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蕭離立即解開了慕容蝶衣被封的穴道,並從衣襟裡掏出信遞到她面前。
慕容蝶衣雙手顫抖地拆開信,心頭酸楚難言,細細讀了起來。
白霓裳的信很簡短,卻道盡了對胞妹的思念不捨之情。
“分別一月有餘,念妹甚,念妹甚。愚姐一切安好,勿掛念。下月初八愚姐大喜,誠盼妹至,以敘姐妹情誼,莫負相約。白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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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罷信後,慕容蝶衣不禁淚流滿面,將信捂在心口,欣喜地說:“我認得,這是姐姐的筆跡。這是累積的筆跡。當真是她派人來聯繫我了。”
歡喜過後,又不免憂慮,慕容蝶衣低頭擦拭去眼淚,轉首望着蕭離,爲難道:“可是姐姐和本宮相隔千里,一個在長安,一個卻遠在扶蘇。縱是本宮有心要去參加她的婚禮,怕也是有心無力啊。莫說是扶蘇,只怕想出這皇宮也難得很。”
蕭離卻笑了,“請慕容皇后放心,這點教主和教主夫人早替您想到了。慕容皇后既有意要去,那隻須去向白帝請辭,說近日心情鬱結,想到江南小住些時日再回宮。想必白帝不會不允的。屆時在下會沿途護送着您到江南,到了那兒,自有教主和夫人派來的人接應。等婚禮結束後,教主自會派人將您安然送回江南的。”
慕容蝶衣大喜,“好,那你且先藏身在此。本宮這就去向皇上說此事。”
蕭離忍不住囑咐,“慕容皇后,教主再三囑咐,請您切不可透露了夫人即將大婚的消息。尤其,是在白帝面前。”
慕容蝶衣的背影微僵,隨即釋然一笑,“你放心,本宮曉得事情的輕重。”
不想當慕容蝶衣與雲千歌提出,想要到江南暫住散心的時候,雲千歌居然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彷彿要離去數月的人不是他的結髮妻子,而是一個漠不相干的人。
慕容蝶衣的心驟然如墜冰窖,她曾想過他不會挽留,可也不曾想過他會這般絕情地看也不看她一眼。似乎是巴不得她能早些離去,從此離得遠遠的,再
別出現在他的面前。
埋案批閱奏摺的清雅君王微微蹙眉,見慕容蝶衣仍站在階下,不由擡頭問:“怎麼皇后還有其他的事要找朕麼?”
慕容蝶衣深深地凝望着他,強自忍住眼底洶涌的淚意,語氣沉緩:“沒有,再也沒有了。臣妾告退。”
雲千歌又埋下頭去,聲音裡淡得聽不出一絲感情,“嗯,去吧。”
慕容蝶衣遂頭也不回地離去,她似是在問自己,卻更像是在問他:“如果今日請求離去的人是姐姐,你也會這般冷漠,也會這般毫不留戀嗎?雲千歌,你……你一定會後悔今日放我離去的。”
龍椅上的男子霎時僵在那裡,墨瞳一瞬間黑透如夜,清雅如嫡仙的面容漸漸流露出深沉的痛楚與憂傷,心痛的感覺一寸寸侵蝕着他的心。
“我不會後悔。縱然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可你終究不是我的她。普天之下,我只要她一個。我心目中的白丫頭,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他緩緩地、緩緩地俯下身子,趴在了堆積着如小山般奏摺的香案上,如玉般精緻的臉龐蒼白得能看得見細細的血管,透着令人心疼的沉慟與憂傷,他囈語一般:“白丫頭,我一直在等你,可你什麼時候纔會回來?白丫頭,你一定會回來的,對麼?如果你一直不回來,千歌該怎麼辦?”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他的眼角,滴在奏摺的表面,浸氤成一個個小圈點,而後隨着更多的淚落,小圈點如湖面上蕩起的漣漪般,向周邊緩緩擴散。
御書房的門扉突然被人大力撞開,一名錦衣戎裝的男子闖了進來,滿臉慌亂。
雲千歌此刻正沉浸在傷心中,被人打擾不免心生惱怒,掩去臉上的淚痕,聲音沉霾:“步離,究竟有什麼事?竟連門都不敲就闖進來了。你也太放肆了些。”
步離上前幾步,妝容略顯凌亂,全無素日的冷靜自持,他顫聲道:“公……公子,屬下今日獲悉一個確切消息。無雙公子要娶妻了,新娘是……是霓裳。”
“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新娘是誰?無雙要娶的是誰?”雲千歌雙目赤紅,揪着步離的衣領,心膽俱裂。
他不相信。他絕不相信。白丫頭愛的人是他,決計不會答應嫁給旁人的。她不會這般負他,她不會這般傷他。她不會……
步離被雲千歌勒得喘不過氣來,臉色漲紫,一字字道:“無雙公子昭告天下英雄,他下月初八娶親,新娘子是昔日的月神白霓裳。喜帖都發出來了。公子,你看。”
雲千歌鬆開步離,目光渙散,竟不敢去接步離遞過來的那張紅色請帖,心痛得彷彿快要死掉。
她是要報復他麼?以嫁給旁人的方式讓他一生痛悔,是這樣的麼?
步離接着說:“這張喜帖是屬下從無雙的一位將會好友手中無意間截獲的。想來應當不會是假。公子,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雲千歌一把抓過那張喜帖,將它狠狠地撕成碎片,灑落在空中。突然,他憶起了慕容蝶衣今晚的請辭,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冷笑,計上心頭。
人這一生,其實很像一出摺子戲,上演無數的悲歡離合、含恨不如意,看到了開頭,卻猜不出結局。短短几日,就發生了許多讓人感覺恍如一夢的事情。例如,某一日清晨醒來,對鏡自照竟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仍舊是傾國麗顏,墨發如瀑;又例如,畫扇突然之間就嫁作了人妻,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初爲人妻的成熟嫵媚。推人及己,下個月初八,自己亦要再次穿上大紅嫁衣、鳳冠霞帔,坐上花嫁成爲世間最幸福的新嫁娘。一個女子,一生之中居然嫁了兩次,而每一次都嫁得無比風光,貴極天下。面對世事無情的變遷,白霓裳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或者說,一女嫁二夫究竟是自己此生的幸還是不幸。她只慶幸,這一次的出嫁只關乎兩情相許,與江湖上的恩怨紛擾、皇室的爾虞我詐再無干系。她的夫君是這世上最完美無瑕的男子,俊秀絕倫,才智冠絕當世。且他是真心願娶她爲妻,無關樣貌身份,而她亦是真心想與他廝守到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