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輕輕一嘆,置在她腰間的手略加收緊,不無感慨:“月兒,不要勉強自己。雖說夏太后於你是至親,可從頭到尾,她待你可並無你待她那般的情意。如若當年之事不是另有隱情,想必她今日亦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即便是到了今日,她的仇恨亦造成了你的半生坎坷。她的死,你根本無須太過介懷。那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至於納蘭容鈺,唉。說起來,他倒也是個可憐人。縱然得了天下,但失了你在身側,想必他心中亦是極痛苦的。他縱有千百般不是,可到底曾是你的夫君,即便情已逝,昔日的夫妻恩情總還是有的。月兒,我並不贊同你去殺他。”
白霓裳返身抱住他,將臉蛋輕輕磨蹭着他的肩膀,側頭戲謔而笑:“瞧無雙公子說得這般冷靜自若,莫非你心中竟是半點也不吃醋麼?”
無雙低頭在女子粉嫩的臉頰上落下一吻,忽而將她攔腰抱起,低沉地笑:“呵呵,怎能不吃醋呢?可我想,他們心裡必定更加嫉妒於我吧。如此一想,我這心裡倒是好受多了。”
“他們嫉妒你?嘿嘿。”白霓裳壞壞而笑,忽然伸頭輕咬了一下男子的耳垂,看那張白玉無瑕的臉紅透,她不由爆出一陣奸計得逞的愉悅笑聲。
無雙的臉上紅暈猶存,無奈地搖頭,卻是無比認真地說了一句:“如若這樣能使你日日歡顏,無雙甘之如怡。”
白霓裳笑語頓歇,眼眶泛紅,摟住男子的脖頸,拉近輕輕吻了一記,話語哽咽:“子瞻,你對我真好。”
兩人臉貼着臉,宛若交頸的鴛鴦,無限恩愛纏綿。
拖着幸福的嘆息,無雙低喃:“你是我的妻子,不對你好,又要對誰好呢?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只要你願意,我都只對你一個人好。”
微風默默,兩人靜靜依偎,卻再沒有人開口打破這一刻的靜謐與溫柔。
農莊裡有人路過小樹林,扛着鋤頭三三兩兩地到地裡去勞作,有說話聲傳來。
“也不知怎的,這幾
日南陌軍隊好生安靜,也不攻城了。”
“咦,你難道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
“我昨天路過他們的軍營,聽到有軍爺在議論,說是南陌國的皇太弟逸親王今晚就要帶兵抵達長安了。”一人壓低聲音道。
“什麼?又派了一位王爺帶兵來。那長安此番豈不當真危矣。”話語中難掩深切的擔憂。
如若國破,家安在?百姓又當如何生活下去?
“唉。誰說不是呢?”另一人也是跟着嘆息,“如果,咱們的皇上還在,那該有多好啊。長安必不會面臨此等困境。”
“噓。我說老兄,你小聲些。此等家國大事,哪裡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操心得了呢?還是快些下地去吧。”
漸漸的,腳步聲遠去,白霓裳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千歌,你不在了,你的故國,你的百姓,白丫頭會設法爲你保住的。
子夜時分,浩浩蕩蕩的南陌大軍才抵達長安城外。
駐紮城外的李將軍一早已得到探子的來報,當下抖一抖衣上的露水,率衆將迎了下去。
待見那風塵僕僕的俊朗男子騎馬率先而來,李將軍單膝跪地,身後衆人亦跟着跪下,呼聲如山:“末將參見皇太弟,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免禮平身吧。”
在路上的時候,納蘭容逸就接到了探子的回報,說是慈寧宮於兩日前的夜半起了一場大火,夏太后身陷其中,顯然已是宮毀人亡。納蘭容逸不由得急了,那麼霓裳呢?她可是已離開長安了麼?他還趕得及見她一面麼?如此一來,納蘭容逸便再顧不得大軍疲憊不堪,愣是下令不分晝夜星辰地趕路。只因他太瞭解,也許錯過了一時,便將永遠錯過。
下了馬,將繮繩扔給一旁的手,他負手立在那兒,欲在李將軍的陪同下往帥帳走去。
說那時遲那時快,一支羽箭“
咻”的一聲攜雷霆萬鈞之勢破空而來,不偏不倚,徑直射入了納蘭容逸不遠處的樹幹上,羽箭末端赫然飄舞着一張白色的紙條。
“保護皇太弟。快保護皇太弟。”李將軍驚惶而呼。
納蘭容逸卻驚了驚,隨即平靜下來,他朝衆人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必驚慌。而後大步上前,略一使力,摘下了樹幹上的羽箭。當那一行熟悉的娟秀字數映入眼簾時,剎那間,心口灼灼燒燙。
上面只寫了一句詩: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納蘭容逸捏着羽箭的手不覺收緊,眼眶漸漸紅透,淚花打轉的同時,他又忍不住微笑起來。是她。她的字他只見過一次,卻永遠也不會忘記。真的是她。她來了。她就在附近。
這般一想,胸膛裡酸澀無比,眼淚竟止不住地想要滑落。
半響,也不見那背對着衆人的男子說話,但瞧着他肩膀一聳一聳的,倒像極了是在哭。李將軍一時拿不準,輕咳一聲,問道:“王爺,您……”
納蘭容逸卻一揮手,聲音略顯沙啞,“傳本王的命令,全軍隨李將軍回營待命,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
李將軍等人費解,不由問:“王爺,這……”
“這是軍令,本王說了,退下。。。”納蘭容逸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毫無轉寰的餘地。
於是衆人只得稱是依言退下。
四下無人後,納蘭容逸環目四顧,漆黑的夜幕下什麼也看不見,他只得將手置在嘴邊大喊:“霓裳,霓裳,是你嗎?你若在,便請現身一見吧。”
微風中帶了淡淡的花香,一道白影乘風而來,驚鴻掠影,那是怎生的一種美啊。
納蘭容逸不由心頭大喜,大步奔上去,待那女子轉過身來,如畫的眉目驚豔如昔,他不由得紅了眼眶,喜不自禁地喊:“霓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白霓裳的臉上卻殊無一絲笑意,淡淡說了一句:“許久不見了,皇太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