肅道,“你們走了沒多久,美國那邊就來了一家新公司在北京開分公司了,專門跟我們搶客戶。所以我就跟姑媽合計了一下,決定在技術方面搞些進一步的研究開發。我這不聽你說過,你們鹿班長在RN公司做電氣工程師嗎,還說什麼畫得一手漂亮的CAD圖。這樣的人才,我怎麼能錯過呢?”
“可是,你怎麼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他挖過來了啊?”姜琦還是有幾分疑惑,按照鹿轅的性子,但凡他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白墨沉默了片刻,方纔開口:“我出馬,還能有問題?高薪,年輕人嘛,自然是要掙得多才好。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猜,可能跟你有點關係吧。”白墨想了想,“可能是爲了答謝我照顧你,所以他答應了。再加上,估計我跟你們那個江火,有那麼些像。哎,反正他是被我挖過來了。這麼大一人才,放在RN公司,其實也是浪費。你想啊,他這種新人,既沒後臺又沒背景的,沒有一個人提拔,他那樣老老實實幹活,那不幹上個三五十年的,還能在那麼大的公司裡有所成績?大項目,容易出成績的項目,自然都被人家攬走了,哪裡輪的上
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聽着她這麼一說,姜琦忽然也覺得有道理:“也對,早知道,我還真應該跟你混,做做你的秘書什麼的,豈不也輕鬆痛快?哈哈!”
“對了,你跟你家裡人說這事兒了嗎?這隆橋縣,也忒遠了點吧。”白墨擔憂地問了問。
“說了。”姜琦倒是回答得乾脆,“不同意也沒辦法,這叫做先斬後奏。不過我答應他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再說還有慕容在。而且,我會跟家裡人開視頻的,別擔心了。”
“這樣就好。”白墨調侃,“我還怕你爸媽跑去把你揪回家呢。”
兩個人又隨意說了幾句,白墨便去忙工作上的事情了。姜琦也開始正式投入到學校的教學工作中,因爲恰巧小鎮上今年有一個代課教師的名額,在慕容的幫忙下,便給了姜琦,津貼雖然少,但終究也是有一份收入。小鎮子上,消費不高,姜琦對此也還算比較滿意。
開學那天,來報道的學生總共有五十八人。姜琦當時有幾分吃驚,不過慕容卻十分滿意了。根據慕容統計的數據,應該來上學的,有六十人,除去前幾天外出打工的一個孩子外,就只差一個沒來了。
第一天姜琦沒能登上講臺正式上課,在下面坐着旁聽了慕容講課,對於九門功課同步教這種頗有難度的活計,她開始意識到自己正面臨着艱難的挑戰,而且準備的時間不多。下面坐着的五十八個人,正拿五十八雙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那個焦點,裡面神色各異。
放學後,慕容留在學校宿舍。姜琦也沒有立刻走,說是要留下來幫忙收拾下。由於慕容叮囑要章忠送姜琦回家,所以章忠也很自然地留下來了。
對於這個十七歲的大男孩,姜琦覺得他雖然年齡大了,可心裡年齡還小得很,有時候表現得蠻幼稚的,而且課間,跟那些七八歲的一年級小朋友特別談得來。
三個人分開粗略打掃學校的衛生,天色還早,四點半放學,眼下不到五點。姜琦擡頭望望天,她負責小花園和旁邊的小操場,眼下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掃視一圈,看到旁邊的小操場,她不禁動了念頭。
把東西放好,姜琦便開始到小操場上跑起步來。對於她多年的減肥夢想,雖然從未實現過,但卻一直存在。眼下的生活,自是比不上北京。所以她想着,趁此機會,既可以鍛鍊身體,也可以減肥,全當做額外收益了。
跑了一圈,操場邊卻是冒出來一個身影,是章忠。
姜琦有些好奇地看過去,那學生是負責打掃旗臺和小教室的,怎麼跑到這後面來了?熟料,那大男孩,卻也跟在她後面,跑起不來。兩個人倒十分有默契地一前一後跑着,既不說什麼,他也不加速趕超。姜琦也樂得自在,自己跑自己的。
總共跑了三圈,姜琦覺得累了,便停下來休息,坐在操場旁邊的小臺階上。章忠卻是面不紅氣不喘,自己又跑了三圈,方纔停下來,很大方地走到姜琦旁邊坐下。
姜琦不開口,只是偶爾側目看看他,然後擡頭望向遠方。
“老師。”
最後,章忠忍不住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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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我聽說,你是從北京來的呀。”章忠說着,目光爍爍,有幾分羨慕。
“是啊,怎麼了?”姜琦微笑着看向他,“不過我不是北京人,只是在北京
上大學罷了,家鄉其實也跟隆橋差不多,是個小縣城。”
“哦!”那孩子卻是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那你這次來我們這裡,是爲了啥?”
