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在泉州城裡逼迫劉大亞把那些船匠全部找出來給他時,劉大亞還不在意,接着張旭讓他把瓷器行業的工匠找出來交給他,劉大亞還是不在意。再接着,張旭讓他把繅絲行業熟練工匠找出來交給他,他開始上心了。接着,張旭讓他把冶鐵打鐵行業的鐵匠,找出來給他,他終於覺得不對勁了。看樣子,對方想把整個泉州搬空啊,這可就讓劉大亞急了。這泉州要是這麼被搬空了,那以後他找誰收稅去?要是在他的任內,把整個泉州城內人口全部弄沒了,那他還在這兒做個屁官啊,恐怕會被臨安朝廷抓起來砍頭吧?
但現在自個兒落入入了對方手裡,被他控制着,整個泉州也被控制着,讓他有苦說不出,無計可施。最後,只好趁大基國那邊的人不注意,悄悄地派遣心腹家丁,出城向其他城市和臨安朝廷送信求援。
其他地方的父母官們,倒也看在同僚和可能的軍功的份上,派了幾次兵,豈料都是興高采烈而去,大敗虧輸而回。都是白白損折了好多人馬,卻連泉州城的毛也沒摸到。這一下,其他那些府的地方官們和軍中將領們,也都不肯出兵了。
臨安朝廷的史彌遠和其他的一些大臣們,收到泉州的情況後,便急忙商量對策。經過一翻爭論後,終於取得共識。最後,鑑於福建各地方軍隊,沒怎麼見過血,戰鬥力低下,不堪大用,皇帝和史彌遠兩人,都決定從抗金前線楚州,抽調精銳大軍一萬人,組成一支軍隊,南下攻打流求在泉州的軍隊。
本來南宋方面軍隊這個時候是極其腐朽,已經一片糜爛了。這在開禧北伐中,表現的淋漓盡致。但是開禧北伐後,宋朝廷到對軍事進行了一番大力整頓,以清查韓黨爲由,清洗了大批無能的將官,軍隊的戰鬥力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原本歷史上,後來南宋與蒙古聯手滅金,南宋軍隊表現出色,曾經殲滅了十萬多人的精銳金軍,使得蒙古人一時頗爲忌憚,不敢在金滅後,立即南下攻宋。
臨安朝廷做出這項決定,樞密院命令傳達到軍中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本來這支軍隊,要是走海路的話,幾天之內,很快便能到達的。但是由於幾次海上交戰都失敗,宋在東南海面上已經沒有一支像樣的水面部隊,便不敢走海路,只好走陸路。從楚州開始出發,日夜兼程,一路過處,鬧得各個地方雞飛狗跳。當他們好不容易到達了泉州外圍時,整個泉州已經差不多被搬空了,楊妙真和張旭便下令撤出了泉州。那支楚州來的大軍便撲了個空。
張旭和楊妙真本來打算回基隆了,但他們剛剛上船,卻聽說了宋派大軍來的事。楊妙真大怒,對衆人說道:“咱們不如重新上岸,將那支軍隊殲滅瞭如何?”
張旭搖頭道:“沒必要,他們又打不到我們,幹嘛非要上岸與他們交戰?這會導致自身部隊的傷亡,不值得。不過,從此以後,以後宋國官府,肯定會嚴加控制那些工匠外流了。我們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南下,把漳州,廣州等地,把那些地方的船匠,全部給弄走算了。”
衆人就在討論了一番,然後就在鯤鵬號官廳上,召開了一次各個艦隊船長的擴大會議,討論南下繼續搜索船匠的事。雖然大家有過一番爭論,但最後都認同了張旭所說的:“我們在海上立國,造船行業是最重要的戰略性基礎行業,只有造船行業發達了,我們才能造出所向無敵的大船來,縱橫四海,獲得良好的生存和發展。所以,搜索船匠是非常必要的。同時,敵國的造船行業,也是對我們一個嚴重的威脅。我們去搜羅了對方的船匠,我們和造船行業實力便增強了一分,對手便削弱了一分,彼消此長,有什麼不好?再說了,現在要是不去的話,宋國下次很可能提高警惕性,把那些船匠都藏了起來,以後要找,那可就很難了。”
最後,衆人終於都同意張旭的意見。於是,船隊便又從泉州南下,漳州,潮州,惠州,廣州,南恩州,高州,化州,雷州,廉州,欽州,外加瓊州。這些沿海州縣,一路走一路佔領下來蒐羅船匠。現在大基國海軍強大無比,宋國這些地方,雖然也有這個時代相對於其他力量,很強的水軍,但對上大基海軍,那就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了。明智一點的,就見面就投降了。張旭等人也不爲難他們,只是上岸蒐羅走了當地的造船匠了事。不明智的,相要對抗的,那下場絕對的悲慘,多半要被轟入海底餵了魚。
