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成西來到張旭的軍營,卻發現崔忠獻也沒來,又是那個崔忠佑代替他來了。顯然,崔忠獻也怕自己被張旭扣下來,就又派了崔忠佑來了。
對於他們兩主如此小心,張旭心裡暗笑,也不在意。便讓人隨便收拾了一間帳蓬,擡過來一張桌子擺在那兒,給他們當作談判會場了。樸成西和崔忠佑進入了這間會場後,不約而同地拿眼睛掃向在帳蓬內收拾的張旭士兵。那意思是我們兩方談判是國家機密,不希望有可能泄密的第三方在場。
張旭對他們的談判,表示半點也不感興趣。不但他自己沒來這間談判會場,也沒讓任何人來這間談判會場。那些人匆匆收拾帳蓬的士兵,收拾完了之後,立即就消失不見了。於是,帳蓬內連個上茶侍候的人也沒有。兩位可憐的談判代表,連一口茶水也沒得喝。
不過,這並不影響兩位代表的談判激情。兩位代表一坐在唯一的桌子兩邊,便立即開始口惹懸河,滔滔不絕地談判辨論起來。
“你們崔氏,身爲高麗國臣子,理當忠君敬上,聽從君上的號令,把軍隊交還給君王,國家治理也應當由君王進行。這是孔孟之道的君君臣臣,三綱五常也。人人應當奉行不喻,否則導致一國綱常不振,倫理不存,與禽獸何異?……”這是樸成西的發言。
崔忠佑是武將出身,雖然沒讀過多少儒家經典,但嘴皮子很利索,知道跟對方在儒學教義中糾纏,肯定是自己吃虧。因此,要根本就不與對方在這方面浪費口舌,直接說道:“你說讓我們崔將軍放棄軍權,把軍隊交還給國王,由國王進行治國?呸,王暾那小兒,不過一黃口孺子,如何能懂得治國,懂得軍國大事?交還軍隊,交還權力,最後,還不是落到你們這幫儒生的手中。”
樸成西搖頭說道:“應當說是國王殿下手裡。至於國王殿下最後信任誰?派誰去全國各地當縣官府官,這當然派熟讀聖賢經典的士子去比較好,因爲他們懂得聖賢大道,明白禮儀道德,嚴守三綱五常,君君臣臣之道。如此,國家方纔倡明。百姓方纔知禮儀,明大道。方能達到謀閉不興,盜竊亂賊不作,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天下爲公的大同世界。天朝聖賢書不就是這麼寫的麼?”
這番話讓崔忠佑越聽越迷糊,終於忍不住又呸了一下,說道:“你別有的沒的,拿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話來糊弄我。現在我只問你兩個問題。第一,崔將軍如果交出軍權,如何還能保全他自己和他家人安全不受清算?第二,就算你國王現在不清算崔將軍,怎麼保證將來也不清算崔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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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成西連忙說道:“崔將軍如果深明大義,願意奉還兵權,奉還政事大權,我王以仁義治國,當然大加褒揚,加官時爵,又豈有清算一說?”
崔忠佑冷冷地說道:“你騙鬼呢?自古以來,不客天朝,還是我朝。一旦權臣交還權力,又豈有不被清算的道理。那些權臣下場通常都是非常悽慘的。所以,你現下要求我家將軍交還軍權,那是做不到的。”
樸成西怒道:“不交出軍權,你家將軍意欲何爲?想當亂臣賊子麼?”
崔忠佑冷笑道:“你們乘我家將軍領兵出城作戰時,發動變亂,早已經指我們是亂臣賊子了,給難道你們忘了?”
樸成西惱羞成怒地說道:“那你想怎麼樣?”
