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傳來太監通報的聲音:“皇后娘娘殿外求見。”聞言,趙擴下意識的剛想拒絕,卻突然想起韓侂冑就在一旁,再怎麼說這韓太傅也是韓珏的叔父,自己若是當着他的面不見韓珏,確實有些說不過去。思考再三,他輕咳一聲開口說道:“宣。”見此,那位翰林學士則是拱手告退,不過韓侂冑仍沒有離開。片刻後,環佩叮噹的韓珏款款而來,她來到龍書案前先是朝着趙擴深施一禮,緊接着又朝韓侂冑眼神示意。韓侂冑也向她施禮。“皇后今日怎得有空來垂拱殿?”趙擴點了點頭後問道。卻見韓珏嫣然一笑,緩緩開口:“官家如此說便是對臣妾不滿,臣妾畢竟是後宮之主,先前因爲身體怠慢了宮中之事。如今身體康健,自然要爲官家分憂,如今聖人太皇太后剛剛仙逝,後宮諸多事宜需要處理,臣妾見您忙於朝政沒有閒暇,便擅自做主定下了一些,正想向官家稟告。”聞言,趙擴倒是挺意外,他沒想到韓珏竟然也有這份孝心,點了點頭後開口道:“皇后有心了,後宮之事皇后做主便是。”不過他的話也就僅此而已,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另一邊韓侂冑見此,輕咳一聲開口說道:“姑母去世,臣深感心痛,皇后作爲後宮之主,理應帶頭治理。”“叔父說的是,臣妾也正是此意,先前大婆婆在時,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總是患病,不然,定會每日都去請安,以盡孝道。”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讓趙擴忍不住鼻子都泛起了酸意,他回想起聖人太皇太后在世時給自己的關愛,那可是比他親生父母給他的還要多!一旁,韓珏見趙擴也深深地共情後,眼珠動了動,話鋒一轉建議道:“聖人太皇太后慈善,雖已仙逝,但孝禮不可廢,所以臣妾有意,先按制服喪三月並持齋,下令後宮所有人都得執行此法!”趙擴愣了愣,因爲他立刻想到了桂枝,畢竟桂枝現在懷有身孕,如果持齋的話,會不會對她的身子有影響呢?所以趙擴先是點了點頭,緊接着又開口道:“此事,皇后思慮周到。朕以爲不錯,但不可強求,楊婕妤如今懷有身孕,該免還是免了吧!”見趙擴直接維護桂枝,韓珏心中發酸,努力維持着儀容,手卻暗暗握緊。不過沒事,韓珏要的就是官家首肯,至於那楊桂枝究竟遵不遵守,她自有其他手段。“既如此,那臣妾便先告退。”韓珏屈身施禮後,離開了垂拱殿。趙擴本以爲他說得夠明白了,但後宮的爭鬥豈能如此簡單。皓月宮內,今日御膳房端來午膳的太監們各個無精打采的。“曲姐姐,這些東西也太素了,誰家娘子懷胎十月吃這些啊!”他們見到曲夜來後,便開始抱怨。後者皺着眉頭將食盒一一打開。近幾日,宮中就像是斷了油水一般,不僅沒有葷食,就連菜都只是水煮的,沒有一點味道。莫說是懷胎的人需要滋補身體,就連普通人這樣吃的話,早晚也得餓瘦了啊!“先拿進來吧!”曲夜來也沒氣沒力地說道。屋內,桂枝正在插花,這些花不僅美觀,而且有着安眠的功效,近日裡官家事務繁多,是以每晚都輾轉難眠,於是桂枝便想起了這個土法子。倒是略見成效。另一邊端着食盒進來的曲夜來見此,輕嘆一聲。“又怎麼了?”桂枝擡眼看看她,微微一笑。曲夜來複又一嘆,“國庫裡怕是空了,不然爲何近日各宮吃食,都這般清淡?”桂枝搖了搖頭,解釋道:“這是持齋,哪裡是什麼國庫空虛,不可胡說,小心禍從口出。”曲夜來聞言,“哦”了一聲之後,來到桂枝身前。“其餘各宮也是,竟然沒有一個人有怨言,不然,我出宮給您買些滋補的來?”聽她這麼說,桂枝放下了手中的花,正色道:“不可,既然是守孝持齋,那便要遵守,旁人也就罷了,這可是替聖人太皇太后祈福,怎可怠慢。各宮如何,我們便如何,你若貪那一口吃食,小心重罰。”見桂枝似乎有些生氣,曲夜來連忙蹲在她腿邊兒。“哎呀,娘娘!奴婢這不是擔心您和您肚裡的龍子嗎,更何況,我好久都沒出宮了。”嘆了口氣,片刻後,桂枝這才聽出她話裡的真正意思,於是說道:“你想出宮便去吧,直接說是去找向北,我又不會攔你。”曲夜來聞言,臉“騰”的一下紅了,辯解道:“哪裡有啊!”雖然她嘴上這麼說,可事實就是如此。曲夜來的確挺喜歡向北的,只是一直羞於承認。見桂枝同意,她總算可以出宮去了。可她剛從屋內出來,另一邊門外的月泠就狠狠地颳了她一眼。雖然月泠被留在了皓月宮,但她這段時間不受人待見,有忙不完的粗活兒要幹,心裡早就不滿了。見曲夜來每天這麼自由自在的,她很是嫉妒,便一把甩開手上的活兒,也出了皓月宮。
可她沿着宮中小路剛走沒多久,眼前便出現一人。“月泠?你怎麼在這兒?”來人問道。月泠聞言擡起臉,卻看到身前的人是方之卉。“方姐姐?我如今在皓月宮服侍楊婕妤。”方之卉眼前一亮,“什麼?楊婕妤?”突然,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幫助韓珏。韓珏這些時日無時無刻都在詛咒桂枝,巴不得她難產,甚至墜胎。沒想到,機會就在眼前,此人可用。“月泠,你先前可是在皇太后宮裡的,雖然皇太后已不在了,但好歹你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就甘心待在這裡?”方之卉笑問道。月泠自嘲地笑了笑,遂擺手言道:“奴婢怎會甘心,但還不過是個宮女而已,日日受她冷眼,官家專寵她一人,平日要求甚嚴,有一絲不滿,便罰去六庫,或是逐出宮。”這些,方之卉早就猜到了,哪一個被寵愛的嬪妃不是如此呢?可她楊桂枝受寵的時間,有些太長了。“你我姐妹一場,自是不忍見你如此。這樣吧,我有一條出路,就看你自己有沒有那個心了!”說完,方之卉湊到她耳邊,這般如此,如此這般地講了一通。片刻後,月泠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這,這可是……誅害龍胎,要誅九族的大罪。”“噓!小聲!”方之卉堵住了她的嘴。月泠謹慎地問道:“方姐姐,確定?皇后娘娘真能保住我們嗎?這若是被發現了,我們的腦袋可都不保!”“你聽我的就對了,此事天知地知,只要你不說,任誰都發現不了!這樣……明天還在這裡,還是這個時辰,你在這等我!”方之卉說完,朝她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