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直吃到晚上,雖然不是家宴,卻勝似家宴,李守一家人對劉睿很好,很客氣,姐姐劉元總是夾菜給自己,這種久違的親情重新到來,讓劉睿感到了人世間的溫暖,這種溫暖可以融化掉一切疲憊。
房間內很靜,劉睿半倚在桌案上,楊蕾此時還在屋內不停的忙碌,第一天入住李府,楊蕾給劉睿換上嶄新的被褥,還端來洗腳水,想讓劉睿泡腳後早些入睡,楊蕾的無微不至讓劉睿心中感動,更讓劉睿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似乎自己在辜負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心願。
“你別忙了,早點回去歇息吧。”劉睿的聲音顯得很疲憊,的確,從河北到南陽,路途萬里,翻山越嶺,十分辛苦。
楊蕾停下手上工作,擡頭看着劉睿,輕笑道:“一會我服侍將軍洗腳吧。”
“這••不用了吧。”
看劉睿一臉窘相,楊蕾忍不住嗤笑,這時,門外響起輕微的敲門聲,緊隨而來是姐姐劉元和姐夫鄧晨的聲音:“秀兒,睡了嗎?”
“啊,沒有,進來吧。”
門開了,劉元手裡託着一個盤子和鄧晨緩緩走來,盤子放在桌上後,劉元掀開上面的錦布,是一件乳白色的錦袍,做工十分精細,圖案也十分精美,這時,劉元拿起錦袍,在劉睿身上比量,笑道:“還不錯,挺合身的。”
此時鄧晨已坐到劉睿身旁,見劉元比量衣服,笑道:“你姐姐得知你回來,連夜縫製了這件袍子,怕你穿着不合身,在你二哥身上不知試了多少次呢。”
說到這,鄧晨自嘲的笑了笑:“你們兄弟三個,你姐對你最好。”
劉睿感受到了姐夫和姐姐對自己的關愛,心中熱乎乎的,這時,楊蕾端起舊被褥,向衆人深施一禮,淺笑道:“你們聊吧,我回去了。”
楊蕾走後,劉元將袍子放在桌上,走到鄧晨身旁坐下,略顯猶豫,最終還是開口說道:“秀兒,你都二十三歲了,也該成個家了,這件事你有考慮過嗎?”
見姐姐忽然談起婚事,劉睿無奈笑道:“大業未成,何談婚嫁,姐姐就別操心了。”
劉元有些不悅,嗔道:“阿演十七歲就成家了,你二十三還小嗎?這件事我給你張羅,你別管。”
“這••”
劉睿還想拒絕,鄧晨已緩緩說道:“新野縣陰公之女年芳二十,又是豪門之後,正好門當戶對,配給秀兒最合適。”
這句話提醒了劉元,劉元一拍大腿,笑道:“對,等回到新野我就讓媒婆去提親,這件事我替秀兒做主了。”
怕劉睿拒絕,劉元又道:“陰公的女兒長得十分美麗,又落落大方,秀兒你見到她後,一定會動心。”
見二人一唱一和,劉睿知道,無法在回絕,只得點頭,二人又寒暄數語,方纔告退,送走二人,劉睿感覺渾身疲軟無力,似有千斤墜着,躺在牀上才覺有家的感覺真好,看着天棚,似有千萬個回憶涌上心頭,從自己初來新朝,認識許亮到第一次率軍北上,刺探敵情,到第一次揮劍殺人,勇冠三軍到自己成爲一軍主將,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無奈,忽然,楊恆的身影閃現劉睿眼前,她已死在雲中郡,那個曾經深愛過自己的女人,忽然,劉雅的身影又閃現眼前,她已被迫回到涼州,她也是那麼的深愛自己,在忽然,楊蕾的身影也在眼前閃現,她也深深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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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東南風颯颯的刮,在李府後院,楊蕾獨自一人坐在假山旁,仰頭看着天空,似乎老天在哭,在爲自己哭泣。
剛剛劉元與劉睿的談話已被楊蕾聽到,她走出房間後並沒有離去,而是在旁偷聽他們談話,雖然楊蕾知道這樣做不對,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也許是吃醋,也許是不捨,從聽到劉元要給劉睿說親後,楊蕾的心似被針扎着,無比的痛。
此時楊蕾已感受不到天氣的寒冷,只覺得內心空嘮嘮的,爲什麼自己總是得不到劉睿的青睞,得不到劉睿的愛?
“楊蕾?”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楊蕾回身看去,是劉嘉,不知何時,他已來到近前,不多時,劉嘉走到楊蕾身旁,在一塊青石上坐下,輕聲道:“一個人傷感什麼呢?”
“沒••沒什麼”
楊蕾輕咳一聲,微微擦拭眼角未乾的淚水,看着劉嘉,勉強笑道:“這麼晚了,你沒睡啊?”
“你不也沒睡嗎?”劉嘉無奈笑笑。
片刻的安靜,劉嘉又道:“是不是又在爲秀兒傷感?”