“額。”姜琦頓覺尷尬,自己那點兒破事,自然是不能說的,否則她以後怎麼在學生面前混?可原因,她還真沒想過要怎麼編。
“嘻嘻。”章忠卻是奸詐一笑,“老師你不說我也知道。”
“啊?”姜琦反倒被他搞得糊里糊塗了,“你知道什麼?”
“北京那麼好的地方你不呆,跑到我們這裡來,原因還不簡單麼?肯定是因爲這裡有你牽掛的人啊!”章忠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從我第一天見到你開始,我就猜到了。”
“你猜到什麼了啊?”姜琦越發覺得奇怪了,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其實吧,老師,愛情嘛,就應該像學習一樣,要天天向上。而且我們慕容老師,真的很不錯,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他津津樂道,完全忽視了旁邊啞口無言的姜琦,“人又正直,學問又好,還得到大家的尊敬。雖然吧,窮是窮了點兒,可其他方面,都還是很優秀的。再說了,他現在窮,不代表他以後不有錢嘛。而且萬一要是教出個成才的學生,到時候資助資助,不就有錢了?老師,你說是不是。”
他說罷,眨巴眼睛望着姜琦。
姜琦猛然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臉上一陣滾燙,雙頰泛紅,慌忙否認:“不是,我和慕容老師,是很普通的朋友關係。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讀書,瞎想什麼呢!”
“老師你臉紅了!”章忠卻是進一步說道,“喜歡就是喜歡,大膽承認嘛。這一點,我覺得老師你可比不上我。我一直都喜歡七七,等她長大了,我以後要娶她做媳婦。”
“你……”姜琦不禁更覺難以啓齒,突然發現,教育男孩子,果然還是男老師比較方便一點。
“我說的是真的啦。”章忠怕她不相信,強調道,“雖然她現在生病了,但是我相信,總會好的。他們家不給她醫,我就讓我爸媽出錢給她治,可是我爸說,骨髓不好匹配,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但我一定會等到她好起來的那一天的。”
我的天!
姜琦不禁在心中暗自叫喚,這小鎮子上的孩子,都這麼早熟麼?不,好像十七歲,也不早了。可七七今年才十二歲啊!
“老師,你要是也喜歡慕容老師,就要大膽地說出來,別害羞,我們每人會嘲笑你的。”章忠見她不說話,反過來鼓勵她。
“啊,不不不,我們不是那個……”姜琦想要解釋,卻又發現自己語文太差,開口反倒越說越混亂。
“老師,愛情天天向上!記住啦!”章忠拍拍她的肩膀,“別不承認,不然你跑步減肥做啥?肯定都是爲了慕容老師吧。”
“我這只是鍛鍊身體啊。”姜琦突然覺得,自己百口莫辯了。
“好吧,唉!”末了,章忠卻是一副長輩教育晚輩的樣子,苦口婆心嘆口氣,“總一天,老師你會明白的。走,我送你回家!”說罷,他自己便先起來朝外面走去。
姜琦望着他的背景,突然覺得自己好笑,竟然被一個學生給教育了,而且還是關於愛情!
“愛情,天天向上?”她默默重複一句,嘴角一笑,起身跟着他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