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過年的時候,雞籠比往年熱鬧了好幾倍。以往過年的時候,大多數人家家裡都很窮,雖然人們也是竭力弄得熱鬧一些,喜慶一些,但總體來說,那年是過得很寒磣的。但今年藉助鹽場的分紅以及各個作坊的運作,雞籠家家戶戶手上都有了餘財,歡歡喜喜地過上了大年。讓張旭驚訝的是,過年前後,雞籠這地方居然賭博興盛至極,整個雞籠好像都進入了一個賭博狂歡王國。當然參賭的大多數都是男人。偶爾也有女人陪着自家男人夫妻齊上陣的。
過完年之後,又悠閒地過完元宵節之後,從臨安傳來消息,南宋朝庭改元爲開禧,今年是爲開禧元年。雞籠有許多人都慶賀一番,對此張旭非常不以爲然。古代這些皇帝們,經常把年號換來換去幹嘛,不累麼?把年號換成開禧有神馬用處?等等,張旭突然想起來了。在南宋的開禧年間好像發生過一次開禧北伐,大概是要開門誌喜的意思吧。隨着這次北伐華麗麗的杯具,開禧年號也就被廢了。
張旭沒興趣去過多的關注開禧北伐的事。事實上他就是有興趣多關注也沒有辦法去關注,因爲手頭上根本就沒有資料,也沒有情報來源,當然更不可能有擺渡神馬地。
時間慢悠悠地到了清明節。這一天是中國人重要的祭祀祖先的日子,當然也是大宋人非常重要的祭祀祖先的日子。同時這一天也是中國古代一年一度更換“新火”的重大節日。這一天,家家戶戶都必需要熄滅自家的火,過一個寒食節。也就吃前一天準備的冷食物。然後在當日午夜,宗族族長會給各房各家分配新火種,同時宣佈全年的耕作計劃。
清明節和寒食節是兩個內容不同的節日,但是在同一天過。這是確中國古代一個有趣的節日文化現象。只可惜,後來寒食節消亡,現在清明節也漸漸地有消亡的趨勢。
雞籠的各姓各族原先都是從大宋境內移民過去的,在這裡又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當大王。理所當然繼承了原先大宋人所有一切的風俗習慣。在這一天自然也是先祭祀了祖先,完成清明節儀式,接着熄滅自家竈火,開始過寒食節。
這一天,張旭過得很搞笑。清明節首先要祭祀祖先,這在這個時代是一件很認真很嚴肅的事情。誰要是在這一天連祖先都不祭祀了,會被認爲嚴重的不孝,嚴重到超過不瞻養年老父母地地步,這是嚴重失德的事。雖然張旭在後世是參加過清明祭祖的。當和這個時代地清明節祭祖完全不是一回事,不知道該怎麼着手。張旭只好向沈素貞和陳雅求教。兩人瞪大了眼晴,一臉不可思議地表情看着張旭說道:“難道你以前都沒有過過清明,祭過祖?”
張旭很尷尬地說道:“以前清明當然是過過的。但由於在海外,時移勢易,許多儀式內容都已經大大不同了。在這兒怎麼祭祖我真的不知道。”
沈素貞說道:“那好吧。你先立好自已父母的靈位。我說,你照着做。你這一姓才你一個人,也沒有祠堂,那就在家裡祭祖吧。”
當天晨曦裡,雞籠十八個宗族祠堂的鐘聲先後敲響,雞籠的各家各戶開始熄滅自家的竈火,走向各自的宗族祠堂,開始祭祀祖先,然後過寒食節,開始商量全年的“工作計劃”,直到午夜時分開始分發“新火種”,帶着新火種回家。總之,這一天,那些宗族祠堂熱鬧非常,像過年一樣。像張旭這樣單獨一戶的,還有原來那些鹽幫的鹽丁,被打敗後留在這裡的,沒有同宗族人,只好留在自己家裡。
張旭正準備睡覺,李有財卻找上門來了。一到院子裡便大喊大叫:“張旭,張旭。各位族長請你過去,有大事相商。”
張旭有點不高興地說:“李有財,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啊。你們李家宗族的事,我無權過問,更無興趣過問。”
李有財說道:“不只是我們一族,是十八個宗族。十八個宗族族長一齊請你過去有事相商。”
陳雅說道:“既然那麼多族長請你去,肯定有大事吧,那就快去吧。別讓那些族長們等久了,不禮貌。”
……
張旭跟着李有財來到李姓宗族祠堂的時候,另外十七個宗族族長都已經在那兒了,互相間已經商量過一些事情了。等張旭過來坐定,李得旺清清嗓子,開口道:“小後生,你沒來之前,我們商量了一下今年該做什麼物事……嗯,去年,你來我們這兒之後,茶葉社,磚頭水泥石灰窯場,鹽場,鐵作坊,香胰廠先後開辦,還有黃毛的木器坊,蘇春桃的成衣坊,秦大鬍子的鹹魚坊,也開辦了。男女地裡勤扒苦做一年,不如在這些窯場坊裡幹一個月。所以家裡有人在這些窯場坊裡的,今年都不願意下地裡幹活了,都願意去這些場坊裡搭把手。各個宗族都有這種情況……小後生,你說說看,這如何是好?我們這些當族長的,卻無法可想,心裡發急啊!”說完,目光炯炯地看着張旭,其他的那些族長們也都眼光發亮地看着張旭。
但張旭有些蠻不在乎地說道:“這有什麼可想的?那些人不願下地的,就不下地唄。你們這些族長操這心幹嘛?各家各戶願意幹嘛就幹嘛唄,由他們去好了嘛。”
李有財和衆族長們一聽,頓時急了,個個站起來瞪着他。陳宗德氣呼呼地說道:“你小子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地不種了以後那裡有糧食啊,沒有糧食吃什麼?”
張旭說道:“手裡有錢了可以去買啊。”
陳宗德問道:“去那裡買?”
張旭說道:“泉州啊。”
陳宗德哼了一聲道:“我們這邊都屬於大宋外逃之民。悄悄地運一點貨去賣,或者是悄悄地買一點糧食,都沒有什麼事。但是這麼多人,吃得糧食都到泉州去買,想讓官府不發覺都難。到時候朝庭大軍來抓捕我們,或者乾脆地把我們當作賊匪剿滅了,怎麼辦?”
張旭“啊”了一聲:“還有這事?南宋朝庭會把這些流落異鄉的人當作賊匪給剿了?”
陳宗德說道:“當然了。我們這些人本來是要向朝庭納稅的。現在我們逃到這兒,不再納稅了。在朝庭眼裡自然是等同叛逆了。叛逆自然是要剿滅的了。”
噝,張旭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一直以爲自己在做兒是安全的,又天高皇帝遠的,不用負擔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真是愜意不過,沒想到這種生活隨時會有滅頂之災的。
張旭想了想說道:“願意種地的人減少那是自然而然的事,誰都無可奈何。但我們可以提高糧食的價格,讓種地的人可以提高收入。那樣總是還有人願意種地的。另外,我們是否可以派人到福建路那邊鄉下,去招募一些佃戶來。告訴他們,我們這兒地租非常低,只要來了足夠多的佃戶,以後不怕沒人種地,不怕沒有糧食。”
那些族長們想了想,也只得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