這話一出,劉嘉就後悔了,似乎這種話不該自己過問,但話已出口,劉嘉又不能收回,只得繼續道:“你是不是知道元姐想給秀兒說親?”
楊蕾微微點頭,劉嘉輕嘆一聲,又道:“也許我不該多嘴,但你要明白,有些事不能勉強。”
楊蕾再次點頭,不久,楊蕾緩緩起身,向劉嘉微微行禮:“太晚了,我回去了,嘉兄你也早些睡吧。”
劉嘉輕嗯一聲,看着楊蕾緩緩離去的背影,劉嘉的雙眼漸漸變得迷離,似乎楊蕾的心情牽動着自己的心一般,很痛,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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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與劉演的約定,劉嘉要先一步趕回舂陵,此時衆人來到宛縣南門外,分別在即,劉嘉心中反倒有一絲不捨,掃視一圈,不見楊蕾,劉嘉只無奈輕嘆。
不久,劉睿來到劉嘉身前,雙手抱拳,笑道:“嘉兄保重,我們舂陵見。”
劉嘉拱手回禮,翻身上馬,勒轉馬頭,向南奔去,看着劉嘉漸漸遠去,衆人才回身向城內行去,此時宛縣城內已漸漸有了新年的熱鬧氣氛,街上行人漸漸多了,但還是有不少乞丐在街中行乞,狀甚可憐。
此時劉睿玩心大起,準備去街中閒逛,看向身邊衆人,笑道:“我去街中逛逛,晚些回去。”
鄧晨等人待要開口,李通已來到劉睿身旁,應道:“那好,我陪文叔去街中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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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縣是南陽郡的郡治所在,四通八達,西可進長安,東可進洛陽,南可進巴蜀,揚州,因此,宛縣也是重要的軍事要地,自古兵家必爭之地,此時宛縣並未因河北戰亂而變得異常緊張,反而有着大年將至的感覺,人們興高采烈,採買各種東西回家過年。
此時劉睿與李通在街中閒逛,各種雜貨應有盡有,各種攤位五花八門,還有許多少女在攤位前徘徊,挑選各種胭脂水粉和金銀首飾,好不熱鬧,此情此景,不禁讓劉睿想起武威郡,楊蕾挑選首飾時的樣子。
想起楊蕾,劉睿不禁輕嘆,不知她最近怎麼了,忽然變得異常冷漠,也不愛出門,今天送劉嘉離去,劉睿本想帶楊蕾出來逛逛,可她卻一口否決了自己,寧願獨自呆在府中,正在劉睿沉思之時,耳邊響起李通的輕嘆聲。
順着聲音看去,李通一臉猶豫,似乎有話要說,卻又說不出來,半響,李通還是咬牙說道:“文叔,我早有話想問你,只是鄧兄不讓我說。”
“姐夫?”劉睿不禁好奇,什麼事如此嚴重,居然還牽扯到姐夫,想到這,劉睿無奈笑道:“你我之間的交情,但說無妨。”
李通略作沉思,無奈道:“文叔,我想知道,你到底打算在河北發展還是留在南陽與演兄共圖大業?”
見李通說的如此直白,劉睿不禁輕嘆,這也是自己最糾結之處,劉嘉鼓勵自己留在南陽,葛昕鼓勵自己在河北起家,到底哪條路適合,自己也不知道,想到此,劉睿無奈笑道:“李兄想讓我如何抉擇?”
“我希望你能留在南陽。”李通回答很果斷。
半響,劉睿輕拍李通肩膀:“此事日後再議。”
李通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急,必須給劉睿考慮時間,便也不再提起,指着前方,笑道:“前面有家隨緣酒館,我們去喝兩杯?”
聽到隨緣二字,劉睿身子一顫,這不是玉墜上的讖語嗎?‘緣來緣去君隨緣,舂陵一見萬鏡還。’
如果這個隨緣酒館映襯着玉墜上的君隨緣,那麼,會不會有奇蹟出現呢?想到此,劉睿拉起李通右手,急道:“走,我們去喝兩杯。”
隨緣酒館在東面第三條街,二人大概行了百米路,拐過兩條街便來到隨緣酒館,劉睿擡頭望去,牌匾上果然有隨緣二字,是個二層小樓,裝飾還算典雅,不久,二人踏入酒館,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坐下,這時,店小二快步走來,“客官想吃點什麼?”
“來四道特色菜就行。”
小二唱諾離去,不久,遠處響起一名老者渾厚的聲音:“緣來緣去君隨緣,舂陵一見萬鏡還。”
聽到這句話,劉睿眼前一亮,這是玉墜上的讖語,居然有人能背出來,如此看來,這趟舂陵之行沒有白來,不久,聲音越來越進,劉睿順着窗戶望去,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在街中行走,手拿一個白布招牌,上書‘小神仙’三字,此時老者已高聲吶喊:“走一走,算一算,不準不要錢。”
看着老者漸行漸近,劉睿不禁驚呼:“奇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