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毯似錦映日紅,嫋煙如篆繞室香。
大廳內,皇后端居雕刻着牡丹祥雲圖案的上座,明相與夫人則是陪同左右。待到丫鬟奉上芳香四溢的西湖龍井茶後,明相手一揮,左右之人皆低頭恭謹退下。
皇后煞有興趣地把玩着桌面上擺着的丹鶴展翅雲錦青底白玉瓷瓶,心底暗自琢磨着怎樣才能儘早回房去。
“蘭兒,你此番回府可是有何心事?爹爹瞧着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呀。”明相早已瞧出皇后眉宇間縈繞着輕愁,這才屏退左右,細細詢問道。
把玩花瓶的手僵了一下,皇后擡頭嫣然一笑,笑容端莊而嫺靜、無懈可擊,柔聲說道:“哪裡就有什麼心事了呢?本宮不過是奉旨出宮去探望了一下鈺王,見時候還早,就順便回家看看爹爹和孃親。爹爹,您多心了。”
“哦,真的是爹爹多心了嗎?你自一踏進這相府就一臉的心事重重,若不是心裡真的有事,何以丫鬟都奉茶這麼久了,你卻連一口都沒有喝呢?要知道,這可是你素日裡最愛喝的西湖龍井啊。蘭兒,你莫要瞞着爹爹了。你是爹爹的女兒,你有心事,爲父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是啊。蘭兒,雖說你現在是做了皇后,但誰人不知後宮的歲月是多麼的艱險。那些妃嬪們個個心機深沉、人面蛇心,眼睛莫不都盯着你的後座,虎視眈眈。這般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你若是感覺心煩,便說出來吧。你爹爹再不濟也是當朝一品丞相,還是能替你作主的。”明夫人是一個端莊得體的大家閨秀,從來以夫爲天,丞相府裡除了她這個正牌夫人外,亦有好幾個侍妾和側夫人,成日裡的明爭暗鬥、爭風吃醋。她是正妻,不好與她們一般計較,從來都是不聞不問,心裡卻也很是辛苦。是以她對女兒宮中生活的艱辛是深有同感的。
“爹爹,孃親……”起身步下玉階,皇后感動地握着明相與明夫人的手,半蹲着將臉投入明夫人懷中,被嫉妒填滿的心田頓時清醒了過來,她突然有些後悔將白霓裳帶
回了丞相府。若是今日這事鬧大教皇上知道了,她受罰不說,只怕這丞相府也是要受到牽連的。
耳畔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擡起頭來一看,竟是解語紅着眼睛跑到了跟前。皇后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隱有不安。
“解語,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她猛然起身,略顯緊張地問道。
解語望着皇后,忽然“撲通”一聲地跪到了地上,帶着哭腔說道:“娘娘,解語該死。方纔解語將人運回房的時候,不想竟被二公子撞見了。解語沒有攔住二公子,人被他……帶走了。娘娘,解語該死。解語該死。”
“什麼?二弟竟然把人給帶走了?。”皇后的身子一軟,險些癱倒在地,好在身後有明夫人攙扶了她一把。
“這逆子。整天就盡會給我闖禍。蘭兒,他帶走的是什麼人呢?”明相大力拍了一下桌面,怒髮衝冠。
還不待皇后回過神來,下一刻,一個男子如一陣風般地衝了進來,他心急如焚地喊道:“皇嫂,如煙呢?你把她怎麼樣了?快把人交出來。”
皇后雙目無神地凝了納蘭容逸一眼,頹然道:“四弟,她現在不在本宮這兒。方纔,解語來報,說道遠把她給帶走了。對不住。”
納蘭容逸的目光一沉,暗沉得仿若一潭碧淵,來回地掃視瞭解語和皇后幾眼,怒極反笑道:“怎麼?皇嫂以爲臣弟還會相信您的話嗎?若是您仍然執意不肯交出如煙的話,臣弟便只好奏明皇兄,請他來主持公道了。”
此話一出,猶如一顆炮彈般炸得廳內衆人臉色大變。如煙之事,可大可小。一個青樓名妓,曾在遇刺之際捨身爲鈺王擋劍,徹底虜獲了鈺王的心。她因此而被皇帝認作義妹,還要親自下旨賜婚給鈺王爲妃。誰料賜婚前夕她卻幫着一幫來歷不明的刺客將鈺王刺傷,失蹤不見。可最令人稱奇的是,鈺王卻懇求皇上不要追究此事,亦將其作爲皇室秘辛給封鎖了起來。如今,四王爺竟跑來說皇后將那如煙給藏了起來?而好巧不巧的
,她還被自己的獨子給帶走了,去向不明?明相的臉色數變,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由沉下老臉來喝斥道:“蘭兒。你好生糊塗。那如煙是鈺王指定要的人,不管她是誰,做過些什麼,她是未來鈺王妃的事實卻是不會改變的。你怎麼能私自將她帶回丞相府呢?若是此事被皇上得知,你會受累不說,整個丞相府上上下下也會受到牽連的,你知不知道?”
皇后花容失色,後退幾步,跌坐到椅子上,似是不能相信地擡頭問道:“四弟,你當真會爲了一個身份不明的青樓女子而到皇上面前告發本宮嗎?本宮與你可是自小一同長大的情誼,是你的若蘭姐姐啊。你當真忍心?”
眸色糾結,納蘭容逸冷眼看着皇后的失態,心底亦是很爲難的。
明相知曉此事非同小可,亦上前勸道:“四王爺,皇后此事做得的確是有失妥當。可本相方纔也親耳聽到了解語的話,如煙姑娘的確是被我那逆子帶走了。皇后並沒有騙您啊。此事咱們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莫要讓皇上知道了此事,否則皇后與本相受累,您心中亦會過意不去的吧。”
濃眉一擡,問道:“哦,那麼依明相所見,應當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呢?”
見納蘭容逸的語氣似有鬆動之意,明相面色一喜,輕捋鬍鬚,接着說道:“其實四王爺想要的不過是帶回如煙姑娘,並非爲難皇后不是?那麼,請王爺給本相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後,本相自當尋回如煙姑娘,將其完璧歸趙。”
“好,本王姑且就給明相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後,若是還沒有如煙的消息,或是她受到了一丁點兒傷害的話,那麼屆時咱們就只好皇上面前見了。”
“好,四王爺果然快人快語。兩天後,本相必當與王爺在鈺王府相見。”明相面上笑得輕鬆,心裡卻滿是憂慮。他那個逆子素來沉迷酒色,此番抓了那如煙去,可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纔好哇。
納蘭容逸略一拱手,道:“如此,本王便先行告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