那些地方的官府開始很緊張,害怕自己要擔負失土之責。但是,很快發現,那些大基國人,並無意在此久留,蒐羅了一些造船匠之後,就揚長而去。全都鬆了一口氣。就損失了一些造船匠而已,那只是一些下賤的工匠而已,不用在乎。如果一些手下前來報告:“我們這兒的造船匠都被蒐羅一空了,沒人會造船了。”
那些府尹們,多半會大怒:“纔多大一點事啊?這也要向老爺我來說?”所有的地方官府,都抱着這樣的心態,沒把這個當成一回事。不是麼,反正大宋造船業發達,沿海到處都有造船場和造船匠,就算這兒沒有了,別的地方也有能,總不於沒船用的。
地方官府這種態度,但是臨安朝廷的那些袞袞諸公們,卻完全是另一種心情。作爲右丞想兼樞密使,史彌遠已經在臨安朝廷當中,隻手遮天,權勢熏天。但相對應的,他所要擔負的,也是巨大的壓力和繁忙的事務。這半年來,從明州開始,不斷地接到大基國在某某地方登陸,搗毀船場,劫走船匠的消息,卻毫無任何辦法。因爲朝廷手中外海水軍已經沒了。駐紮在江陰的爲主的內河水軍,主要是用來防範金國的,不能動。再說了,這內河水軍,到了外海,也未必就懂外海水戰,去了等於送死。派陸軍去吧,等陸軍山長水遠的趕到時,人家又上船走了,一點轍也沒有。
到了十二月份,史彌遠接到大基****離開瓊州的報告後,略略計算了一下,發現這半年來,除了泉州城損失了近百萬人口之外,便是沿海各州損失的造船匠了。那些造船匠,有的是船場東主逃跑了,船匠沒法逃,便被弄到了流求。有的是東主捨不得船場,抱着僥倖心裡,留過地船場,結果,便是東主和夥計,一齊被弄到了流求。到了那邊後,大基國也不爲難他們,仍然准許他們開造船場,只是不準逃回宋國。
最後,史彌遠讓人統計了一下,發現總共有將近四萬多的船匠,連同他們的家人,讓大基國給弄走了。這對南宋的造船行業,造成了至少倒退百年的嚴重打擊。這個時代,所有的學問和知識,都是父子師徒相傳的。很多人講究傳男不傳女,傳兒不傳媳。損失這麼多船匠,可沒辦法補充起來。幸好,大基隊,只是來蒐羅船匠,對其他的破壞行爲,倒也不是很感興趣,表現得很節制。
造船業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南宋朝廷上下,都知道這一下,可沒辦法消滅大基國了。本來前兩年,還抱着虛與委蛇,一旦訓練好了新式水軍,便找他們算賬,一舉剿滅他們的想法的。現在大家在心裡還是這麼想的,但是沒有人認爲可以實現了。這一下,連像樣的海船都造不出來了,還想着消滅對方什麼的,這不是腦袋進水生鏽了麼?
面對這種情況,臨安朝廷上下,都沉默不語。宋寧宗趙擴只好點名道:“史愛卿,你趕緊想辦法,讓那一夥流求人,不要再來和我大宋搗亂了,不要再來禍害我大宋沿海各州縣了。”
史彌遠雖然一個兒子死在了流求,但這種時候,卻能冷靜下來,對趙擴皇帝說道:“陛下,唯今之計,只有遣使向流求議和了。”
此言論出,宋朝當中,專門跟政事堂中丞相們過不去,唱反調的御史們,立即彈劾史彌遠:“身爲國家右丞相兼樞密使,安得倡議與流求那種無君無父的反賊議和?”
史彌遠反脣相譏道:“那你們說怎麼辦?你們是想在這兒用口水噴死那些流求人呢,還是用筆墨寫死他們?要不然,你們領着一支軍隊,遊過流求海峽,去把那些流求人全部都剿滅了。”
那些御史們,立即閉嘴。他們之所以開口發言,只是在做功課而已,現在功課做完,那就立刻識時務的閉嘴了。現在史彌遠威權越來越重,朝廷所有人的生殺予奪大權,每個人的升降罷黜,都掌握在他手裡,與他過不去,絕對沒什麼好處。
經過一番議論後,臨安宋廷最後決定,派出與流求打過交道的薛極,來與流求再次議和。薛極得了朝廷和史彌遠的授意,先是到臨安府大牢裡,把盧晉身給放出來,然後讓他給流求方面寫信,表示自己代表大宋朝廷,原意與流求議和。要求流求方面,不要再攻擊大宋國沿海州縣。
這時,張旭一行,已經從廣南西路的最後的沿海州欽州返回,得了這個消息,便給外事局一個指示,自己可以不攻擊宋沿海諸州了,但議和的事,讓他過來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