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抽絲剝繭,分析得頭頭是道,有條不紊,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上官熙華微笑頷首,讚賞道:“不錯,玉兒能將問題分析得如此頭頭是道,實在是讓爲師甚感欣慰。想來假以時日,我的玉兒必能成大器。”
原來,宋玉不僅僅是上官熙華的書僮,他還是公子無雙門下的弟子。
上官熙華這話顯然讓宋玉很是受用,他紅着臉,撓了撓後腦勺,“公子過獎了。玉兒愚鈍,一切都是公子教導有方。”
上官熙華輕轉手中的羽扇拍了拍他的腦袋,笑了笑,“你呀,就是誇不得。好了,你這才說了第一點,接着往下說吧。”
“是,公子。”不知爲何,宋玉的臉頰似乎更加紅了,他偷偷瞥了上官熙華一眼,紅暈居然一路蔓延到了耳根子。
上官熙華眼中似有訝色,不由失笑,“你這是怎麼了?爲師讓你說話,你偷偷地看着爲師臉紅什麼?”
宋玉的嘴角動了動,臉頰憋得通紅,深深垂首,“公子,那個白髮羅剎真的是白姑娘。因爲,她身邊跟着的那個
女子是畫扇。我,我其實……其實一直派人偷偷地跟在她們身後潛伏在長安皇宮。我,我……”
上官熙華搖開羽扇,瀟灑地笑,心底已有了幾分瞭然,“你不必說了,爲師全都明白了。你喜歡上畫扇了,是與不是?”
宋玉那隻呆頭鵝傻呵呵地笑着,酣態可掬,“呵呵,大概、也許、可能、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上官熙華無奈地失笑,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玉兒呀,你若一直這般傻氣,只怕你和畫扇就得應了那句詩了。”
宋玉果然問:“公子,是哪句詩呀?”
“山有木兮木有……”只是一瞬的功夫,上官熙華眼中的笑意忽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怔怔的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宋玉見此情景,便知他是有心事,當下小心翼翼地問:“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公子想說的可是這句?”
上官熙華伸手摺下一枝月季,香氣襲人,他輕輕轉動花枝把玩着,眸光若有所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這說的究竟是宋玉,還是他自己呢?
不見他回答,宋玉沉默了一下,隨即笑着問:“公子,是想起白姑娘了麼?”
上官熙華淡淡掃他一眼,似笑非笑:“你這猴兒可是最近太閒了,竟敢打聽起爲師的事情來了?”
宋玉嘿嘿笑了兩聲,不敢太過乖張,“玉兒不敢。”
心裡卻在暗自嘀咕:我這不是看出來公子你對白姑娘有意,想要撮合你們嘛。
“玉兒,你說白姑娘大張旗鼓地揚言江湖說要找我,會是爲的什麼事情呢?”
宋玉恍惚聽上官熙華問了他這麼一句,忙認真地想了想,答:“依玉兒愚見,這可不好說。也許,是白姑娘和雲千歌鬧翻了,不想待在燕國,又去不得洛陽,所以就想來投靠公子你。也有可能,是爲了她的白髮吧。公子忘了麼?咱們景昶有一至寶七彩
雪蓮就有讓白髮還青的功效。只是那七彩雪蓮……”說到這兒,宋玉不知爲何嘆了聲氣,就不再說下去了。
而上官熙華亦是面色惆悵,不置一詞。
過了一會兒,宋玉又問:“公子,既然知道白髮羅剎可能是白姑娘,那麼江南之行你會去麼?”
上官熙華沒有說話,只是瞥了他一眼。只這一眼,宋玉心裡便已知曉了他的答案,接着道:“只怕如今,要將白姑娘從江南接來扶蘇,比橫掃千軍萬馬還難啊。”
上官熙華望着他,那目光分明是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宋玉嘆氣:“其實不須玉兒說,公子心裡也很清楚,白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那樣美得驚世駭俗的女子,又是那般清傲的標格,說她傾盡天下也不爲過。而現如今,那兩位必定也已知道她身處江南,想來都是在按兵不動。從表面上看,的確是很平靜。可這時若是有人想要帶走白姑娘,只怕屆時將會掀起一場驚濤駭浪。若是爭不贏便也罷了,若是公子真把人帶走了,玉兒擔心,屆時納蘭容鈺和雲千歌衝冠一怒爲紅顏,會聯手對付我們。後果堪虞啊。公子可得想清楚了,爲了一個女子,值得麼?”
自始至終,上官熙華都沒有說話。宋玉走後,他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裡發了一整天的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可就在當天,拜月教上下以及無雙公子遍佈天下各地的死士都收到了公子無雙的一道命令--即日奔赴江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白霓裳護送到扶蘇來。
當天夜裡,上官熙華將國事託付給了親信大臣後,帶着宋玉等人,一路馬不停蹄地趕赴西子湖畔。這一生,他從未如此堅定地想要做一件事,失了素日裡的心機謀略。不計後果,不計得失,更不去想應不應該、值不值得。他只是想,在她最最無助彷徨的時候向他發出了求救的信號,他是她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不能不管她,不能教她的希望落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