崔忠佑說道:“有人趁我們出城作戰之機,盅惑君主,鼓動作亂,現在我等崔將軍旗下,當然是要領兵進入開京城,以清君側,誅奸佞了。”
樸成西嚇了一大跳,清君側,誅奸佞?那不是說自己這批人麼?那豈能答應,?當即立即拒絕道:“豈有此理,現在朝廷腎良滿堂,哪有你說的奸佞?“
接着,樸成西兩人,一個要求對方交出軍隊,一個要求帶兵進入開京城,爲此爭執了半天,當然誰也說不服誰,誰也不肯讓步,誰也不敢讓步。
兩人一看談了半天,毫無進展,便提議暫停,回去請示後,再來談判決。當然,這種談判,第一次通常只是爲了試探,摸摸對方底牌,好爲以後的談判確定基礎,也很少能夠達到妥協的。
第二天,帶着各自領導的最新指示,樸成西和崔忠佑兩人再次談判。雙方的意願相差距還是很大。高麗王說只要崔忠獻願意交出軍權,他可以頒發聖旨,特赦其罪,保護其家人永遠不被清算追究。但崔忠佑那裡肯相信,就算他相信了,崔忠獻也不肯相信啊,那還不是白搭。
而崔忠佑提出的要求,不再說清君側了,只要能他帶兵回到開京保護自己,其他的事情,就不論了。但樸成西那敢答應崔忠佑的條件啊。讓他帶兵進入開京城,那開京城還不得被他控制起?到時候,剛剛擺脫他控制的王暾,恐怕也有性命之優,因此,樸成西也堅決不肯答應。
既然雙方再次無法達成一致,那隻好再次回去,向各自的領導報告了。
接下來,雙方天天談判,但是一連談了五次,都無法達成一致,氣得高麗王王暾忍耐不住,派兵出城攻打崔忠獻軍營。
崔忠獻軍隊雖然看起來很爛,但人家好歹也是職業兵,雖然很缺乏訓練,但每個月總算也是訓練了那麼幾天的,比起高麗國王王暾的完全是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民,還是要強上很多的。
結果,高麗王派了五千兵出城攻打崔忠獻大營,還沒靠近對方大營,對方便派了三千士兵出戰了。在營寨面前,一個衝鋒和反衝鋒,高麗王的兵便崩潰,損失慘重。剩下的一點兵力,非常狼狽地逃進了開京。這一仗,讓高麗王的面子丟光了。再一清點,五千人出征,才一千人逃回來,又把裡子丟光了。
經此一戰,高麗王發現以目前自己手上的這支兵力,根本不可能消滅對方,只好打消用武力消滅對方的想法。被迫再次考慮用其他辦法解決目前的困境。
崔忠獻軍對高麗王一戰的勝利,讓他手下這支軍隊,上下官兵,全都開始狂熱起來,開始根本不把高麗王軍放在眼裡,信心十足起來。這軍隊信心一足,當然便是要請戰了。面對普遍的請戰要求,崔忠獻也不好再強壓下去。再加上,他也開始看不起王軍的戰鬥力。也想動用武力,攻入開京城裡。於是,他便同意了,調集了上萬大軍,開始猛攻開京城。
可是,那高麗王軍雖然出城野戰不行,但守城,在各個帶他們來到這開京的儒生敦促之下,還是很稱職的。他們之所以能夠稱職。只因爲這個時代,高麗人攻城戰術實在乏可陳。只是住城牆上架起一個個木梯子,然後,讓攻城士兵蟻附上爬。當然,這些高麗兵攻城的時候,也調集了一批弓箭手在城牆下,往上射箭。進行所謂的冷兵器戰術下的火力支援和火力壓制。
可是,這張弓射箭,極費臂力。那些弓箭手,開頭射過三箭後,臂力便開始下降,射程和準備頭便也開始下降。射了七八箭之後,便再也沒人能夠拉得動弓弦了。弓箭手便只好退下。
城下弓箭手退下,慘烈的攻城戰纔剛剛開始。那些開始被壓制的守軍,這時候冒出頭,把壘石,滾木,裝石灰的瓶子,糞水燒滾而成的金汁,一股腦兒往正在雲梯上往上爬的攻城士兵打下來,頓時慘叫連連。不斷地有士兵從雲梯上被打下來。
冷兵器時代,只要是一個人,哪怕沒經過什麼訓練,打仗的時候,都可以上城牆作戰。因爲守城戰術雖然超級血腥,但也超級簡單,懂得往下扔石頭就行。
現在開京城裡有足夠多的人手,守個城,當然不成什麼問題。崔忠獻本來以爲城內守軍無能,不敢抵抗,方纔來攻的。沒想到攻了半天,眼看天氣色將黑,一萬大軍,死傷了四五千,損折過半,但距攻破城池還是遙遙無期。只得作罷,鳴金收兵,返回軍營。
經過這麼一折騰,無論王暾,還是崔忠獻,都發現自己確實無法用武力消滅對方,只好又坐下來談判。
但是談判仍然無法取得進展。一個要重新用武力控制王室,以確保自己家族的安全。另一個,想要剝奪對方的軍權,避免自己再次被架空,同樣是爲了確保自己的家族安全。這一點雙方都無法退讓,當然難達成一致取得進展。
這次,張旭不再袖手旁觀了,走進了他們談判的會場,說道:“既然你們都想要保全自己,不能讓步,無法取得一致。那麼,我給你們出一個主意,怎麼樣?”
樸成西和崔忠佑兩人一齊開口道:“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張旭說道:“很簡單啊,你們把高麗國一分不二,一個歸原來的高麗王王暾,一個歸崔忠獻將軍就是了啊。”
樸成西和崔忠佑兩人一齊大怒,站起來喝道:“你想分裂我們國家?”
張旭連忙搖頭道:“不,不。這怎麼能說我分裂你們國家呢?我只是給你們出個主意而已,至於採不採用,當然完全是看你們自己了。你們要是覺得我分裂你們的國家,那就當作沒聽這個主意吧。”
樸成西和崔忠佑兩人對視一眼,坐下沉默不語。張旭見了,也不打擾他們,拿起一張簡陋的高麗國地圖,看了看,再拿起一支筆,中間的位置上劃了一條線,然後對他們說道:“喏,你們看。就這麼分成兩個國家,大小差不多,很公平了。你們可以拿回去,各自給上頭的人看一看,再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