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松柏帶着一行上百人的隊伍,一路招搖着到了鎮上,略歇了下腳,就又一路往青平縣趕。
他這一行人中,除了擡聘禮的人外,還帶着媒婆,跟族中幾個長輩,當然是年紀不特別大,能長途趕路的那種,還有幾個家中的小廝,打點一行人一路衣食住行的問題,這麼大一羣人,還要趕這遠的路,可不算是小事。
當然這麼大一羣的下聘隊伍,披紅掛綠的,又是統一有服式,走到哪兒都是極顯眼的,造成轟動,是避不可免。
這不,剛到鎮上歇腳時,只往那涼茶鋪子一停,這周圍的人,全都擠過來看熱鬧,要知道這個時代信息流傳不廣,日常又沒個什麼大事,遇上這樣的熱鬧,就沒有幾個不願意去看上一眼的。
這兒人羣剛聚集一起,那消息靈通的花媒婆就得了信兒,也湊了過來,趙家大郎,她也見過幾次,但幫人說親沒成,她就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了。
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一擡擡聘禮看過去,暗自惦量着聘禮的份量,真是讓她越看越心驚,這趙家究竟有多大的家底,竟置辦這般豐厚的聘禮出來,上千兩銀子啊,足夠她這一輩了子啥也不幹,吃喝到老都花不完這許多的銀子。
瞧着這般豐厚的聘禮,心裡只想到,若是她幫人說成的這門親,光打賞她的銀子,沒有上百兩,只怕也得有幾十兩吧!
心裡也隱隱有些後悔,當初孫氏腦子發昏,她怎麼就沒多勸說幾句,由着她這麼胡來,啥事沒辦成,心裡一時頗爲着惱。
隨即又瞧着那涼茶鋪子裡,坐在趙大郎身邊的那個穿紅着綠的婆子,心裡就更沒好氣了,同是做這一行的,她又豈會不認識,若是換個人,她還不覺得怎樣,無非是讚一聲好運道,撈上這差事,可偏偏眼前這人,卻是她的對頭,兩人你來我往的,幾十年來,過招上百回了,各有輸贏,對方沒討到什麼便宜,她也沒能沾到什麼好。
看着那婆子,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心裡更是滋味莫名,若她沒跟趙家有交際也就算了,可偏偏她還參與其中,最後還沒落到好,心中不由重重一嘆,真是時運不濟。
頓時不想再看下去,真是越看越傷心,只才一轉頭,就發現了一個眼熟的人,不由正眼一打量,覺得更沒好氣了,旁邊那婦人,可不就是孫氏麼!身旁扶着她的少女,正是劉秀兒。
心想着,這母女兩個,還真是好興致,竟還能跑來看趙大郎下聘熱鬧來,真不知是不是該誇她們一句心大好。
要說孫氏兩母女,其實也是無意中來到這兒的,孫氏因花媒婆沒了信兒,還想再找別的媒婆去說和,均被人拒絕,又因這接連的打擊,有些支撐不住,病了幾日,這不,病纔好些,又想着再尋人去說說,就讓劉秀兒扶了她出來,剛去一相熟媒婆家裡坐了坐,纔出來就碰上這熱鬧,也跟着人羣過來瞧瞧。
趙大郎她以前也見過的,只當時還年幼,後來回了村裡,來往鎮上並不多,她也沒緣再見,只人長大變化也大,她這一時半會的,竟沒將人給認出來。
劉秀兒一個姑娘家,自然也不認識什麼外男,所以兩母女看了一陣熱鬧,竟沒認出人是誰來。
只看着那一擡擡的聘禮,還有那擡聘禮的,一個個英武神氣的模樣,瞧着這氣勢,真心覺得不是一般人家娶親。
那樣一份聘禮,孫氏看着也眼紅心動得很,能置辦出這樣一份聘禮來,想必也是大戶之家了,腦子裡不斷回想,他們鎮上還有這樣的人家,她怎麼就不知道,女兒說親,她可是把鎮上最好的人家,都挑出來過了一遍的。
再瞧着那少年郎君,也是生得氣宇軒昂、身材挺拔,如此年少有爲的少年郎,她沒理由不知道啊!心裡暗暗疑惑的同時,便又向身邊的人打聽。
“剛剛不是說了嘛,這是瓊河村的趙家大郎啊!早就聽說有這麼一家大戶,家裡肥得流油呢,不想人家一出手,就是上千兩銀子的聘禮,果然是了不得啊!”一羣人嘖嘖有聲的說道,各自心中滋味莫名,有羨慕的,妒忌的,也有人讚歎人好命的,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而孫氏,聽着這話,整個人都傻了似的,身子硬綁綁的挺着,動也不動一下,只臉上青紅交加,變幻不定,整個人處於失聲狀態。
要說劉秀兒,她本就是一顆少女心,看着眼前這許多的聘禮,眼中也是流露出豔羨之意,聘禮的貴重多少,那是最能看出女方在男方心中的份量,會置辦出這麼一份貴重聘禮,可見這郎君對他的新娘有多好!
劉秀兒不由打量起那少年郎君,模樣在她心中算不得最好的,但卻也十分出衆了,況且家世非同一般,就足可以彌迷任何的不足了。
心裡也頗有些羨慕,能被他娶回家的女子,會有如何的美貌,讓他如此慎重誠意十足的娶回家,想必以後定會琴瑟合鳴,恩愛白頭吧!
心裡這麼想着,就聽着母親在跟人問話,她也不由側耳傾聽着,聽着聽着,她整個人頓時也呆滯了,完全不敢置信,這個人…這個人,他,就是趙大郎,可是他怎麼會是趙大郎呢,母親不是說了麼,趙大郎處處不如趙二郎的,可眼見這人,與趙二郎相比,也相差不遠啊!
劉秀兒真的驚呆了,這般的人物,這般的家世,她竟然還會對人百般挑剔,而正在她看不上他的同時,他卻已經拿出這樣的誠意,來求娶別的姑娘,這,讓她,情何以堪!
原本,只要她願意,這些聘禮,都該是送到她家的啊!他的誠意求娶,也應該是對着她來的,可是,現在,全都生生錯過了。
她傻傻的站在那裡,心裡不斷的說着,以前那些,都是誤會,都是誤會來着……
花媒婆就在不遠處瞧着這兩母女,也發現了她們後知後覺的表情,心中不斷嘆息的同時,此刻卻也生起一絲後快,最懊悔痛恨的人不該是她,而是她們纔對,瞧瞧吧,這就是吃着碗裡,看着鍋裡的下場。
當然,她自己心裡也沒好過到哪裡去,猶其是看着人羣中那穿得花紅柳綠的婆子,是怎麼也看不順眼。