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我媽怒氣沖天的聲音,“溫酒,你這幾天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我一覺睡醒就看到你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要不要臉?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媽,不是的。昨天的事情不過是個誤會,你別聽新聞上邊的捕風捉影,全都是騙人的。”我有些着急,昨晚的事情,我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爲什麼會跟張瑾一起走?爲什麼會有那些記者?現在仔細想想,好像有太多疑點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還不夠多嗎?張瑾那個渣男有什麼好的,你就這麼放不下他?明知道他結婚了,還往他牀上爬?臉都被你丟盡了!”
她不信我,說出來的話很傷人,我忍着要哭的衝動,說:“隨你怎麼想吧,總之我跟張瑾是已經完了。我有件事想問你,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已經……死了。”
我一想到還沒見過面的孩子,就這麼死了,就心如刀絞,痛的無法呼吸。
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過了好片刻才說,“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前幾天。”我哽咽着答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張瑾昨天跟我說,孩子的死,你是知道的。你告訴我,他爲什麼會死?他還那麼小,你爲什麼沒有好好保護他?”我哭了出來,整個人幾近崩潰,難過的像是要死掉了一樣。
“張瑾那個騙子的話你也相信?他騙了你那麼久,你還會被他騙?真是蠢到家了!溫酒,我告訴你,你兒子死了,我不知道!”她很生氣,在電話裡跟我大吼,頓了幾秒鐘又說,“那孩子,本來就是個孽種,死的好!”
我張了張嘴巴,她可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的孩子,也是她的親外孫,怎麼能說出“死的好”這樣惡毒的話?
張瑾說他騙了我四年,不會再騙我了,當時的樣子很誠懇。而且,我媽一聲不吭就把孩子送到了張家去,我一直覺得心裡不舒服。這會兒她又說了這樣惡毒的話,我更加覺得孩子的死不可能跟她無關。腦子裡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你一定知道!”我低喝了一聲,語氣篤定的很,“你現在哪,我要見你,我們見面談!”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還要我怎麼說?你腦子瓦特了,不相信你親媽,相信那個渣男?”
我心一沉,低聲道:“由始至終,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像是親媽會說出來的嗎?”
她那頭沉默了幾秒鐘,說:“總之,我是不知道,你愛信誰就信誰。我要走了,沒空跟你多說。”
“等一下!”我喊住了她,“你還沒走嗎?”我以爲她,早就離開我們這個小縣城了。
“今天走,去東宜市,不會再回來了。”
我能感受到我媽語氣當中的決絕,這裡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能讓她留戀,包括我也不能。
沒再等我說話,她直接掛斷了,我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嘟嘟”聲,心情一陣低落,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那個我喊了二十多年“媽”的女人,就這麼走了,沒有任何的留戀。
*
我以爲所有人都離開我,而我至少還能在自己長大的地方生活,但事實並非如此。
本地新聞對我的不實報道,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之後我也嘗試過聯繫穆沉言,但我打他電話沒人接,去他住的地方也找不到人,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想他一定對我很失望,說要報仇的,可還是跟張瑾鬧出了這樣的新聞。
在嵐寧縣我是待不下去了了,我媽說她去了東宜市,我便也去了那兒。我想找到她,我想問問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孩子是怎麼死的。
可是,東宜市那麼大的一座城,我一時半會人根本找不到,所以決定先找份工作穩定下來。
大學本科我學的是服裝設計,但張瑾不喜歡我做這個,所以畢業之後一直沒從事這行,很多地方都已經生疏了,人家也不願意招我。
我身上的錢很快就要用完了,幸而生了一張好看的臉蛋,萬般無奈之下,我選擇了在壹號酒吧做服務員。
我以前從來都不會來這樣的聲色場所,開始的時候很扭捏,但半個多月下來,領班格外照顧我,漸漸的習慣了不少。
這天領班告訴我,酒吧裡會有大人物過來,讓我好好表現,說不準能被瞧上。瞧不瞧上的,我倒不在意,只希望這些大人物能多點點酒水和吃的,讓我多拿點提成。
這幾個大人物把酒吧里正中央最大的卡座給包下了,還點了酒吧裡的好幾個姑娘。我拿了幾瓶酒,捧着托盤過去,一眼就見到了人羣之中最耀眼的那個——穆沉言。
將近一個月沒見,他還是那樣,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黑色的西裝一絲不苟的穿着,那嚴謹的樣子,在這樣燈紅酒綠的場所,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而他身邊坐了個衣着暴露的姑娘,像條蛇一樣往他身上纏。
他忽然轉頭,看向了我這裡,我心裡一緊張,朝他露出了一個笑意,可他的目光淡然,彷彿不認識我一樣,很快就從我身上離開了。
我有些失落,但還是對那些客人賠笑臉,把酒瓶開了,一一滿上。
靠近我的是個中年男人,有些禿頂,左擁右抱的,我彎腰開酒瓶的時候,還一直對我淫笑。我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可他是客人,我不敢說什麼,更不能說什麼。
我以最快的速度開完所有酒瓶,準備走的時候,他在我腿上摸了一把,那感覺噁心至極,我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快速離開。
酒吧裡的音樂聲很大,舞池裡無數個妖嬈的身姿扭動着,我穿梭於各個卡座之間,不停的上酒,卻還一直關注穆沉言的方向。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鐘的樣子,穆沉言離開了卡座,往衛生間的方向去。
我立即停下了手上的活,跟了上去。
衛生間外是一條很長的走廊,人不多,我喊道:“穆沉言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我,我大步過去,剛想要開口,就聽見他清潤的聲音,在躁動的音樂聲之下,顯的格外清晰。
“你跟你媽真像。”
又是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疑惑的看着他,頓了幾秒鐘,他陰測測的說:“像個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