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遠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輕拍男子的肩膀,笑道:“那便回去看看吧。若是找到了她,莫要忘記帶來讓我瞧瞧。能讓阿雪念念不忘多年的女子,想來定是極特別的了。”
宇文飄雪微微一笑,“是啊,當年我遇見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如今時隔多年,當年的小女孩想必已然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呵呵,也許她此刻不在天涯,正從我身邊經過,可我卻認不出那人是她呢。”
“美得你……不是我誇大,這洛陽雖是皇城,名門閨媛不少,可真正算得上出挑的統共沒有幾個。你要找的人,必定不在這裡。”明道遠趴在宇文飄雪的肩頭哈哈大笑,眼中微有心疼,正了顏色,“阿雪,對不住。這些年我一直派人四處爲你搜尋她的下落,可到底是沒有幫到你。”
宇文飄雪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避而不答,“我說混小子,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在與不在,我都不會搶走你的心尖子。”
明道遠訕訕地笑着,觸及心事,心中難掩失落。
“我走了。”冰眸噙着一抹釋然,拍拍男子的肩膀,白衣一閃,消失在了眼前。
因怕撞見盛怒中的明相,明道遠選擇了從後院翻牆而入。足尖及地,男子徑自朝自己的庭院走去,不想剛打開房門卻撞見一雙灩灩幽沉的眼眸。
心底不由一沉,笑嘻嘻地喊道:“好姐姐,你怎麼來了?”
鳳眸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明若蘭定定地望着自己向來最疼愛的弟弟,半響不語。
明道遠輕聲一嘆,慢慢地走過去蹲在她的面前,用帕子溫柔地爲她拭淚,“姐姐相信我麼?”
明若蘭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既是相信我,就莫要這個樣子。姐姐,或許你今日會對我所做的一切不解。但是日後,你就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明若蘭忿然起身,面罩寒霜,“爲了我?你當衆請奏立白霓裳爲後,居然還說是爲了我?你可知爹爲了此事氣
得飯也吃不下,而滿朝文武莫不在看明家的笑話?你還說什麼是爲了我。”
明道遠目光清明,毫無悔色,“姐姐以爲,拿後位換白霓裳腹中的孩子,值得是不值得?用一時的委屈求全換得你與禹帝一世的幸福相守,又是否值得?”
明若蘭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地問:“你,你說什麼?”
明道遠神秘一笑,眼角眉梢藏着一抹柔情,“姐姐莫要再問了,只管寬心做你的皇后吧。”
“皇后?不是說要讓給白霓裳的麼?”明若蘭從最初的不解轉爲驚訝萬分,不由上下打量了明道遠一番,從前最是依賴她的二弟,何時心中竟有如此深沉的丘壑了?他這麼做當真是爲了她麼,還是別有用心?
發覺明若蘭的目光異樣,男子不以爲然地輕笑一聲,“誰說皇后只能有一個的?就不許立兩個麼?昔日舜帝可不就是坐擁了娥皇女英?”說罷自懷裡掏出一道明黃卷軸遞了過去,努嘴示意明若蘭打開來看。
明若蘭疑惑地接過,看完之後面色大變,“這,道遠,你是如何辦到的?”
明道遠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地坐着,但笑不語。
明若蘭心下一緊,脫口而出道:“道遠,姐姐不管你究竟想做些什麼。但你一定要答應我,絕不能做出傷害皇上的事情來。”
明道遠怔忡片刻,眸子黯淡下來,強作笑臉,“姐姐多慮了,縱是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做出傷害皇上的事情呀。更何況,他還是我未來的姐夫呢。”
明若蘭放下心來,微微一笑,“我想你也不會。好了,你也累了,歇着吧。我回去了。”
“姐姐。”
身後傳來低低的一聲呼喚,明若蘭應聲回頭,卻見男子眉眼溫柔地朝她搖了搖頭,“沒事,你回去吧。”
明若蘭遂笑笑,轉身翩然離去。
她看不到,追隨自己身後,男子眸心深處的那一抹柔情似水漫溢開來。那樣情意悠長的目光,哪裡像是姐弟間的注視,
分明是一個男子望着心愛的女子纔會有的深情繾綣。
原來,如此。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一往無悔。禁忌之愛,是永遠只能深藏心底,說不得的。
園口方向,兩名內侍在前頭提着茜紗宮燈引路,男子一身明黃蟠龍繡金龍袍踏着燈紋月影大步走來,衆侍女認清來人後,紛紛欠身行禮:“參見皇上。”
廣袖輕揮,淡淡的龍涎香飄散開來,納蘭容鈺徑直前行,推門而入。
夜風入室,拂動輕紗帷幔,魅影重重。晶簾微有晃動,珠玉碰撞泠泠悅耳,恍若灩瀲水紋。偌大的屋室內寂然無聲,只燃了一盞蓮花銅燈,略顯昏暗。白霓裳素喜清靜,有孕後越發不喜人聲,不僅婉拒了衆宗親命婦的登門道喜,就連納蘭容鈺要給她增派侍女的提議都被她給駁回,是以近身服侍她的一直只有畫扇與琳心二人。
望着紗幔後的那一抹朦朧纖影,納蘭容鈺不由輕嘆一聲,撥開帷幔舉步走近。
這廂白霓裳早已聽到聲響,忙放下手中針線,擡首淡淡一笑,“你回來了。”
說罷起身欲替他更衣,卻被他攬在懷中,笑聲低沉,“白兒,一日不見你,竟猶如隔了三秋般漫長,可想死夫君我了。”
白霓裳捶他一記,笑罵道:“偏你最會油嘴滑舌。今日忙的什麼?竟比往日晚了許多。”
縱然他隱藏得很好,她仍是捕捉到了他眸底一閃而過的不安與愁緒。再想起今日明道遠說過的話,心下不由抽緊。
“沒什麼。”淡淡的嗓音,聽來很是漫不經心,卻越發加重了女子心底的疑心。正思忖間,腳下猛然打空,擡頭望去,正是納蘭容鈺那張邪魅如生的笑臉。
眼珠一轉,不由生出一絲促狹之心來,伸手勾住他的脖頸,眸色如煙,吐氣如蘭,氣息拂面染紅了男子俊美的面容,她卻笑得無辜至極:“王爺,妾身正好乏了,就勞您送妾身回榻上歇息吧。太醫囑咐,妾身身子虛寒,可不宜太過‘勞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