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葉便知道來人是胡氏的父親。
攀上了丁家,胡氏的父親已經從一個參議升到了戶部的副使,級別也是從三品了!
胡氏是獨女,丁陌文又是全家都相中的,胡副使把丁陌文當親兒子一樣看待。
此時,見丁陌文全身是血,站都站不穩,胡副使又是着急又是心疼,轉頭便罵左府尹:“老左你個混賬,敢打我女婿,我饒不了你!”
看人不在堂上,便以爲在後堂跟苦主家密謀,胡副使忙吩咐丁陌軒和下人們招呼丁陌文,轉身就要去後堂找人算賬!
丁陌軒忙低聲道:“叔父,是我父親在後堂呢!”
胡副使這才高興了,正要說話,丁陌文介紹道:“岳父,這是寧夫人。”
雲葉淡笑着上前,道:“大人,我是雲葉。”
胡副使顯然一愣,隨即便有些皺眉。
雲葉便是丁陌文喜歡的那個女人!自己家的女兒,傻丫頭一個,啥也不知道。
以前說丁陌文不應婚事的時候,自己聽丁正豪提過,“陌文喜歡上一個鄉下姑娘。雲葉那女人,雖出身農女,卻能幹得很,陌文那小子被她迷住了……”
後來聽說她嫁給了寧寒,自己心中還挺高興的。
知道丁陌文也是重情義的,一直對他十分喜歡。就連自己的女兒一直等着丁陌文,胡副使也沒有怨言。
此時,猛地見了雲葉,胡副使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卻也知道自己女兒喜歡雲葉,一直對雲葉讚不絕口;各自成婚後,丁陌文跟雲葉也並無私情往來,更何況十香園還多虧了人家。
雲葉見胡副使臉色幾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卻也猜出來一點兒。
看着胡副使,雲葉微微一笑,道:“大人放心,斷不會有事兒的。丁老闆受了些皮肉之苦,我看倒不好告訴丁夫人。”
胡副使便淡淡地道:“此事瞞着她。我自己的女兒,我自然心疼着,就不勞寧夫人惦記了。只是,這次的事兒,我怎麼聽說,你們天泉飯莊脫不了干係?”
不等雲葉說話,丁陌文便沉了臉,忙道:“岳父,您誤會了,此事跟天泉飯莊無關!”
胡副使便很不高興,轉頭瞪了丁陌文一眼,怒道:“跟她無關?!你的意思,你把這事兒都擔了?糊塗,人命關天的事兒,可不是你逞義氣的時候!”
丁陌文還要說話,雲葉道:“大人請放心,若真是我們送的肉有問題,我不會讓丁老闆擔一點兒責,還會賠償他封店的損失。丁老闆今日受的罪,我也定十倍補回來!”
胡副使這才和緩了臉色,正要說話,只見左府尹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看見胡副使,竟如未看見一般,其實心中有些惱。
你這人穿着官服出現我的大堂上,算怎麼回事兒?讓苦主和百姓們看着我徇私枉法是不是?!
見左府尹對自己視而不見,胡副使更惱,正要上前,丁陌軒忙一拉胡副使,道:“使不得,您還穿着官服呢!”
胡副使低頭一看,可不是嘛,心中暗暗懊惱。
自己真是關心則亂,一聽丁陌文出事兒,便馬不停蹄地跑了來,竟連換衣服都忘了!
京城是天子腳下,自己不好在這裡讓百姓們議論,只得道:“我先出去一趟。”
左府尹見丁陌文等人還在大堂上,很不高興,衝着衙役們怒吼:“我說押入大牢,你們沒聽見嗎?”
衙役們忙推着丁陌文和大廚走了。
知道丁正誼招呼過了,諒牢頭們也不敢下狠手,雲葉和丁陌軒放心地讓他們去了。
苦主們也很滿意。
左府尹看着大堂上的雲葉幾個,暗暗思量。
十香園和天泉飯莊都說自己無罪,這事兒可不好辦,總得有個頂缸的。
丁陌文和那大廚捱了板子;丁正誼是自己的上官、又親自送來了重禮,只說:“從輕判決、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天泉飯莊雖是寧府的,追本溯源逃不了干係。一衆人桀驁不馴、侍衛們更是大打出手,寧將軍到現在也不露面,就連老夫人也沒派人過來說情……
或許,坊間傳言寧寒寵妻,竟是空穴來風?
左府尹眼珠一轉,“啪”地一拍驚堂木,眼睛看着顧老和樑瑞揚,吩咐衙役們:“把天泉飯莊的採辦和這送菜的小廝給我捆起來!嚴刑拷問,到底如何在肉中下毒、害死食客!”
顧老怒:“你這個混賬!”
樑瑞揚也大聲叫屈:“我沒有下毒!”
齊掌櫃忙道:“大人,您可要明察啊!”
雲葉大眼微微眯起。
果然,丁正誼在後面用了勁兒了。這不,混蛋府尹一出來,便放過丁家,衝自己來了!
見衙役們衝過來,侍衛們仗劍上前,眼看又要打起來。
雲葉擡臂止住了侍衛們,對左府尹道:“大人,此事人命關天、非同小可。凡事講證據,可不能屈打成招。飯莊裡曾經有兩個人單獨接觸過這豬肉,我想讓大人派衙役們去捉了他們,審問一下便知。”
衆人都是一愣。
齊掌櫃大驚,道:“夫人,你懷疑真是咱們的人?”
雲葉轉臉看向齊掌櫃,道:“事情未明朗之前,人人都有嫌疑。若真是咱們的人,我絕不包庇。你領着衙役們,去帶最後從冰窖裡扛豬肉的那個小廝。”
顧老幾個都白了臉。
齊掌櫃嘴脣哆嗦着,結結巴巴地問:“夫人,那……還有一個人呢?”
雲葉咬牙,“陳興旺!”
左府尹大喜,忙派人跟着齊掌櫃去了。
不管如何,冤有頭債有主,苦主們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地要緝拿兇手,然後便開始要賠償。
死了一個,得給安葬費;醫館的四個得給醫藥費。
知道丁家和寧府都是有錢的主兒,苦主們擰成一股繩,獅子大開口,每人要了一千兩銀子。五人加起來,就是五千兩銀子!
雲葉自然不是心疼銀子,卻只覺得憋屈。
顧老便怒了,“哼!論斤稱,他們也值不了那麼多!”
十香園丁陌文不在,丁正誼不好露面,丁陌軒便成了主事兒的。
聞聽苦主們要價,丁陌軒也很生氣,“混賬!當我們丁家好欺負是不是?!”
衆人正在吵嚷,王大梁突然道:“夫人,當家的來了。”
雲葉轉頭一看,果真是寧寒帶着衆人過來了。
寧寒風塵僕僕、俊臉凍得通紅,兩眼卻滿是關切。
雲葉鼻子一酸,差一點掉下淚來。
寧寒心中雖急,臉上還算沉穩,上前握住雲葉的手,“委屈你了,等急了吧?”
侍衛恐雲葉誤會,忙解釋道:“本以爲將軍在宮裡,不想將軍下了朝去軍營了,這纔來晚了。”
軍營在京城五十里以外呢,來回百十里路,來得已經夠快了!
左府尹早已經繞過案几,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寧將軍。”
大堂內外一聽,這便是傳說中的寧將軍了!紛紛住了聲,都好奇地看着寧寒。
見寧寒果真長得十分俊美,只是臉色冰冷,看起來十分嚇人。此時,臉色更是陰沉。
見左府尹過來,寧寒冷冷地應了一聲,道:“我是被告,只怕坐不得。”
左府尹便有些尷尬,搓着手道:“寧將軍說笑了,天泉飯莊也不一定有罪,這不還沒定案呢嗎?夫人倒是說飯莊有兩個疑犯,我已命衙役們去捉了,稍停就來。寧將軍、寧夫人,且隨下官進後堂喝茶。”
雲葉有話跟寧寒說,便拉着寧寒的手進了後堂。
苦主們見府尹對天泉飯莊的人這待遇,都有些心中發涼。
是啊,官大一級壓死人,左府尹不敢跟寧將軍硬碰硬吧?自己家的賠償還能要到手嗎?
家裡死了人的,便開始哀哀哭泣。一時間,大堂上只有幾個女人的哭聲,顯得十分淒涼。
雲葉在後堂隱隱約約聽見,雖十分同情,卻也知道此時不是做濫好人的時候。
見左府尹又去了大堂,雲葉低聲跟寧寒簡單說了來龍去脈,也說了自己的懷疑。
寧寒冷哼,“必是陳興旺無疑!”
雲葉張口結舌。
寧寒看了雲葉一眼,“明擺着的事兒。陳興旺對你本恨之入骨,突然殷勤起來,不時過來看望,定有所圖。”
雲葉咬牙切齒,“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着,雲葉便有些皺眉,“我這裡攤上官司,對他有何好處?”
寧寒挑眉,“泄憤、出口惡氣也是好處!再說了,焉知不是他收了別人錢財,被人當槍使?”
雲葉皺眉,“一箭雙鵰之計?若是我們兩家倒了,受益最大的便是百味閣!不過是個吃食生意,值得那麼大手筆?竟然草菅人命!”
寧寒看了一眼大堂的方向,冷冷地道:“或許人家所圖更大呢?”
雲葉看着寧寒冷峻的臉,福至心靈,突然便渾身打了個寒戰,“你是說……他們想趁着此事,藉機把你跟丁御史拉下臺?接着搞垮太子、圖謀大位?!”
丁正誼御史大夫的位置相當重要,幾十年也拉攏了不少人,此時因爲跟雲家是姻親,自然倒像寧寒,也就是太子一黨。
寧寒自不必說,是要扶持太子的了。
丁正誼在政、寧寒在軍,若是兩者都倒了,太子便去了兩大助力,想順利登基便十分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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